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們所有人在這人間里都只是光著腳走在海中央的浮冰上。
每向前走一步,后面的路就會被踩碎,只有萬丈深淵。
每向前走一步,腳下都有冰冷的刺痛傳來。而你不知道再向前走一步,前方的路是否也會塌陷成萬丈深淵。
所以我們步步向前,步步流淚,卻無法回頭。
記得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個哥哥,我是獨生女,五六歲的時候經常追著我媽問:“媽媽,為什么你不再給我生個哥哥?”
那時候我媽媽總是哭笑不得的說:“這傻孩子,再給你生個弟弟妹妹好不好?”
每每聽到這話,我便開始任性的哭鬧了:“我不要弟弟妹妹,我只想要哥哥?!?p> 這種想法持續(xù)了很多年,我一直覺得有哥哥寵愛的女孩都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公主,那種血濃于水的親情是任何事物也無法比擬的。
終于在剛過十五歲生日那年,我見到了我親生父親那邊親戚的遠方表哥。
因為家庭緣故,我對親生父親有著很大的不解與怨氣,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我媽媽卻在一個下午破天荒的跟我說:
“你有時間去看看你親爸吧?!?p> 我問:
“為什么?”
我媽媽嘆了口氣,她說:
“他得了肝癌?!?p> 于是我坐上了前往醫(yī)大二院的車,在車上我反反復復回憶我親爸的模樣,但卻感覺十分模糊不清。
這輩子,我都沒見過他幾回。
到了醫(yī)院,病床上躺著的是我親生父親,我感慨,他比我印象里的中年發(fā)福的嗜酒男人瘦太多了。
但他肚子卻出奇的大,我不解的看著他時,他指了指他的肚子說:
“這肝里都是水?!?p> 當時正逢快要過年的時候,我親生父親對我說,有時間讓我大伯家的二哥帶我去買新衣服。
就這樣,我見到了我的哥哥。
我們兩個不同姓,第一次見他時,我問:“咱倆到底算什么親戚關系?!?p> 我哥想了一會,然后他說:
“你爸爸的媽媽是我爺爺的親妹妹?!?p> “原來如此。”我感嘆。
我哥哥比我大八歲,那年我15,他23。第一次見他時,是在百貨公司,我哥皮膚白,175的個頭不算高,但很會穿衣打扮,各種潮牌奢侈品堆砌在身但又不會顯得俗氣,那天他帶了兩個漂亮的姐姐,很顯眼,人群中我一眼就望見了他。
我有些怯生生的過去,我哥看到我,拍拍我的肩,笑嘻嘻的對我說:
“和小時候長得一樣,咱倆以前見過,在你兩三歲的時候。我家照片還有你呢?!?p> 中午和兩位漂亮姐姐和我哥一起吃了火鍋,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候就覺得這個哥哥以后一定會一直聯(lián)系,便也不再拘謹,緣分就是這么巧妙。
下午我們去買了衣服,通過聊天知道,那兩個漂亮姐姐一個是我哥哥的女友于染,一個是他的小學同學萱萱。
他們三個幫我搭配衣服,給我打扮,又買了化妝品和各種零食。那天回家的路上,突然覺得有哥哥真好。
到家以后,我哥和我又通了電話,我們的聯(lián)系一直沒有斷。
再然后,就到過年了,我告訴他我要去臺灣。
電話里,他問我:
“去臺灣過年,去那個人的家里嗎?”
我說:“嗯。”
“那個人”指的是我繼父。繼父是一位臺灣人,忠厚老實,對我媽和我都很好,我很喜歡他。我哥問我的那一瞬間,我甚至也想讓我哥接受他的存在。
在臺灣的時候,我跟我哥說:“等我回大連,你要帶我出去玩?!?p> 我哥說:“好。”
因為年齡差距不大,我也經常接觸和我哥差不多年齡段的成年人,所以溝通交流什么的基本沒有壓力。
回大連那一天我給哥哥打電話,他話很少,不像以前和我扯皮,跟我說可能不能帶我出去玩了。
我問為什么,他說他發(fā)燒了,又和于染分手了。
雖然在那之前我只見過哥哥一面,可不知道為什么卻很心疼他。
我覺得遇見的有點晚。
我覺得如果早點遇見,可能會像親兄妹一樣。
但在這之后發(fā)生的種種事情,我也覺得現在遇見還并不晚。他好似我的親哥哥,他教育我,給我講道理,帶我出去玩,對我生氣。有點像我媽,又有點像好朋友,最重要的是,雖然我們身體里只流著一點點一樣的血,卻還是有著親情。
我記得他那時候跟我說:
“你哥永遠是你哥,發(fā)生什么都不會變的,你是我永遠的妹妹?!?p> 我感動的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