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東西貼上來了。
那好像是影子,又好像只是單純的污泥。那不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而是在某種混亂力量的作用下成形的噩夢般的生靈。聚集而來的那東西,是感受到了某種它——或者說是它的天父與救主,邪神骸從——最感興趣的東西,而蜂擁而至的。
那是,死亡。
骸從,信徒這樣傳頌著祂的名諱。
【無論是在哪里啊,都有您走過的痕跡】
【無論是在上面的上面,還是下面的下面,您都隨心所欲】
【您那宏偉的稱號】
【死寂枯冷之王】,【靈與暗影的歸宿】
何必翻書青澀的臉驚恐萬狀,面對那些偉大者的下級仆從,他的【自由搏擊·下】根本起不到什么決定作用。這個實則魯莽的玩家就在此時手中還緊緊攥著老婦人瘦小的尸身。所以當(dāng)?shù)谝豢|黑影從車門的狹縫中滲入,拿著尸體的他就是第一攻擊目標(biāo)。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音。
【漢威·米拉馬死亡】
【致死原因:忠仆之影擠進(jìn)了他的血管,在一瞬間吸收了他的肉體】
【忠仆之影興奮了起來】
【骸從對這份死亡表示愉悅】
剩余兩名玩家全看向了我不是大佬,白人男子聳聳肩。
“倒霉嘍,兄弟們再見。”
從外面看的話,這輛飛馳的汽車內(nèi)部瞬間漆黑一片。
也不知是沒有光,還是糊上去的血。
像是浮出水面一般。
被那個小伙子在游戲里干掉之后,圭明又站到了那片白茫茫的空間中。地面上仍然是那幾十張可憐兮兮的卡牌。也沒有賤次次的聲音來惡心人。
剛剛,那個叫做莫娜·愛的老婦人,真的給了他毛骨悚然的體驗。
遲鈍的思維,身上沒有一處地方不是虛弱而劇痛的。還有那古怪的感覺,那將死之人預(yù)言般的無力感。。
他站在原地,定了一會,又拾起了一枚卡牌。這次,卡牌上用簡筆畫畫著一個倚著除草機的男子,他一條腿斷掉了,褲管耷拉下來。
第二天,大概是下午五點左右的樣子。
圭明慢慢把頭盔摘下。
他曲著手指,開始數(shù)。
第一次,被人揪住肩頭,骨裂,碎骨入心。
第二次,一開始就遇到一個獨木橋,掉下橋被一個叫做【彌塞拉之卵】的東西撕扯致死。那是沾滿了黏液的巨蛋狀生物,當(dāng)它們張開口,可以直接從那森然的利齒中看到跳動不已的心臟。
第三次,角色有急性心臟病,因為突如其來的巨響被嚇得休克而死我特么。。
圭明表示自己是半點都沒感覺的時候角色暴斃。
第四次。。。。
病死,被怪物吃,被隊友嫌礙事解決,自然老死,前前后后大概死了十幾次。
簡而言之就是游戲體驗極差。
圭明坐了起來,他下床,手臂已經(jīng)并不怎么疼了,“魔醫(yī)”的赫赫名聲確實名副其實。
他窸窸窣窣地穿衣服,披上風(fēng)衣,把把一把手槍裝滿子彈別在后腰。領(lǐng)子里有黃金的領(lǐng)撐。
酒吧里的弗拉基米爾突然一陣惡寒。他一邊喃喃咒罵,一邊又要了一杯威士忌。他大聲跟別人開玩笑:“對!啞巴那家伙,有怪癖!”他大口喝酒。“他媽的,殺人之前總是往自己領(lǐng)子里塞黃金。叫什么領(lǐng)撐?”
將近六點鐘的時候,酒吧的女侍把一大包塞滿易拉罐和酒瓶子的垃圾袋搬出門,她埋頭收拾了一會,一抬眼,就看見圭郗站在身前,神色冷峻。
“弗拉基米爾?!彼f。
女孩眨了眨她漂亮的眼睛,然后才反應(yīng)了過來?!笆?,他在里面。”她直起身子,調(diào)笑道“怎么了,啞郗,叫老騙子騙去什么了?”
圭明沒有理她,他一邊不耐煩地禮節(jié)性點頭,一邊繞過這姑娘。
酒吧的橡木門在她身后砰的一聲關(guān)上,她茫然地理了理衣領(lǐng)。
進(jìn)門的第一眼,圭明就看到了弗拉基米爾。朗姆酒,閑漢,大吹牛皮,甚至連位置都沒有變。
只是這次,圭明不會那么客氣了。
弗拉基米爾舉杯向周圍的人致意,然后只聽“鐸”的一聲,一把灰精靈小刀正正好好插在他手邊。
“靠!”他嚇了一大跳,一整杯酒撒了個干凈。老騙子跳了起來,他怒視四周。
“哈!圭明!”他磨著牙,身體因為過量飲酒而微微顫抖。
圭明一瞬間跑了起來,那強健體魄帶動著的身軀在下一秒就到了老醉鬼身前。他一抬手,老人就被掐著脖子舉了起來。
傭兵們轟然站起,“嘩啦”的開保險聲音此起彼伏。此時至少有二十把槍指著圭郗。
“你有病么?啞巴?!庇腥死淅涞卣f,穩(wěn)穩(wěn)持槍。“給兄弟們說一說,嗯?弗拉基米爾怎么得罪你了?”
圭明伸手入懷,高高拋起一個數(shù)據(jù)棒。他一把抽出插在桌子上的刀,鐺的把它釘在老酒鬼耳邊。
弗拉基米爾靜了一下,他伸出手去拍拍圭明的手背。
“行了,兄弟們。”他平靜的說。“啞巴和我鬧著玩呢。”
傭兵們慢慢坐下,沉默著舉起酒杯。上膛的槍就放在手邊。
弗拉基米爾換上了一副賠笑的臉?!澳莻€身份有問題,是不是?”
圭明把他放到了地上,抽過一張紙巾擦手。老醉漢喝太多了,胡子上也全是酒液。
“可是我現(xiàn)在也沒有現(xiàn)成的身份了?!?p> 圭明把手伸向背后握住槍柄。
弗拉基米爾舉起雙手,“我有外掛!”他說。“這個游戲唯一的漏洞,連他們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
當(dāng)弗拉基米爾看到圭明眼中的兇狠神色仍然沒有褪去,他突然意識到這家伙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外掛。
“數(shù)據(jù)漏洞?!彼f?!白屇阍谟螒蚶锩嫦褡鞅滓粯訌姟!?p> 圭明現(xiàn)在才算勉強懂了。他雙手自然下垂,做出了一個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來。
半個小時后,圭明心滿意足地走了。傭兵們?nèi)及蛋邓闪艘豢跉?。只有弗拉基米爾,滿不在乎地大口喝酒,還加點了一大份熏咸豬肉。
“你膽子太大了,弗拉基米爾?!庇腥藴愡^來打趣他?!澳銊倓偛铧c被啞巴擰斷脖子?!?p> 看起來弗拉基米爾想開個玩笑。因為他睜著迷茫的雙眼,瞪視著他。
“你在說什么鬼話呢。”他說。周圍幾個人愕然看著他。
因為這就算是心胸寬廣也太過分了。剛剛這酒吧里的傭兵為什么這么緊張,因為當(dāng)圭明大步跑進(jìn)來的時候,他是真的裹帶了地獄里的味道,是來殺人的。傭兵可以不知道女人的脂粉香氣,可是死亡的味道沒人會辨認(rèn)錯。
況且昨天那哥倆還沒出院呢!現(xiàn)在就是新入行的都知道了圭明的兇名。
弗拉基米爾表現(xiàn)得太云淡風(fēng)輕了。
就好像剛剛,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