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他的故事（下）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腦袋有些昏沉沉的。屋子里安靜極了，床頭的電子時鐘告訴我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了。
我倚在床頭，看到眉哥趴著對角的位置，他閉著眼一動不動。
我想起來，應(yīng)該帶他去體檢了。本來前幾個月的時候就有計劃，因?yàn)槊χ鴳賽叟c工作，便忘記了。
“眉哥?！蔽逸p聲呼喚他的名字。
他仍舊沒有動。我便沒再打擾他。閉著眼睛在床頭靠了一會，便起床洗漱。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我用冷水洗了臉，又上了妝，表面的憔悴便被遮掩。
我把眉哥裝進(jìn)他專用的箱子里，一開始他有些抗拒，但他又拗不過我，只得妥協(xié)。我會同他講道理，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我很少帶他出門，我知道他也不愛出門。我也不愛帶寵物出門，所以我才更喜歡貓。
我拎著眉哥便出去，在小區(qū)門口打了車，去我們常去的寵物醫(yī)院。
寵物醫(yī)生給他做了常規(guī)的檢查，并沒有花很多時間。眉哥一切正常，健康著呢。
我又拎著眉哥，準(zhǔn)備回家。我知道陳皓還在等我，我想了想，在寵物醫(yī)院前徘徊許久，最終決定去聽故事。
誰叫我那么愛聽故事呢？我為自己開脫。
眉哥早就想要回家了，我知道；會盡快的，我在心里對自己說。
我去了CA咖啡。還未進(jìn)門，我就在門口的陽傘下，看到陳皓。他原來坐在室外的位子等我。
他看到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他接過我手上的箱子?！斑@是你的寵物？”他問。
我點(diǎn)頭，“嗯，是只貓，叫眉哥?！?p> “名字很有趣。我也覺得你的氣質(zhì)跟貓咪比較契合?！彼f，然后又問我，“吃午飯了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眉哥剛才在寵物醫(yī)院吃過貓糧，應(yīng)該也還不餓，還能陪我在外面折騰一會。“你吃了嗎？”
“還沒呢。想吃什么？”
隔壁就是殘影，“就在這里吃點(diǎn)吧?！?p> “OK。”
我想到眉哥，“算了，還是不吃了。你餓嗎？”
“還好，不餓。不吃東西的話，那點(diǎn)杯喝的？”
“拿鐵吧?！?p> 我們坐到室內(nèi)的位置。他把眉哥放在椅子上，然后便去點(diǎn)餐區(qū)幫我點(diǎn)了咖啡。
“還有點(diǎn)意外呢?！彼谖覍γ孀?，“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開口了?！?p> “你不是要講講你的故事？”我提醒他。
他看了看我，然后露出笑容，“其實(shí)我們是校友?！?p> 這下輪到我覺得意外了。
“只不過我比你大兩屆。”他接著道，“你大概也曾好奇過，為什么我知道你喜歡看書？那不過是因?yàn)槲覐那熬驼J(rèn)識你。差不多從你進(jìn)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了。你喜歡看書，這不是我猜的，是我觀察到的。我常常在圖書館看到你，每次你都在專注看書。我知道你喜歡看福爾摩斯、喜歡看亦舒，也喜歡看簡奧斯汀。你寫過劇本，參加過校園劇本大賽，還拿了二等獎?！彼Ｏ聛?，看了看驚訝到說不出話的我。他聽到服務(wù)員喊道，“陳先生，你的拿鐵好了，請來取一下?！彼闫鹕砣ト】Х?，然后放在我面前。
他又開口，笑得有些無奈，“那時候你也有男友?！?p>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好意思看他。
“我向朋友、學(xué)弟學(xué)妹打聽過你。那時候的我比較慫，也什么都沒有；所以不敢主動搭話，不敢表白；那時你又有男友，我也知道你們青梅竹馬，所以也不想破壞你們的感情，也知道你們感情基礎(chǔ)深厚，大概也是撼不動的。這次我再遇到你，我不想再放過這次機(jī)會。”
“只是可惜，我似乎又晚了一步，”他在心里說。
“所以你也許覺得我有些煩，不懂得知難而退，還依舊想要粘著你，你大概覺得我很厚臉皮吧？”他看我。
我有些尷尬地?fù)u了搖頭，“沒有?！比缓笥值皖^捧著杯子喝咖啡。眉哥一直很安靜，我想他大概是在箱子里睡著了吧。
“縱使生活愛跟我開玩笑，哈哈，”他輕笑兩聲，“不過，這次我不退縮了?？v然我沒有占有時機(jī)的便利，但我還是要爭取這一次。”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還能說什么。
他笑，“你說什么對不起，你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地方?！?p> 我不過是替他委屈，生活總跟他開玩笑。我找到話題，“你怎么知道劇本的事？”
“那時候我是話劇社的，我是那次活動的評委之一，所以我看過你寫的劇本?！?p> 那我拿到二等獎不會也是他促成的吧？“那不會是你——”
“放心，憑我一己之力也不能把你送到第二名的位置。我也不是那樣不分場合的人。要是我有那樣的想法和能耐，肯定會送你到第一名?！?p> “寫的不好?！蔽艺f。
“嗯，怎么說呢，還是有點(diǎn)青澀吧，比第一名是要差點(diǎn)?！边@樣的時候他依舊能開出玩笑。
“那天我在書房看到你，意外又驚喜。我沒想到我還有機(jī)會再見到你。所以那天我故意把手表忘在桌子上，是想要你發(fā)現(xiàn)的時候會來聯(lián)系我。不過我忘了你們會用公司手機(jī)。但也沒關(guān)系，至少能讓你聯(lián)系我，或者說，至少是能開始注意到我吧?！?p> 我又開始低頭喝咖啡。
“那，我的故事就講完啦。”他的語氣聽不出他的情緒，似有幾分釋然，也似有幾分失意。
我抬頭看他。
“你的咖啡也喝完了，我送你回家吧，你的眉哥大概也不喜歡在外面待太久?！?p> “你怎么知道？”
“貓都不愛出門，”他說。
他的車子就停在附近，他提出送我和眉哥回了家，我也沒有拒絕。他送我們到樓下，也沒想要上樓，我也沒有邀請他。
“謝謝，”我說。
他笑著擺了擺手，然后便發(fā)動車子離開。
我盯著車子離去的方向，呆呆在原地站了半天。每天不耐煩發(fā)出一聲“喵”，我才回過神，便拎著他上樓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