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少年的話,羽炎雙頰上突然泛起一片紅暈,反倒變得羞澀起來。
在鳳棲谷中,師父和眾位同門都把她當作小妹妹一般看待,并沒有人當面稱贊過她的美貌。她今年剛滿十八歲,正是鮮花初綻的年紀,對男女之情雖然還是一知半解,但內(nèi)心已朦朦朧朧有了渴望。
現(xiàn)在一個陌生男子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夸她漂亮,又表達愛慕之意,她難免會心如撞鹿,羞得滿臉通紅。
那白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好色如命的梁家二公子梁直。他調(diào)戲女子的技倆都是事先練熟的,每天出門前,他都會事先準備好幾只玫瑰藏在懷中。出門后只要遇到美色,不管老的小的,都是清一色的折扇加玫瑰,再把準備好的說辭講一遍。
其實憑梁家的權(quán)勢,梁直想搏得美色,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霸王硬上弓,但他往往不屑于此,因他年紀尚小,自尊心卻極強,非想在女人面前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不可,所以自己就琢磨出了這樣一套展現(xiàn)男兒魅力的手段。
當然這套手段時靈時不靈,不靈時二公子往往就惱羞成怒,也顧不上什么男兒魅力,直接就強迫動粗了。雖然上次遇到蘇菁時吃了虧,回去也被梁相打了板子,但這哪能動搖二公子“征服天下美色”的決心和目標,仍是一如既往的見色便上。
事實上,但凡稍經(jīng)世事的女子,都會聽出梁直言語輕佻,有明顯的輕薄之意。但偏偏羽炎從小就生活在鳳棲谷中,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因此對梁直調(diào)戲的本意不甚了了。聽到贊美,只是感到心中高興,反倒不知所措起來。
梁直見羽炎雙面粉如紅霞,嬌艷無比,以為她已經(jīng)折服于自己的男兒風(fēng)度,心中大喜,已經(jīng)開始盤算后續(xù)動作了。
觀心自然清楚梁二公子的目的,卻并未說破,只是微笑著站在一旁。鳳江寒叮囑他要多帶羽炎見見世面,眼下不就是一個見世面的好機會么。
羽炎笑靨如花地抬起頭,帶著羞澀對梁直道:“你這個人倒是很不錯,不像這位(她指著剛才被她摔下馬的人)那么粗魯,也不像剛才騎馬走掉的那位那么無禮。我…嗯…你說我好看,這是真的么?”
梁直揮動折扇,作出一副翩翩之態(tài),故作深沉地說道:“天上的朝霞如此絢麗,卻哪里及得上姑娘紅靨的臉頰。路旁的花兒如此嬌艷,卻哪里比得了姑娘曼妙的身姿?!边@句說辭自然也是二公子事先準備好,已經(jīng)背的滾瓜爛熟的了。
羽炎聽后羞澀地低下了頭,五分嬌羞還帶了五分喜悅,半晌后聲音極低地問梁二公子道:“你說,我…長得好看這件事…嗯…我大師哥應(yīng)該也看得到吧?”
梁直聽后,心頭被重重一擊,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俘獲了羽炎的芳心,但沒想到羽炎心里想的原來是她的大師哥,這…這真是奇恥大辱。
羽炎突然用手捂住小臉,羞答答地嚷道:“真是羞死了,怎么就把這些說出來了,你千萬別告訴別人,特別不能跟我大師哥說這事?!?p> 片刻后又突然如釋重負地說道:“嘻嘻,我差點忘了,你不認識我大師哥,自然也不可能將我說的話告訴他聽…哎,不對,不對。”
她轉(zhuǎn)頭望向觀心,見觀心正一臉笑意地望著她,臉瞬間比熟透的蘋果還要紅上三分,“啊”的一聲叫喊,抓狂似用手把眼睛蒙了起來。
這下輪到梁直不知所措了,饒是他背了那么多句恭維女色貌美之詞,可眼下一句都派不上用場。把那段“本公子年紀雖小,但心智已熟。三歲習(xí)武,四歲讀書,五歲打獵,六歲掌簿?,F(xiàn)出入風(fēng)月如家常,行走江湖有余力”搬上來吧,又顯得極為生硬,似乎也不能凸顯出他的偉岸。
梁直的忠實跟班高竹竿和矮皮球,也看出此時氣氛有些不對,便琢磨是時候該自己出馬了。
兩人拎著銅棍同時上前一步。矮皮球抬頭對羽炎喝道:“喂,你這小姑娘怎么不識好歹,眼前這位公子可是翼州大名鼎鼎、風(fēng)流倜儻、武功卓絕、聰明伶俐、處事果斷、思維縝密、人見人愛的梁家二少,你的那個大師哥怎么可能比得上這位公子?!?p> 羽炎聽了這話,臉色立變。對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沒有什么是比侮辱她的心上人更讓其著惱的事了。
她猛地抽出鳳翎鞭,一下便纏住了胖護院的脖頸,內(nèi)力貫于雙臂,用力一甩,胖護院就像一只被用力抽打的陀螺,原地旋轉(zhuǎn)起來,轉(zhuǎn)了數(shù)圈后雙眼泛星,暈倒在地。
高竹竿見自己兄弟吃了虧,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上去也差不多是相同的結(jié)果,但二公子在后面瞧著,若是退縮,這個忠心似乎就打了折扣,說不得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高竹竿“哇呀呀”的持棍向羽炎撲去。羽炎見他張牙舞爪地撲來,表情猙獰,反倒“噗嗤”笑了出來。高護院一臉懵懂地停下腳步,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看了看羽炎,又回頭看了看梁二公子,見公子掩面不語,又轉(zhuǎn)過頭問羽炎:“你…你笑什么?”
羽炎笑得更厲害了,到后來都直不起腰。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跟著捧腹大笑,一時間逃難的路上變得歡樂無比。
這回高護院更莫名其妙了,難道是自己撲上前時顯得不夠兇狠,他又看了看梁二公子,見公子正搖頭嘆息,心想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主子的臉,又拿著棍子吆喝著撲向羽炎,這次撲地更猛,叫地更兇。
眼看就撲到羽炎身前了,不知怎地那小姑娘居然一下憑空消失了,他沖的過猛,已是收勢不及,直接騰空而起,飛向了路邊的泥溏中,頭朝下,腳在上,竹竿一般的插在了泥溏里。
羽炎已經(jīng)笑得岔了氣,說話氣息都不穩(wěn)了,轉(zhuǎn)頭對觀心道:“師伯,這兩個人…真是…真是太有趣了,哈哈…一個皮球,一個竹竿,武功那么差,還裝得兇巴巴吧…哈哈哈…”觀心站在一旁也不禁莞爾。
梁直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該如何收場。他見到羽炎的鞭法和輕功,便知這小姑娘的武功還在上回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婆娘之上,自己上去動手絕對討不到好。要是大哥梁堅在此,自然不用怕她,可偏偏自己又逞英雄,讓大哥先走,這下真是啞巴吃黃連,只能把苦咽下肚。
羽炎的想法其實很單純,完全是在按照自己的好惡行事,根本就沒想到梁二公子的那些花花腸子。她笑著對梁直說道:“你這個人還不錯,但你手下的人實在太過無禮,我替你稍稍懲罰一下他們,嘻嘻,別生氣?!?p> 梁直看著羽炎清澈透亮的目光和天真無邪的笑容,不禁有些癡了。
羽炎揮了揮手,說道:“好啦,好啦,我們也要繼續(xù)趕路了,下次有緣再見吧?!闭f完便對觀心說道:“師伯,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哦,咱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你都不能說?!?p> 觀心微笑著踱步向前,這些兒女情長對他而言已是頗為遙遠,羽炎卻仍不放心,還在他耳邊叨叨地說個沒完,兩人漸漸走遠,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梁直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羽炎的背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高竹竿從泥塘中爬出,矮皮球也在地上緩過勁來,對梁直說道:“二公子,咱們是不是也該出發(fā)了?”
梁直沒有搭理,仍是癡癡地望著遠方,待羽炎的背影徹底消失,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走吧?!闭f罷便跳上馬背,縱馬向東疾馳。
高竹竿和矮皮球還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矮皮球說道:“兄弟,你覺沒覺著二公子這一次有些奇怪?!?p> 高竹竿說道:“是啊,哥,他都沒罵我們?!?p> 矮皮球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是說這個,你覺沒覺著二公子看那個紅衣小姑娘的眼神跟看之前的那些女子不太一樣嗎?”
高竹竿說道:“是嗎?沒覺得?!?p> 矮皮球斥道:“唉,看你這個樣子,讓你討媳婦恐怕是沒指望了,咱們家傳宗接代的任務(wù)還得靠我?!?p> 高竹竿道:“哥,這事咱們兄弟還要從長計議,急不得。眼下還是快去追二公子吧,不然等會又要挨罵了?!?p> “好,走起?!?p> “你等等我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