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談
窗外,
狂風(fēng)將森林中的樹干彎折成老太太的脊椎般的形狀,攜帶著雨水猛烈地?fù)粼诓A稀?p> 這聲音同嘈雜的雨聲和不時響起的雷鳴聲一起組成了如怪物嘶吼般的恐怖樂章。
艾瑞雅薇拉群島已經(jīng)有近兩個月沒下過這樣的大雨了,而這場雨的到來,讓科考隊的人知道——雨季已然到來。
林德躺在床上,依靠床頭柜上的燭燈的光繼續(xù)看著書,而戴維也拿著一本類似的書躺在地上的竹席上,這兩人都沒有早睡的習(xí)慣。
“戴維,你覺得一個人會因為什么而突然改變?!?p> “這種東西還是看人吧,不了解的人,我可不敢輕易地下定論?!?p> “那我打個比方,我的一個朋友的朋友...”
“...我求求你別用這個打比方,現(xiàn)在誰都知道一個人口中的朋友是指自己了?!?p> 林德惱火地講道:“你前腳才剛說不了解的人你不敢亂下結(jié)論的嗎,后腳就認(rèn)定我講的朋友是我了?”
“你用屁股想一想你講的那是人話?”
“原來你都是用屁股在想問題?”
“哈???難道你講的那個朋友不是你?”
“那確實是我。”
“那你扯什么鬼,所以你那朋友是誰?夜彌還是彼得,還是凱文那死在第一研究基地的家伙?”
“夜彌?!?p> “...”雖然戴維知道他說出的這三人里面,林德也就可能會關(guān)心夜彌一個人,但當(dāng)林德沒有任何猶豫地就說出實話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這話由夜彌來講,他或許會覺得更真實一些。
“所以從來都是夜彌在關(guān)心你,怎么這次反過來你來關(guān)心她了?”
“所以我不是就在問你你覺得一個人為什么會改變?!?p> “原來你是在指自己嗎?”
“我是在指夜彌啊,不然她這么大一個人我關(guān)心她做什么干嘛,還不是因為她最近從昨天開始就很反常?!?p> “昨天?”戴維記得昨天事情特別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不對,有特別的事情。就是林德昨天找了個很年輕的女徒弟,也就是說...
“她吃你那個女徒弟的醋了?”
“...”
“...”
房間內(nèi)保持著死寂的沉默,就連說這話的戴維覺得能說出這樣的話的自己蠢得不行。
“當(dāng)我沒說...是不是你那個徒弟的身份很特別啊,你有問過她的姓氏嗎?”
“人家自己沒提姓氏,我怎么好去問?!?p> “萬一她是逃犯怎么辦?”
“如果真的是逃犯的話,還用原來的姓氏那也太蠢了吧。而且躲到這邊...逃犯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傻得出奇?!绷值虏豢赡軐Υ骶S說出他知道的安妮的身份,所以只能盡可能地讓戴維不誤解了。
“好像也是?!贝骶S想了想,也感覺不怎么可能。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知道被米拉烏爾德劃為極度危險區(qū)域的艾瑞雅薇拉群島比起跑去其他主島要危險得多。
“可是肯定跟她有很大關(guān)系啦。”
“我知道跟她有很大的關(guān)系,但是我覺得這不是源頭,所以我更想知道一個人為什么突然改變?!?p> “這東西真的跟你沒法講清楚啊。人跟人之間差別很大的,有人撒泡尿都能頓悟...若是夜彌的話,可能是失戀,或者來了新的工作采取了新的模式,又或許是受了重大的打擊?!?p> 戴維講得很沒底氣,因為他跟夜彌沒有正常交流過幾次,他對夜彌的印象基本來自林德跟其他人的描述,除此之外,就只覺得是個朋友的朋友了。
“夜彌跟我現(xiàn)在一樣是單身啊,失戀肯定不可能?!?p> “然后新的模式,我覺得就算在一年后第二批增援的人現(xiàn)在提早過來,都不可能讓她改變到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吧,而且這也不像會發(fā)生的事情,現(xiàn)在我的國家內(nèi)部好像很亂,應(yīng)該是不會提前的?!?p> “米拉烏爾德很亂嗎?”
“不知道,聽說的而已?!?p> “你們那個議會制度才通過十幾年,推行這個政策的國王還死了,現(xiàn)在亂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哈啊...”戴維打了個哈欠繼續(xù)講道:“也不知道我那個作為米拉烏爾德的附屬國的故鄉(xiāng)有沒有受影響。不過想來肯定是會有的?!?p> “居然是因為這個嗎?我都忘了這回事,先講完夜彌我們再講這個。”
林德因為更關(guān)心夜彌的事,不想跟戴維深入探討這個,接著往下問:
“剩下的重大打擊...運(yùn)營隊那邊都非常穩(wěn)定的啊,賽芬搞的那些幺蛾子的決策也沒影響過運(yùn)營隊...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更年期提前到來了?”
“說到忙,我想起明天我還得被領(lǐng)隊抓著去做事情,我就先睡了?!?p> “哈?”
戴維覺得困了,認(rèn)為再跟林德講下去會沒完沒了,找了個理由想結(jié)束話題。把書合上,扔到林德的床底下,結(jié)果撞到了一個金屬物品,在林德的床下放著一個很大的鋼箱子,他記得去年來的時候還是沒有的。
“你怎么把這東西放到這邊來了?”
“哈?什么?!绷值虏恢来骶S在指什么。
“你放武器的箱子啊。”
“那個啊,因為感覺塞衣柜里面礙眼,就塞床底了。”
戴維說不出話,沒再想這個,直接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所以夜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戴維,你還沒講完呢?!?p> “你這個親近他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如果你想理解她你就自己去思考吧,把這個當(dāng)做是對待狩獵工作一樣認(rèn)真地去處理,或許她根本沒變,變的人是你也說不定。”
“嗯?”林德沒聽明白。
“我是說,你總不能一直不去提高你處理人際關(guān)系的能力吧。我這個外人連情況都摸不明白,自然得由你這個局內(nèi)人自己想了。”
“...唉,可能確實是這樣吧,算了算了,先睡覺,接下來的事情明天再說。”
結(jié)果林德前半夜都一直保持著清醒,思考著跟安妮之間發(fā)生的事情,還有夜彌跟戴維跟他講的話。
夜彌說她想要更多的安定感,可人為什么會想要安定感呢。是因為她感受了威脅嗎,但是這個威脅又是從何而來呢...賽芬的離開已經(jīng)證明了權(quán)貴是無法控制這邊的了。
但這種威脅感總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的吧,她說的其他話里也一定有很多我沒注意到過的事情,我漏掉的真的非常多。
之前我也沒注意過安妮的感受以及之后會導(dǎo)致的后果就去做那些決策,或許真如戴維所說,對待人際關(guān)系一直是我的弱項...
然而即便如此,到現(xiàn)在我也覺得我做的大部分是沒有錯誤的事情,
這種相信自己的執(zhí)著,對我來說是正確的,還是說是絆腳石呢。
可惡,真的沒法想明白,如果人跟人之間的相處方法跟狩獵一樣有訣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