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佑帝目光在顧無言身上落定,包括寧南闕也驚訝地朝她看了過來。
“說?!毖佑拥埸c點頭。
顧無言道:“昨日末將回去問過府中醫(yī)師,諸如崔公子脖頸那樣長三寸深一寸的傷口,邊緣參差不齊,并非利器所割。且行兇之人需力大臂長,必是身材不矮的男子?!?p> 寧南闕笑著插嘴道:“顧帥是在幫我四弟還是在指認(rèn)我四弟是兇手?眾人皆知我四弟雖不懂武功,文質(zhì)彬彬,但有父皇遺傳,自是身材不矮。你不會是要說我四弟就是兇手吧?”他面色輕松,像是在開玩笑,但說的話卻是令眾人加深了對兇手的印象。
顧帥形容的兇手模樣,根本就是和四皇子如出一轍嘛。
顧無言目不斜視,看都沒看寧南闕一眼,又道:“二殿下請先讓末將把話說完。崔公子死時渾身鮮血流盡,現(xiàn)場滿是狼藉,那樣的傷口在割開時血流如注,鮮血會呈噴射狀噴到兇手的身上,并非可以輕易遮蓋的。若要知道四殿下有無嫌疑,只肖問問掌柜,四殿下那日可有換過衣物便能知曉?!?p>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他們這些常人到底與什么行兇啊殺人啊相距甚遠(yuǎn),根本就不知道人那樣死的時候傷口會如何,血液會如何,京城鮮有這般慘不忍睹的兇案,就連孫墨白都沒有想到這么簡單粗暴的一點。
而殿中經(jīng)歷過生死的武將們昨日卻沒有看到過現(xiàn)場,自然也不會發(fā)現(xiàn)其中疑點。
不過……真不愧是有北域修羅之稱的顧帥?。”娙丝搭櫉o言的眼神有些奇怪,腳下都不著痕跡地稍稍離她遠(yuǎn)了一些。
顧無言沒有將這些人的小動作放在心上,復(fù)又對孫墨白道:“同理,孫大人若是查證一下當(dāng)日酒樓有沒有換過衣裝的,也許能夠查到有關(guān)兇手的線索?!?p> 孫墨白抬起頭,表情驚訝地看著她,眼睛卻亮晶晶的?!岸嘀x顧帥提點?!?p> 他鄭重的模樣讓顧無言無語了一下,擺擺手沒有再看他。
顧無言一系列表現(xiàn)被寧南闕看在眼里,微微瞇起了眸子。
盯著顧無言看的不僅是寧南闕,延佑帝同樣如此?!凹热贿@樣,那孫卿便再去查著吧。此事鬧得不小,盡快查懲兇手,莫要拖延?!?p> “是,陛下!”
……
“顧帥留步!”顧無言人沒有寧南闕高,走的卻快。寧南闕匆匆跟上顧無言的步子,笑的一臉高深。
下了朝,各官各員紛紛散去,稀稀拉拉地走在宮中大道上。不少人聽到了二皇子的喊聲,卻沒有一個人敢回頭看一眼。少許走在顧無言身側(cè)不遠(yuǎn)的官員們也加快了步子,作出避嫌之態(tài)。
顧無言頓足,微微蹙眉:“殿下還有事?”
寧南闕笑道:“難道沒事就不可以請顧帥喝杯酒水了么?”他廣袖玉袍,言語間袖擺微甩,看上去十分風(fēng)流倜儻。
“并非不可,只是我還有事,白費殿下美意。”顧無言神情淡漠,顯然對和寧南闕深交沒有什么興趣。
她甚少回京,與幾位皇子皆不相熟。若說從小認(rèn)識便也罷了,四年前回京的時候這二皇子對她態(tài)度還遠(yuǎn)沒有那么熱絡(luò),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如今的目的。
不過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顧無言都沒那個興趣知道。
“顧帥有事,說的莫非是有關(guān)昨日的兇案?”寧南闕半點不自知,仍是跟緊了顧無言。他又道:“此事好像與顧帥沒有什么關(guān)系?雖說顧帥方才在父皇面前替四弟說話,但這案子是京畿府衙孫大人的職責(zé)范圍之內(nèi),顧帥此舉,難道不覺得逾矩?”
見顧無言神情懨懨,他笑的更加莫測了?!靶滩克闶窃谖夜茌犞拢瑢O大人日后若是將案件移至刑部,顧帥覺得有興趣不若與本殿多聊聊?”
寧南闕的臉皮不可謂不厚!
顧無言心中微惱,有種想給他一拳的沖動。
她停下腳步,聲音更冷了:“殿下喜歡查案,不如將刑部積壓多年的舊案翻出來好好的查個夠。我對此事并無興趣,說有事只是拒絕殿下的借口,給殿下一個面子。陛下不喜結(jié)黨營私,我也是,殿下好自珍重。”
說著她也不看寧南闕僵裂在臉上的表情,頭也不回地朝著宮門的方向走去。
原地,寧南闕擺在臉上的完美笑容裂了個口子。
他的確是想要拉攏武安侯府,但卻沒想到顧無言竟然這么堂而皇之地在宮中就將此事說了出來!就像是撥開了一層皮地洋蔥,嗆人的很!
寧南闕的隨從見顧無言走了這才小跑著上前來,還沒來得及喊一聲“殿下”,就見寧南闕陰鷙一笑,聲音冷的能滴下水來。
“顧無言——竟然這么不識抬舉!”
顧無言出了宮,今日十兩卻是駕了馬車在宮門口等著她。見顧無言面色不善地走出來,十兩小心翼翼道:“世子怎么了?為什么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
“無事?!鳖櫉o言搖搖頭,掀開車簾坐了進(jìn)去?!叭ナ降沟木茦恰!?p> “?。俊笔畠梢汇?,“可世子今日和庭世子約好了去忠義侯府拜會的?!?p> 顧無言一愣,這才想起昨日和庭秋月分別時和他約好的事情。她猶豫了下道:“那還是先去忠義侯府吧,走時再去酒樓?!焙腿思s好了臨時放人家鴿子好像是不太好。
忠義候庭晟是武安侯顧越的知己至交,武安侯出事之后蘇氏一個人帶著顧無言孤兒寡母的全靠忠義候夫人幫襯,甚至做得比二房的劉氏都要多的多,否則當(dāng)年蘇氏一個二十歲的弱質(zhì)女子也沒那么容易在侯府站穩(wěn)腳跟??雌饋硖K氏和忠義候夫人更像是一對好姐妹好妯娌。
顧無言拜過忠義候爺和夫人從侯府出來時天色已臨近傍晚,去時只帶了幾件北域的小玩意兒,回來時車上卻裝了不少庭夫人準(zhǔn)備的吃食點心。
“你先把東西帶回去吧,點心給母親和東璧那邊送去一些,就說是庭夫人送的?!毕募狙谉幔櫉o言怕點心壞了,便遣十兩先回侯府去。
“啊——”十兩長長的吟了一聲,“爺去哪里又不帶小的?”世子爺一個人獨來獨往雖不嬌氣,但也不好,昨天去酒樓不帶他就出了事,今兒個還不帶他,夫人知道了興許會把他賣了!
顧無言睨他一眼,一言不發(fā)地在馬屁股上拍了一記。馬兒識趣,立刻噠噠地拉著還在扭扭捏捏地哀嚎的十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