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我在誰敢動你？

　　小方就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空氣中只留下一陣情緒不穩(wěn)的呼吸聲，有些被遺忘在記憶深處的記憶突然浮了出來，撞得她腦門都開始痛了。

　　顧挽盈慢悠悠地說，不再理會小方的神色，好似在讀著一份干巴巴的數(shù)據(jù)報表，神情沒有一絲起伏：“你在原來的公司遇到了上司的騷擾，你把他當(dāng)眾罵了一頓，然后一怒之下辭職了，結(jié)果后續(xù)半年的時間里找工作處處碰壁，然后遇到了我才來到明悅?！?p>　　印象里那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遙遠(yuǎn)的像是上輩子，甚至連自己都有點懷疑那些事是否發(fā)生過，記憶里那個言之鑿鑿的溫婉女子已不復(fù)存在，有的只是一個被社會磨平了棱角，限于白日夢的泥淖中的一個女人，再也找不出令人肅然起敬的氣質(zhì)，顧挽盈的語氣不覺凌厲起來：“當(dāng)年你的氣勢呢？是誰說永遠(yuǎn)不會像惡勢力低頭？”她憐惜的難道不是那個倔強(qiáng)而又無助的女孩嗎？怎么會是眼前這個人？

　　“你說的一個輕松，我又不是你，你讓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怎么辦？”如果可以，誰不想驕傲的活著，誰不想和一個女王一樣高高在上的指點江山，但在活著都成了問題的時候，又談什么驕傲？

　　顧挽盈把照片用力地扔在桌子上，氣憤心痛夾雜著一絲很鐵不成鋼都在此刻爆發(fā)：“我就是你的靠山，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有我在誰敢動你？”理智的顧挽盈是那么多可怕，將人最后的一層遮羞布毫不客氣的撕下，讓你直面自己心底那些連你自己都不愿看到的黑暗與惡心：“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有私心？難道不是因為你貪圖享受？有哪一個獨自打拼的女孩子生活容易？就因為不容易難道我們要自己糟踐自己嗎？”

　　“你這種從小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滿口大道理，可你知不知道這世道對女人有多不公平？”多少個初出茅廬的人曾經(jīng)倔強(qiáng)的抬頭挺胸，只為了維持自己那點可憐的尊嚴(yán)，但最終又有多少人被現(xiàn)實壓彎了腰？

　　看著小方不知悔改的樣子，顧挽盈怒火中燒，她今天真的有點蠢，居然試圖和一個冥頑不靈的人講道理：“沒錯，這個世界對女人是不公平的，但我們要做的不是去屈膝諂媚一個男人，我們要做的是站在那些男人永遠(yuǎn)只能仰望不可褻瀆的位置?？蛇@絕不是是你出賣身體、出賣靈魂，甚至破壞別人家庭的借口。老韓一直未婚，我不怪你，但許偉強(qiáng)呢？他有妻有子，別說你不知道?！睙o論在哪個年代，小三都是一種十分可恥的存在。

　　兩年的時間，僅僅兩年的時間，小方磨光了她的欣賞，還把她變成了自己曾經(jīng)最討厭的樣子。

　　小方咬了咬唇，她終究還是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可是她還不像承認(rèn)，至少此刻在顧挽盈面前不想承認(rèn)，嘴硬道：“成王敗寇，這種事又不是沒有。”

　　顧挽盈簡直被氣笑了，她這兩年看重和提拔，甚至不動聲色的為她收拾小麻煩的人思維居然這么奇葩，她該說她愚蠢還是單蠢：“可惜啊，成功的幾率不足萬分之一，你覺得你是那個1還是9999？上個世紀(jì)香港女明星的上位史看多了吧你？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如果他敢離婚，即便是把我扯下來，董事會也不會允許他成為明悅的總裁?！?p>　　小方也有點被激怒了，顧挽盈她憑什么永遠(yuǎn)都以為自己是對的，又憑什么自以為是到對其他人評頭論足：“你總是一堆大道理，可我父母只是小城里的一個工人，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沒有?！比诵囊鬃?，貪婪總是能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可憎。

　　顧挽盈冷笑一聲，俏麗的臉上是令人不敢直視的寒芒，她本就是一個氣場強(qiáng)大的人，原來對親近之人還有些收斂，所以不覺得畏懼，而此刻暴怒的她氣場全開，又豈是普通人能夠招架的了的：“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有父母，我呢？誰的成功容易了，你來公司的時候明悅的一切都已經(jīng)有了起色，但在這之前，你知道我有多少次為了一筆一二百萬甚至幾十萬的單子喝到胃出血嗎？”對于顧挽盈來說，20歲之前的她卡上從來沒斷過錢，更不知道缺錢是何物？20歲之后，卻不得不為了連她昔日一件衣服價格都不到的錢四處求人，在她最不屑的酒場上“把酒言歡”，但即便是這樣艱難的時候，她也固執(zhí)的守著底線，她本以為小方和當(dāng)年的她是一樣的，可惜啊……

　　小方又哭了起來，帶著幾分氣急敗壞：“那你要我怎么辦？我已經(jīng)28歲了，在這個城市還是沒房沒車的最底層，若是你真的照顧我，你手里的大型項目為什么一個都不讓我沾？”

　　顧挽盈冷哼一聲，怒火已經(jīng)漸漸替代了心痛，其實小方說得對，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城市最底層？你還真敢說！你見過天橋下的流浪者吧？你見過隨處可見的乞討者吧？你見過凌晨四五點起來掃馬路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吧？人家都沒有怨恨一句最底層你憑什么？兩年之內(nèi)，你成為了秘書辦的暫代負(fù)責(zé)人，你以為憑的是你的能力嗎？你的工資在同行里算是最高等的了吧？大型項目？你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還是借機(jī)撈錢？就算我給你，你有能力撐起來嗎？”

　　小方不服氣的反駁道：“我難道沒有給你寫過企劃案嗎？那都是我嘔心瀝血的成果，可是你采用過一個嗎？你以為我不想努力、不想成功嗎？”

　　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顧挽盈默默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工作和感情果真不能混為一談，尤其是那在不恰當(dāng)時間發(fā)生的同情心：“你的努力就是走歪路嗎？你做出來的那些企劃案能看嗎？嘔心瀝血？你簡直是侮辱這個詞，不說能力與天賦，你花的時間都沒人家多。上次那個和飛揚(yáng)的單子若不是葛經(jīng)理及時發(fā)現(xiàn)合同上的漏洞，公司的信譽(yù)就賠慘了。你如果有葛經(jīng)理一半的能力我絕不會埋沒你。我建議你去讀個研究生好好提升一下業(yè)務(wù)能力你去了嗎？那些本可以好好利用的時間都去哪了？你只是以為自己很努力而已，自欺欺人而不自知，時間久了，你都產(chǎn)生幻覺了，是不是？”

　　顧挽盈著重加重了最后兩個字的音調(diào)，說完后辦公室陷入了一陣可怕的靜默。她罵人的時候從來不會給人留面子。

　　既然已經(jīng)撕破臉，誰也沒有偽裝的必要，功敗垂成，小方心里實在不甘，卻沒有太大的意外，顧挽盈本來就比自己聰明得多，不是嗎？只不過自己一直不想承認(rèn)罷了，甚至期待著她失敗的那一刻。高高在上，坐享神壇的女子總是讓人忍不住的嫉妒，嫉妒到喪失理智，喪失良心。

　　過了好一會兒，小方抬起頭，看著顧挽盈的眼睛平靜的問：“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只憑一瓶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