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男孩也有自己的夢

　　第二章懲罰

　　一進家門，我就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

　　院里燈火通明，父親正坐在那張掉了漆的太師椅子上品著茶悠閑地等著我呢。

　　每次我惹禍，父親總會對我家法伺候。他老人家唯恐對我照顧不周，還總是講排場，弄得跟拍電影似的。在太師椅旁邊的破八仙桌上擺著一壺茶，幾個帶蓋的茶碗扣在茶盤里。只有父親常用的茶碗緒著水，冒著熱氣。

　　姐姐真的不怕事大，唯恐天下不亂，怕我跑了，死死拽住我的胳膊將我強行拖進院子里。

　　“哦！終于回來了。琳琳，放開他，我看他能跑哪去。琳琳，辛苦你了，快回屋幫你媽去做飯吧?！备赣H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兩下手腳，掐著個腰，儼然是個大領導，不緊不慢向我走來。

　　遇到這種情況我就頭皮發(fā)麻，眼皮直跳。父親從來對我沒客氣過，而且他還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我想躲避卻又不能逃避現(xiàn)實，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向我走來，還沒容我說一句話，父親的拳頭就捶到了我的胸口。

　　我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右手馬上捂到胸口之上?？磥砦艺娴牟皇歉赣H的親生兒子，不然他不能下手這么狠，我感到額頭上沁出了汗水，我的手也突突發(fā)抖。

　　父親指著我說道：“小兔崽子，讓你上學不好好學習，你還學會打架斗毆，成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跡在一起。你——是不是活膩歪了？眼里沒誰了吧？我就奇怪，你們班主任李老師總夸你這好那好，我怎么就沒看出來你哪點好？”父親看我掙扎著要站起來，他好像中了邪一般對我一通拳打腳踢。

　　看我沒有反抗，父親直起身子，繼續(xù)訓斥我道：“哈哈！真是奇怪，學習好的孩子總會惹禍嗎？你說說吧，你這學期打過幾次架了？賠錢賠藥費還要賠不是。你多有本事，給我添了不少的樂趣，沒事兒就讓我打孩子玩。你是不是覺得天底下快裝不下你了？打架能打出什么名堂嗎？打架能打出未來美好的前途嗎？李老師說你聰明，聰明不用在學習上那還不是狗屁不是嗎？讓你不學好！讓你再惹是生非，讓你目中無人，讓你不爭氣，打死你算了?！?p>　　顯然，父親是恨鐵不成鋼，邊說邊在我的身上進行破壞性實驗。“快上高中了，你還這么不省心。你就不想上重點高中嗎？不想考個名牌大學？也像你爸這樣當工人出大力？”

　　我不敢吱聲也不想辯解，父親畢竟是為我好，誰讓自己不爭氣，總想幫助弱勢群體，替人撐腰出氣。我越是不吱聲，父親的火氣越大，他再次取來自制的板條子，開始新一輪的無情家法。

　　左鄰右舍的鄰居似乎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誰也見怪不怪了。圍觀的人中還有給我父親出謀劃策，讓我的父親如何收拾我的可惡家伙！人心都是肉長的。偏偏我的鄰居一個個鐵石心腸，沒有一個好東西，而且他們還一個個都記我們的仇。

　　不就是老李家的雞蛋讓我們偷著喂狗了嗎？老韓家的大鵝讓我們在東山岙給燉了嗎？還有就是王叔專門打人的拐杖也被我們偷著做成了爬犁。

　　可為什么他們就不記我們的好呢？當初——老李家的二妮上山采野菜遇上惡狼，如果不是我和李虎拼命相救，二妮早就喂狼了。

　　一提這事兒，二妮就恨山丫和丁建科。三人上山采野菜。那只惡狼一出現(xiàn)，丁建科拉著山丫就跑，把個二妮兒扔在了那兒。

　　從那以后，二妮再沒和那兩個人說過話，對我和李虎也是不予理睬。因為我們總是偷他家的雞蛋，其實那哪是我干的？那是李虎想和二妮兒套近乎才搞出來的事情。

　　老韓家的大鵝去的確是我們燉的，可出主意的人就是他們的兒子韓廣祿和韓美露。因為大鵝總是欺負人，小美露被自己家的大鵝鉗過五、六回，胳膊腿兒到處是傷。她的爹爹卻滿心喜歡，認為自己家的鵝比狗強，因此老頭兒對大鵝格外施恩，什么好吃的都留給大鵝。

　　這且不說，我就納悶自己是不是父母親生的？父親每次拿我練拳腳，母親從來不出來加以阻攔制止，仿佛我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更可氣的是我姐有時候為了贏得父親歡心，取得父親的信任，她還總是主動替代父親用板條子猛削我。第一次姐姐那么對我，我差點沒氣瘋了。接二連三，姐姐就像我的冤家對頭時不時充當著父親的馬前卒。每次，挨揍的我都想遠離是非，一到關(guān)鍵時候就掉鏈子。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可我正像父親所說的那樣，我吃了多少塹卻從沒長過智，反倒是越來越傻。這次我挨打純粹是自找的，活該！誰讓咱充能耐梗子呢。父親真是傷透了心，對我越來越不喜歡，而且每次他對我下手也越來越狠。雪上加霜，前幾天的傷疤剛結(jié)痂還沒好利索，今天又被打開了花，滿地打滾的我實在是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小姨的大腿上，小姨邊哭邊為我在屁股上抹藥，嘴里還不停地咒罵著我的父親不得好死，不是個東西。孩子有錯好好教育嗎？干嘛打孩子呢？打孩子不是不可以，干嘛又打那么狠呢？打孩子就能教育好孩子嗎？聽得出來小姨是異常氣憤。如果不是在為我上藥，小姨很可能就會沖出去和父親動起手來。顯然，父親的氣還沒消，他還不時的回敬小姨幾句。好在母親攔著，否則——這個家可就一團糟啦。

　　真丟人，男子漢的屁股居然讓小姨隨便摸來摸去，糗大了！更何況，小姨還沒結(jié)婚呢，別因為我影響到她的婚姻，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我不敢看任何人，伸手想去拽褲子遮羞，想不到我的手被母親的手擋住了，聽母親說道：“別動！你小姨和胡阿姨再為你上藥呢。”

　　聽到這話我是一個頭兩個大，我那純天然的美麗屁屁居然再次被兩個未婚少女所欣賞，真是丟人丟到家了，今后我還怎么找對象？此時此刻，我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我的胳膊也是鉆心的疼，我知道父親打我時基本上什么也不管不顧的，只要我有口氣能活著就行?？磥?，我又一次被小姨給救了。不知為什么？我的鼻子一酸，不爭氣的眼淚居然掉了下來。我暗下決心，等將來他們都老了，我絕對不養(yǎng)我爹，我給小姨養(yǎng)老送終。

　　小姨感覺到自己的褲子濕了，她馬上用雙手將我的頭轉(zhuǎn)向她?？粗业臏I臉，她為我輕輕搌了搌眼淚，板起面孔，嚴肅地對我說道：“小文，說你多少次了，你必須得聽小姨的話，你知道嗎？還好意思點頭，你呀！真是‘吃一百顆豆也不嫌腥’。不是告訴過你嗎：少管閑事，別做傻事，多行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姨為啥說要送你回家，我就怕你爸打你，可你居然騙小姨，真沒良心！挨打，活該！”小姨說完這話，馬上又改口道：“小文，今后能聽小姨的嗎？不吭聲，我就當你同意了。姐，你告訴你男人：對自己的孩子好點。還有，琳琳，你別總幫你爸辦一些不是人的事，再怎么說，你和你弟弟可是一奶同胞。胡玉英，謝謝你！每次都麻煩你幫我外甥治傷。謝謝！”

　　“孟菲菲，你這么說不就見外了嗎？咱是不是親親的姐妹？小文，今后可別再傻了。有的人值得幫助，有的人必須要遠離。就像現(xiàn)在，你內(nèi)心的痛苦誰能為你分擔？沒有，現(xiàn)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你呀就應該聽你小姨的話，聽你父母的話，必須好好學習?！?p>　　明知道是緊箍咒我也得聽，今后無論做什么事，我都要多動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