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黎際天還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他又對她說道:“這飯里沒有藥物,你又因何難以下咽?”
燕回聽的腦仁兒突突直跳,頭皮一陣緊似一陣,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黎際天,看著他那一本正經,卻又戲謔味極重的眼睛,她控制不住的開始討厭憎恨起他來了。
四周鴉雀無聲。
蘇楹為他們兩人尷尬過,但她絕對相信黎際天的為人,相信他不屑也不會去說這件事情的。
沒料到啊,沒料到,原來這種極具誤會的話也會從她黎哥哥嘴里說出來。
她偷偷瞄了一眼黎洛云,見她雙唇緊咬,看向燕回的眼睛里噴著火花;又瞄了一眼凌沐荷,她臉上也有了一點點的意外之色,在她眼里凌沐荷是那種就算天塌下來她也是波瀾不驚的人,真沒想到連這么處事老道的人都誤會了。
最后,蘇楹將目光放回到了燕回身上,只因為她看見燕回的手在顫抖,蘇楹聯(lián)想到她們兩人打架那會兒,她的手就這么抖的。
“完蛋了,她會不會真的發(fā)潑去打黎哥哥?”蘇楹想到。
“其實,燕回她……”
“其實,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進錯了房間,我錯進了黎公子的房間,還在他屋里過了一夜。”燕回再也受不了他這種貌似無意實則提醒讓她難堪,讓別人誤會的語言了,她打斷蘇楹的話,自己一鼓做氣的說了出來。
她朝黎際天怒極一笑后又說到:“不過,黎公子真的是位正人君子呢!他見我在他的房間,他既沒有打擾我,也沒有和我共處一室,趁機占我的便宜,這倒是讓我十分的感動呢!”
“對……這事兒我知道,黎哥哥那晚是住在她的那一間,他們沒有共處一室?!?p> 屋里還是一片寂靜,氣氛更是一度尷尬到不行……
“沒事兒,燕回剛來……還不熟悉……偶爾進錯了房間也……也很正?!燥?,大家吃飯……”陸文皓故作輕松的打著圓場。
黎際天扯起嘴角對她說到:“既然大家把話都說開了,這事兒也算是過去了,燕姑娘可否安下心來用餐呢?”
氣都氣飽了,哪里還有心情吃飯,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說到:“我吃飽了,你們慢用?!闭f完起身就要走……
黎際天叫住她,“燕姑娘,既然你已經來到尚云軒,那我有必要跟你講講這里的規(guī)矩?!?p> 停下步子,她手掌曲起越握越緊。看著黎際天,她很想很想沖上前去打花他那張討人厭的臉,但是她不敢,她做這個動作為的只是讓緊閉的牙關松弛下來好講話。
“黎先生您請講,我需要遵守哪些規(guī)矩?”
黎際天把目光從她手上移開說道:“好,那就先說這飯桌上的規(guī)矩,我們尚云軒向來崇尚節(jié)約糧食,所以這飯桌上的飯菜一律不準剩下,特別是自己碗里的——必須吃完?!?p> 黎際天那輕蔑的,不容置疑的語氣讓她擱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放屁?!?p> 先不說別的,就說前兩天,她頓頓都剩下飯來,不光是她,別人也剩。她還不止一次看到從廚房運出去一桶又一桶的剩菜剩飯,那個時候他的那些規(guī)矩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明擺著這是在針對她。
可是針對她,她又能怎樣呢?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的話就是圣旨,她哪兒敢不聽?。⊙嗷嘏Φ淖屪约嚎雌饋淼ㄗ匀粢稽c,努力的不讓自己挫敗的情緒暴露在這些人面前,她又優(yōu)雅的坐了回去。
在一眾人疑惑尚云軒何時定了這個規(guī)矩的時候,她一口接一口的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那一碗飯。
蘇楹實在為燕回感到難堪,見她飯碗一放下,立刻拽起她往外走去,“走,我?guī)闳ネ鎯骸!?p> 燕回甩開蘇楹的手,她現(xiàn)在不打算就這么走了,她現(xiàn)在也要給這些個最不懂得珍惜糧食的人一個下馬威,她看了一眼滿桌子的飯菜對黎際天說到,“黎先生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希望您的這個規(guī)矩不光是為了針對我才臨時立下的,希望真的如您所說,您崇尚節(jié)約,拒絕浪費,畢竟外邊還有好多的窮人連剩飯剩菜都吃不到呢!”說完這些話后她才不緊不慢的走出餐廳。
餐廳里,陸文皓看著那十幾盤子只吃了一半的飯菜念念有詞,“她說的話好像一把錘子重重的敲擊了我的心臟,我現(xiàn)在回想起那些被倒掉的飯菜為何有了犯罪感?不行,我不可以再做那些有愧于心的事情,這些菜必須要吃完?!?p> 說完他便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了起來。
黎際天也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么一番敲打他心尖兒的話來,他默默的拿起筷子夾菜,再吃下去,其他人也同他一樣,吃飯……一時間餐廳的氣氛靜悄悄的,冷到了最低點。
才出了餐廳的大門,燕回便氣急敗壞的極速暴走。
蘇楹知道她丟了臉,心中有氣,所以她啥也不敢說,只是靜靜的跟在她后頭。
憋了好久,燕回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狂躁到要罵人的心,她止住腳步面向蘇楹,氣急敗壞的在蘇楹面前揮舞著拳頭叫到:“我不就是進錯房間了嗎?我也不是有意的,他至于這么對我嗎?他還是一個男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德行的破男人。”
“還什么謙謙君子,他根本就是沒有一點風度,沒有禮貌又小心眼兒的破男人,為了針對我還訂什么破爛規(guī)矩,我看這些規(guī)矩他訂給他自己最合適不過,像他這種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大壞蛋,爛人,就該遭天打雷劈……”
關于這件事情,蘇楹也覺得她黎哥哥確實有失風度,不過說到底他也是初犯,所以蘇楹覺得還是有必要為他辯解一下。又因為錯在于他,她也沒有什么底氣……她哼哼唧唧的用最低的聲音嘟噥道:“我黎哥哥的房間有多少女人想進都進不去,你卻順順當當?shù)木瓦M去了,他還容忍你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個晚上——你,你還是別抱怨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說我占了他的便宜嗎?我被他這么羞辱應該高興是嗎?”
蘇楹的話猶如火上澆油,把她氣的怒火直沖腦門兒,最終眼前一黑“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哎……趙燕回,多大點兒事?。∧阒劣跁灥箚??救命啊……”蘇楹苦著一張臉朝餐廳的方向高聲大喊。
夢里,她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等她娘出來,突然畫面一轉,她又站在了迷霧里,什么都看不到,她又著急又害怕,想跑偏偏又動彈不得,她驚恐的大叫:“娘,娘……”接著無數(shù)條花花綠綠的蛇一股腦朝他涌了過來,眼睜睜的看著它們順著自己的腳踝往上攀爬,她好怕,怕的只剩下哆嗦哭喊的份兒了,“救我……”
“痛……”
手上一陣刺痛,把她從這支離破碎讓她懼怕的夢魘中拉了出來。
燕回睜著驚恐未定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紗帳的頂端,這個可怕的夢境讓她心里涌起了說不出的酸楚——嘴巴一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眼角滑落到耳邊又打濕了枕頭。
“燕回,”蘇楹喊她。
她撇著嘴巴哭訴道:“我又做夢了,好多好多的蛇在咬我,真的好可怕,手到現(xiàn)在都還痛?!?p> 她哽咽著抬起那只疼到把她從夢魘中拉回來的手看著,食指指尖兒還有殘留的血跡,“嚶……”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我的手怎么流血了?”
“用針刺的?!?p> “為什么?”
“你做夢了,我問你個事兒唄?你怎么老是夢到蛇?。∈遣皇且郧罢娴谋簧咭н^?!碧K楹非常認真的問她。
她止住哭聲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搖頭到:“沒有,一般都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這樣的?!?p> “那我在你家的時候你老是做噩夢,合著都是心情不好嗎?”這句話蘇楹問的小心翼翼的,“是因為我嗎?”
“嗯!”她懷著無限真誠的目光朝蘇楹看了過去。
這一看,看到的卻是黎際天,他站在離她床邊兒大約幾步遠的距離在那兒看著她,神情甚是淡漠,就像在看一個沒什么意思的鬧劇一樣。
“你怎么在這兒?”她沒好氣兒的問他。
“你暈倒了。”
她更沒好氣兒的回他到:“我是被人氣暈倒的,我想你應該知道那人是誰。”
黎際天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他說:“說起來這是我第二次救你,要說第一次是蘇楹將你氣暈了過去,那么這一次算是我的榮幸?!?p> “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氣暈過去,很值得驕傲嗎?”
話是諷刺他的意思,只是這種諷刺被她本身帶著的挫敗感給削弱了下去,到她這里便成了最平淡無奇的常用語了。
“我想,只要是贏了,不論是對誰,或者用什么手段,都是值得驕傲的——特別是對你這種不常見,又極具挑戰(zhàn)性的女人……”
燕回再一次嘆息了一下,聽著黎際天如此不要臉的話和對她的調侃,她已經沒有心思去和他計較了,她只想安靜一會兒思考一下自己這不討喜且失敗的人生。
“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黎際天漆黑的眸子里又升起了戲謔的意味,他對燕回說到:“以后這種事情可能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而現(xiàn)在才算是剛剛開始,你就不想看到我了?”
她又想起了一句俗語,便想借著這句俗話來殺殺他的威風:“俗話說好男不跟女斗?!?p> 黎際天回她,“真抱歉,在無關緊要的人面前我從不打算做什么好男人。”
不講道理的人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就是個真小人。
“往后我躲著你可以吧!”
“至少現(xiàn)在沒可能?!眮G下這句話后,黎際天離開了她的臥房。
黎際天走了,蘇楹又滿是鄙夷的對她說到:“你可真沒出息,我在你那里待了半年,你才暈過去一次,過后還往死里打了我一頓,而我黎哥哥才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能把你氣的暈了過去——還又是哭又是喊的。”
蘇楹覺得說的還不過癮,又湊近她耳邊悄聲說到:“喂!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嗎?為何在我黎哥哥面前就像一只待宰的兔子一樣無力反抗呢?”
“你……我這是造了什么孽,要認識你們這一群怪物,什么千金小姐,什么氣度不凡,不過都是些自以為是又沒有教養(yǎng)的人。”她的怒火終于被蘇楹的話成功的點燃了,她控制不了自己那一雙很想打人的手……
蘇楹扭身躲開了她的攻擊,見她沒打著自己,還幸災樂禍的對她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