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病愈后的何老精神十分不錯,每天對著院子里的花草樹木蟲鳴鳥叫,心情也開闊了許多??墒呛文付嗌龠€仍為公司的事情操著心,看著他的樣子,不禁頗有微詞。
終于,在何一言走后,何母忍不住對他說道:“這么大的一個項目,你就放心讓一言一個人去做?”何老卻反問道:“不放心又能怎么樣?你行?我行?還是一鴻行?”何母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又說道:“那些董事們,必定不會這么輕易就支持一言,杜家如果和股東們聯(lián)手,對我們的打擊可就不堪設(shè)想……”
何老擺擺手,打斷了何母的話:“那又如何?大不了一拍兩散,各走各的……”“你……”何母見他一副什么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一時氣結(jié),憤怒得說不出話來?!昂昧耍@件事情你就別操心了,”何父繼而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小看了一言,你我年輕的時候,誰有他這樣的遠(yuǎn)見與心性?這個項目就當(dāng)是對他的考驗與歷練,成功與否,我們只需要靜待結(jié)果?!?p> “可退一步來說,萬一沒有成功,這對我們集團來說,損失可不僅是資金上的,就連股東們可能也會對集團失去信心……”何母依舊憂心忡忡,往后的結(jié)果她簡直不敢想象。
“你是不舍得那十幾億的投資,還是不舍得公司?”何老道,“想開點吧……我老了,最近也多了許多感慨。這人呢,無論是家財萬貫,還是一貧如洗,病了去醫(yī)院,不過是一張床榻,死后埋在地里,也不過就方寸土地。以前我只覺得一言是個孩子,年少氣盛,可是在他毅然離開他苦心經(jīng)營起來的洛雅集團時,我才不得不承認(rèn),我們都不如他……”
“你是看開了,難道你就不為一鴻想一想?”何母問道,“難道你就沒有一點私心?一言若失敗了,失去的是集團的資產(chǎn)和信譽,可他若成功了,有了聲望,一鴻將來如何掌管公司?再說,一言也是我們的孩子,總不能需要他的時候就予以重任,不需要的時候就一腳踢開吧?”
其實何老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一鴻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他將公司股份給他,而一言有管理之才,他將管理之位給他,兄弟倆一人握著股權(quán)一人握著政權(quán),說得好聽點,兩人可以互相扶持優(yōu)勢互補,共同發(fā)展公司,說得不好聽點,那就是一鴻仍是幕后的老板,何一言只是個經(jīng)理人罷了。
“一鴻還有幾天就回來了吧?讓他去公司上班,先熟悉熟悉,他也該擔(dān)起責(zé)任來了……”
……
相比起何父精明后的豁達(dá),何一言此刻的日子卻并不好過。股市的低迷,股東們的反對,公司的資金周轉(zhuǎn)不上,項目的事情一時間陷入了停滯狀態(tài)。不僅如此,來自董事會的質(zhì)疑似乎在公司也愈演愈烈,這其中也許還有杜家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何一言左支右絀,不禁身心疲憊。
最近他每天很晚才回家,回來后也是寡言少語,雖然他平時話也不多,但是形容消瘦,眼神里都是倦意。許茉從來沒見他這樣頹廢過,她很怕他會像上次一樣,突然就消失不見,可是幸好,無論多晚,何一言都會回來。
有一天他回來得太晚,許茉都已經(jīng)睡下了,他洗完澡過來躺在許茉身邊,過了很久,許茉見身邊沒動靜,以為他太累睡著了,便轉(zhuǎn)過身去看,卻發(fā)現(xiàn)他還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感覺到了許茉的目光,何一言側(cè)過頭擠出一絲笑容:“我還以為你睡了……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較忙,所以回來有些晚了……”說罷伸出手捋了捋許茉鬢邊的頭發(fā),臉上帶著些許歉意。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許茉終于忍不住問道?!皼]什么”,何一言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是公司的事情比較多,新項目又遇到了點困難……也不是什么大事……快點睡吧……”他不想在許茉面前說太多,或許是怕她擔(dān)心,也或許是出于某種自尊。
“哦……”許茉對這個答案卻不太滿意,她用手將頭撐起來,看著何一言道:“也許我對你煩惱的事情幫不上任何忙,但是,你不是說過,兩個人之間要坦誠相待?還是,你只愿意讓我看到你最好的那一面,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就會像上次一樣躲著我?”
何一言終于笑了笑,湊過來抱了抱許茉:“如果要躲著你,我還回來做什么?我是怕你跑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瞞著許茉,便將公司的事情都告訴了她。末了,他仰著頭望著天花板,嘆息一聲,對許茉道:“小茉,你看,你喜歡的人,他并不是王子,也不是勇士,他可能付出很多,也無法擁有別人生下來就擁有的東西……”
說出這樣頹廢的話,何一言確實是有些累了,可是當(dāng)許茉問他“即使是這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努力”的時候他卻回答:“我是為了何家,為了一鴻,也是為了自己。處在這個位置上,無形中就會有不同的力量推著我向前,我無法停下來?!?p> 許茉知道這是一種責(zé)任感。有人為身居高位而沾沾自喜,用盡職位之便;有人卻深感職位賦予的使命,不敢有絲毫懈怠。何一言就屬于后者。
她看著何一言笑起來,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時還是在林園園的婚禮上,他明明和其他賓客沒什么不同,卻令人一眼難忘。“你笑什么?”何一言不解地問。許茉收起笑:“以前我只是覺得你跟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但哪里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現(xiàn)在,我好像有點懂了……”“哦?哪里不一樣?”何一言對許茉的話似乎十分感興趣,他倒的確想知道許茉眼里的他是什么樣子。
許茉道:“你說你不是王子,因為王子生下來就可以繼承一個王國,但是我覺得,比起王子的尊貴,有一種人更值得尊敬,那就是創(chuàng)造了這個王國的人。他最初也許沒有所謂的高貴血統(tǒng),但是在使命的驅(qū)使下,潮流的推動下,他也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你雖然不是王子,可是我覺得,你就是那個創(chuàng)造王國的人……”
她眨著眼睛,仿佛眼前的人就是她的英雄,且無論成敗。她的一番話卻令何一言有些震驚,然而更多的是感動。只因為她心底一個肯定,這些天積攢下來的憤怒委屈不甘痛苦似乎都減輕了,感動之余,他還笑著打趣許茉:“你是說,我雖然不是王子,但我們的孩子卻可能是,對嗎?”許茉剛想點頭,反應(yīng)過來,便撲過去拍打著何一言:“好你個何一言,我好心開導(dǎo)你,你卻還有心思開玩笑,誰要和你生孩子?……!”何一言把她抱在懷里任她拍打,等她安靜下來便輕聲又鄭重地說道:“等這個項目解決了,我們就結(jié)婚好嗎,小茉?”
許茉抬起頭,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想了想,還是說道:“可是,我想等三十歲以后再結(jié)婚……”何一言眼里似乎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他看著許茉溫柔地笑道:“好,那我等你……”
許茉沒想到他答應(yīng)得這樣爽快,又解釋道:“我只是希望我們有足夠長的時間來準(zhǔn)備……還有,我想做的事情都還沒做完……”何一言點點頭表示理解:“我知道……”
許茉緊緊抱著他,卸下心防的兩人去很快就沉沉睡去。
雖然睡得很晚,但何一言早上很早就醒了,畢竟心里有事,無法安然成眠。許茉也因為門店開業(yè),有很多事情需要準(zhǔn)備,所以早早就起來了,頂著個黑眼圈,呵欠連連地去洗漱化妝,換好衣服出來,看見何一言已經(jīng)將早餐準(zhǔn)備好了,便問:“你怎么這么快?”何一言邊倒著牛奶邊回答:“女人洗漱化妝挑選衣服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出門,而男人只需要五分鐘.......這是男人和女人的區(qū)別......”許茉忍不住笑起來,這倒的確是實話。
何一言眼圈有些發(fā)黑,不過神色間卻不見了憔悴,他將早餐遞到許茉面前:“最近時間有些緊,早上只能準(zhǔn)備這些了.......”許茉看了看盤子里,切得整齊的吐司面包,色澤金黃的雞蛋,煎得香味濃郁的培根,加上手邊一杯溫?zé)岬呐D蹋趺纯炊际菭I養(yǎng)早餐的標(biāo)配。這些天的早晨,他都會利用許茉化妝換衣服的間隙煮好早餐,然后等許茉吃完一起出門,無論他最近有多么忙,回來有多么晚。
許茉喝了一口牛奶,溫度剛剛好,她笑著說道:“這么精致的早餐,可不像一個忙碌中的男人做的......”何一言也笑道:“生活辛苦,工作忙碌,當(dāng)然要對自己對家人好一點.....”
許茉想起他那天說的,不管彼此有多忙碌,希望能在一起吃早餐。其實早餐的間隙也不過十來分鐘,可是看著彼此就在眼前,開開玩笑再聊上幾句,也許是一天工作的安排,也許是朋友間的八卦,也許是某個新聞的吐槽,那是他們忙碌日子里最輕松的時刻。許茉覺得何一言一定深通生活之道。轟轟烈烈浪漫甜寵的愛情,美好卻畢竟短暫??墒撬麉s把他們的感情融入到了生活里,一粥一飯,一言一行,點點滴滴,潤物無聲,細(xì)水長流,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