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覺得自己像一只斷了繩子的氣球,不斷地向上升去,眼看就要到達剛才那位大漢碰到的地方。
他心中有些忐忑。
不過此時由鮮血匯成的字跡已經(jīng)消失,洞口處一片清明,封住出路的東西該是真的消失了。
晃晃悠悠地由那個洞口飛出后,他被眼前的景象驚住。
四周一片白茫茫,除了一些流動的霧氣根本看不到別的,與他出了洞口就是昆崳山脈的想象大相徑庭。
這時,他感覺到身體變得越發(fā)無力,體內(nèi)像是有無數(shù)的蟲子在爬在咬。
身邊的空間也開始震蕩,似乎有一股力量拉扯著,將他融入到虛空中。
他驚駭莫名,但是體內(nèi)卻沒有一絲靈元,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他感到體內(nèi)的酥麻越來越重,眼前漸漸變得昏暗,身體似乎已經(jīng)不存在,只剩了靈魂在黑暗中飄蕩。
起初,這份靈魂很弱,像要隨著飄蕩而散去,眼前只有黑暗,耳朵中根本聽不到任何聲息,鼻子中也聞不到什么氣味,但是隨著體內(nèi)酥麻的感覺越重,靈魂卻漸漸變得強壯。
眼前數(shù)丈之內(nèi)有了灰暗的色彩,耳中隱約聽到水流的聲音,鼻子中涌進淡淡的花香,整個世界變得生動了一些。
沈福不知自己飄蕩了多久,再也感覺不到酥麻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條千多丈寬的河流,碧綠的水面上隨風(fēng)而起的細碎浪花,向著前方悠悠而去。
河邊開滿了各色的花朵,紅的、粉的、黃的、紫的,花瓣上還有細碎的水珠,映著陽光閃入眼簾,將眼睛迷得不知看哪個好。
泥土的清香伴著濃濃的花香鉆入鼻中,猶如青澀的少女與成熟的婦人一起相伴走來。
這是在哪里?
他向前望去,河的對岸也跟眼前一樣,鮮花遍地盛開,唯一的遺憾就是靜,除了河水流動的聲音,其他一點點響聲都沒有。
他沉迷在眼前的美景中,心中暗暗期望要是鵲兒在身邊就好了。
自己可是答應(yīng)過她,要陪她看遍大陸上最美的景色。
可惜,現(xiàn)在雖有了鵲兒的消息,卻無法找到她在哪里。
一絲淡淡的愁緒在沈福心中滋生,我最牽掛的人兒啊,你可無恙?
沈福沿著河岸尋覓了很長時候,依然沒有伊人的身影。
他嘆息了一聲。
不,我不能只在這里留戀,那樣永遠找不到鵲兒。
我得想辦法從這里出去,回到昆崳山的地面上。
他剛想沿著河流到源頭去看看,卻隱約聽到有聲音傳來,“福哥哥!福哥哥!”
是鵲兒,是鵲兒在喊自己。
沈福激動起來,心跳得像是要跑出胸膛一樣。
他急忙扭頭四顧,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恍然發(fā)現(xiàn)鵲兒的聲音已聽不到,耳中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他有些急起來,剛才的聲音雖然微弱,但自己絕對不是幻聽,這時為何聽不到了呢?
難道是自己的心不靜了,心跳的聲音將鵲兒的聲音掩蓋住了?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心情放松下來,又將【子午引氣訣】運轉(zhuǎn)了半刻多鐘,等心情完全平復(fù)以后,這才又凝神細聽。
心跳聲沉靜下來,只余水流的聲音,他全神貫注地等待著鵲兒的聲音再次響起。
“福哥哥!福哥哥!”
如同天籟般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沈福將自己的神識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追去,是在河的對岸。
他的目光也追尋過去,一抹鮮紅的影子在那里搖曳。
這個搖曳的身影早已經(jīng)印在他的腦中,即便時光流逝也不會消散。
鵲兒在那里!
他笑起來,邁步向著河水走去。
“嘭!”
沈福覺得眼前一黑,金星亂動,自己的腦袋撞到了什么。
他大驚,鵲兒這是被困在什么樣的地方啊。
難道跟剛才那大廳內(nèi)一樣,這里也有人布置了無相禁?
“福哥哥,你過不來的?!甭匇o惶急的聲音傳來。
“過不去?”沈福朝著對岸大喊,“為什么?”
“你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冰o兒的聲音中帶著不少的無奈。
“好,你說,我想辦法。”沈福急道。
鵲兒見沈福還是沒有平靜,急忙柔聲安慰:“你別急,我很安全,就是出不去。”
沈福聽到鵲兒說安全,心中的擔(dān)憂少了許多,慢慢平靜下來,聽聞鵲給他講當初五峰山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當初她墜落懸崖的時候,恰巧被一位從那經(jīng)過的前輩發(fā)現(xiàn),更奇特的是她的體質(zhì)完全跟前輩一樣,據(jù)說是叫什么【空靈之體】。
“【空靈之體】?”沈福一愣,這還從來沒聽說過呢。
“我也不清楚什么是【空靈之體】,反正就是對空間和時間的感悟超出常人很多?!?p> 聞鵲給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又繼續(xù)向下講述。
那位前輩之所以經(jīng)過那里,就是因為她在大陸上尋找傳人,到了五峰山后感受到她體質(zhì)的吸引,所以前來尋找,這才有機會在她跌落崖底之前將她救下。
不過,前輩要她繼承衣缽,學(xué)習(xí)她的陣法和禁制之道。
她感激前輩的恩情,拜師之后就被帶到這里。
師父是個很古怪的女人,非得給她強行定了兩條規(guī)矩。
第一,一生不許嫁人。
第二,在陣法和禁制達到她一半的水平之前,不許離開這里。
這兩條規(guī)矩她當然不愿接受,特別是第一條,不但是不愿接受,是死也不能接受。
師父最后拗不過她,又加了一條,只要她能夠在一年之內(nèi)自己走出這個禁制,那第一條就可以廢除。
至于第二條嘛,倒是可有可無,因為達不到她一半水平的話,想走也走不了。
“一半水平?”沈福急問,“那你師父是……?”
聞鵲苦笑:“我也不知道她水平多高,反正這老女人脾氣怪得很。不過除了這三條規(guī)矩,其他都對我很好的?!?p> “鵲兒,你說誰是老女人?。俊?p> 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沈福耳中。
沈福一愣,這聲音這么熟悉?
對,就是剛才在大廳中說話的那個聲音。
沈福剛剛反應(yīng)過來,就見鵲兒身邊多了一個鵝黃色的身影。
“師父?你怎么來了?”鵲兒對那身影撒嬌道。
“我不來的話,這小子怎么能來?”那個身影并沒有因鵲兒說她老女人而生氣,還是有些溺愛地笑道。
“?。俊冰o兒大驚,“原來福哥哥是師父帶過來的?”
“也不算我?guī)淼?,是他自己找來的。只不過你天天念著他,我看他也還算順眼,所以就讓你們見上一面?!?p> 鵲兒的師父聲音柔和地講著,不過隨即變得冰冷不帶絲毫的寬容。
“不過,除非你達到第三個條件,一年之內(nèi)自己走出去,否則這一生你們再沒見面的機會?!?p> “那……那……那我一年內(nèi)走出去的可能有多大?”鵲兒嘟著嘴不依,“你原來一直不告訴我?!?p> 鵝黃色身影沉默了半晌,方才開口:“一成?!?p> “一成?”鵲兒大叫,“師父,你……你……”
她話再也說不出,大哭起來。
但是鵝黃色身影不再管她,只是一閃就到了沈福身前。
沈福憤怒的目光狠狠盯著她。
這是一個身段很美的女人,臉上戴了面紗,看不清面容。
那女人根本不在乎沈福的目光,冷冷哼了一聲:“小子,惱我也沒用,要想以后見鵲兒,就祈禱她能一年之內(nèi)走出這里?!?p> 說完她停頓片刻,忽然取了一本書出來扔給沈福,口中輕笑幾聲:“你不是想知道我水平多高嗎?這本書送你,不過你不能給別人知曉,否則即便鵲兒一年內(nèi)走出,也不會讓她見你?!?p> 說完也不等沈?;貞?yīng),水袖一擺,口中說道:“出去吧?!?p> 沈福就覺再次出現(xiàn)了由大廳中出來后的那種感覺,一股拉扯之力將自己拖入虛空。
他急忙大喊:“等等?!?p> “等個屁!對了,如果一年內(nèi)你能打開禁制,也算數(shù)。”
沈福無語,這還前輩呢,從哪里來的女人,比自己那刁蠻的師父還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