第66章 秋容如拭
這招管用,陸瑰云最怕黃夫人絮叨,一聽見孟池羽要去叫唐僧來念緊箍咒,急了,連忙伸手去攔。
剛一碰到他胳膊,正要閃電般地縮回手,卻已經(jīng)來不及,被人緊緊攥住。
腰被他摟住,不經(jīng)意間拉近距離,那人的氣息考得近之又近,直到抵住彼此的額頭。聽得見兩顆滾燙的心臟,撲通跳動的聲音。
“別鬧了。都要當(dāng)娘的人,怎么還像以前那么鬧?”
她撇撇嘴:“你也不是一樣?!?p> 兩人對視一眼。他慢慢了蹲了下去。
“你干嘛?”她措手不及。
他把耳朵湊到她的肚皮上:“聽聽咱兒子的動靜?!?p> “這才一個多月呢,哪能有動靜?”陸瑰云推開他,坐到圈椅上去,“再說干嘛非得是兒子?女兒你就不要了?”
“兒子女兒都是老子的,怎么可能不要?!蹦橙诵πΓD(zhuǎn)身也蹦上了座兒,仿佛很喜悅,“我聽見動靜了,好像在踢你?!?p> 然后某人又自說自話:“肯定知道你砸我腦袋,踢你兩下,替他爹報仇?!?p> 陸瑰云:???
書桌里堆滿了各種信件和奏折,孟池羽埋頭讀寫,時不時地抬頭看媳婦一眼。她倒也能坐得住,捧一本志怪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坐久了也乏,起身剛想走,身后傳來一聲叫喚。
慌忙回頭問怎么了。某人指了指腦袋,一副要碰瓷的樣子,說傷口又疼了。
陸瑰云半信半疑,伸手在紗布上輕輕拍了拍:“有那么疼嗎?”
他點頭,說你腦袋也砸這么大口子試試。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貪玩,翹了課跟著一幫小朋友去爬樹,沒想到爸爸提前下班,正好路過,生氣地在樹下大喊她名字。結(jié)果她嚇得手一松,就從樹上掉了下來。
而且,還是頭先著地。
可想而知結(jié)果……就和現(xiàn)在的孟池羽一樣,摔成了個木乃伊。
事后她媽心疼得不得了,還和她爸吵了一架,說要不是他嚇人,閨女怎么會摔。在小小的她記憶里,爸媽感情一直很好,那就是吵得最兇的一次了。
從此她改邪歸正,老老實實地念書,一方面是為了家庭和諧,另一方面是因為——
腦袋摔了是真疼??!
瞧孟池羽腦袋那樣子,多半比小時候的自己還要嚴(yán)重。想到這里,她動了惻隱之心,走到茶案前給他倒了杯水。
輕輕去解開他的紗布,拿出過來人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傷口別悶著,透透氣好得快?!?p> 他不知道,透氣不透氣的對傷口有什么好處,只是在這個當(dāng)下,享受著她難得的、久違的溫柔。
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清水也變成佳釀。
解開紗布之后,陸瑰云近距離地看見他頭上結(jié)出的那個難看的疤,心里也是后悔不迭。好端端的一副英俊皮囊,現(xiàn)在竟有了這么個小敗筆。
以后再生氣,也不能禍害人家的顏值!
他見她沉默,嘿嘿一聲,調(diào)侃道:“現(xiàn)在心疼了吧?你說你下手那么重,把我砸傷了,吃虧的還不是你?”
“你好意思說,虧你還是從小習(xí)武呢,怎么不躲?”
小霸王繼續(xù)碰瓷,吐苦水:“我這不是沒戒備嗎,誰知道我媳婦能動真格啊?!?p> “行行行這次算我錯了?!标懝逶普f,“那誰讓你這么多天見不著人,我還以為你不要這孩子了呢?!?p> “這真不怨我,父皇硬留我,我能抗旨?再說你不生我氣呢嗎。我聽蔣太醫(yī)說,動氣對孕婦更不好,我怕來了又惹你生氣,這才派人去你娘過來?!毙“酝跤檬直廴ψ∷?,細(xì)細(xì)地解釋,“現(xiàn)在你砸我一次也好,讓你把這口氣出了,不就舒坦了嗎?”
背后小霸王的懷抱雖然用力,卻也溫暖熨帖。連日的擔(dān)憂,也被撫平。
被他從后抱著,她站在書桌前,隨手翻了翻放在最上面的奏折,幾乎都是與韃靼有關(guān)的。
前線的戰(zhàn)事不斷地升級,韃靼人公然地對邊境人民殺傷虜虐,還奪走了北方好幾個城鎮(zhèn)。皇帝本不愿戰(zhàn),無奈主戰(zhàn)派的折子潮水般地涌進干清宮,大臣們幾乎一致認(rèn)為,若再不戰(zhàn),大雍的國威就會蕩然無存。
要戰(zhàn)。那么問題來了,派誰去呢?
大雍自前朝起,就形成了重文輕武的傳統(tǒng),加上承平日久,能派得上前線真槍實戰(zhàn)的武將少之又少。紈绔們一遇到大敵當(dāng)前,稱病的稱病,推脫的推脫,反正就沒幾個真愿意上沙場。
一時之間,恒王成了最熱門的人選。恒王自祖上起就是將門之家,當(dāng)年開國時他家先祖就是太祖手下的一員猛將,戰(zhàn)功赫赫,他家也一直繼承著武將之門的傳統(tǒng),勤習(xí)武藝,鉆研兵書。
“決定了嗎?派宋憲他爹去?”
孟池羽搖頭:“不是他爹,是他?!?p> “宋憲?”陸瑰云有些意外,“他這么年輕,朝廷能放心?他爹能放心?”
孟池羽嘆了口氣:“我也這么想。不過父皇說英雄出少年,許多名將也都才二十出頭就去建功立業(yè),將門無犬子,宋憲功夫還成,正是合適的人選?!?p> 陸瑰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想了想才道:“那為何恒王不去?”
“恒王最近好像有些痛風(fēng),不宜上戰(zhàn)場?!?p> 痛風(fēng)?陸瑰云想了想恒王那虎背熊腰、精神抖擻的樣子,怎么也聯(lián)系不到痛風(fēng)這兩個字上頭去。
以前也沒聽說過他痛風(fēng)啊,怎么一到開戰(zhàn)的關(guān)鍵時候,就痛風(fēng)了呢?
這些問題她沒有問出口,只是本能地覺得有些奇怪。
“那你們給宋憲帶多少兵力去?”
孟池羽說還在商量,數(shù)目大概是十萬到二十萬之間。韃靼各個部落加在一塊兒,拼死也不過五萬。所以只要用兵得當(dāng),收復(fù)失地不成問題,甚至還能打到韃靼人老家去。
“但是……”他說到這里猶豫了下,眉頭一皺,生氣地道,“朝廷養(yǎng)的那幫廢物,說不定十萬人還不如人家五萬人呢!都怪我父皇和先皇太過重文輕武,才會造成如此結(jié)果!要換作是我,絕不會這般目光短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