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單起兵,只帶了三千精兵。
“特勤,還有兩日就到達(dá)縣了?!钡侣〕谴┲鴳?zhàn)甲,盔甲碰撞叮當(dāng)響。
“小寵物醒了嗎?”鈺單坐在地圖前,正在標(biāo)記攻打路線。
達(dá)縣地震,是個空城,他們可以在達(dá)縣設(shè)點,留下一千精兵做后援。
再往上的唐城被地火毀了一半,還有一半被巖漿覆沒,他們需要繞行至江南。
江南鬧水災(zāi),須得備船,若是備船,又要耗費太多精力。
若非不得已,鈺單不想翻橫山,從堯山過。
“小寵物還沒醒,不過至軒舟醒了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德隆城有些擔(dān)心至軒舟,高燒不退,再燒兩天,怕是要不行了。
“知道了,先下去,等小寵物醒了再告訴我?!?p> 德隆城應(yīng)聲,離開了帳篷,外面星光閃爍,月亮被云遮擋住一半。
程筱筱睜開眼,紅眸閃過一絲亮光。
看守程筱筱的奴隸坐在地上,有些害怕程筱筱的紅眼睛,搖了搖身邊睡著的另一個奴隸。
“人醒了,快去告訴特勤?!?p> 程筱筱朝他們笑了笑,兩個奴隸的眼神變得呆滯,一動不動地看著地面。
程筱筱身上還鎖著鐐銬,皮膚冒出黑氣,稍用力,鐐銬便被震碎。
“至軒舟被關(guān)在哪里?”程筱筱俯視著兩個奴隸。
奴隸機(jī)械地回答道:“在后面的帳篷里。”
“謝了,睡一覺吧?!?p> 程筱筱光著腳下了地,她從來沒感覺這么好過,渾身輕松,想要做什么,只需要用想的。
程筱筱走出帳篷,外面并沒有人看守。
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程筱筱皺著眉,閉上眼感知周圍,鈺單居然起兵攻打炎國。
至軒舟的狀況很糟,燒得神志不清,不停地出汗,嘴唇因脫水有些干裂。
程筱筱弄暈了看守的奴隸,扶起至軒舟,“阿舟,聽得到我說話嗎?”
程筱筱將一小部分蛟靈輸?shù)街淋幹鄣捏w內(nèi)。
至軒舟燙得驚人的體溫慢慢降了下來,意識逐漸清醒。
“筱筱,你怎么在這里?”至軒舟的聲音很虛弱,出氣多進(jìn)氣少。
“我們被鈺單抓住了,現(xiàn)在我?guī)闾映鋈??!?p> 程筱筱停止輸送蛟靈,至軒舟的身體不能承受太多的蛟靈。
至軒舟咳嗽了兩聲,喉嚨干得難受,“軒轅他們呢?”
“我不知道,我們.......”程筱筱意識到不對勁,阿舟不是被割了舌頭,怎么還能說話。
程筱筱不顧至軒舟的驚恐,扒開了他的嘴,舌頭還在,好好的。
怎么會這樣?
“阿舟,你自己能站起來嗎?”程筱筱松開了至軒舟。
至軒舟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力氣,能夠勉強(qiáng)站立著,“可以?!?p> “待會兒你跟緊我?!背腆泱銓⒁蓡枆涸谛睦?,現(xiàn)在逃離鈺單才是最重要的。
鈺單并沒有派兵嚴(yán)加看守,他們出逃得十分順利,順利得不可思議。
至軒舟跟著程筱筱走了一段路,有些氣喘,但不敢停下來。
程筱筱覺得有些不對勁,左手按在至軒舟肩膀上,右手放在唇上,示意他暫時不要出聲。
山林靜謐,幽幽涼風(fēng)有些滲人。
至軒舟聽話地點點頭,不敢出聲。
他穿著水綠色的衣衫,被君長樂和鈺單折磨成碎布條掛在身上,露出里面蒼白的皮膚。
高熱褪去,涼風(fēng)一吹,他冷得打顫。
程筱筱閉上眼,在風(fēng)聲之下還藏著些別的聲音。
樹葉摩挲,飄落。
“僵尸?!背腆泱忝偷乇犻_,有些后怕。
至軒舟疑惑地看著她,并不知道什么僵尸。
“噓,我去前面看看,你在原地不要動?!?p> 程筱筱給至軒舟畫了圈。
至軒舟拉著程筱筱的衣袖,有些害怕,“一起可以嗎?”
他不想再一個人待著。
程筱筱看了看至軒舟,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好,但是待會兒無論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出聲?!?p> 至軒舟點頭,他肯定不出聲。
鈺單能夠有自信帶三千精兵就敢攻打炎國,一部分是炎國現(xiàn)在天災(zāi)人禍,無暇顧及他們。
還有一部分是因為鈺單帶了僵尸,不怕痛,不怕死的僵尸,能打還能轉(zhuǎn)化別人。
一眼望不到頭的僵尸隊列,讓程筱筱心臟猛烈跳動,心口傳來疼痛。
鈺單到底殺了多少人,能夠制成這么一支僵尸軍。
“筱筱,這些就是僵尸嗎?”至軒舟第一次見僵尸,乍一看覺得他們面目驚悚,再細(xì)看卻有種悲涼之意。
沒有意識的僵尸密密麻麻地站在樹林里,同樹枝一樣低垂著腦袋,喉嚨發(fā)出輕輕的嗚咽聲。
程筱筱不知道該用多少鹽才能殺死它們。
若鈺單帶著他們進(jìn)入炎國,沒有防備下,炎國必要淪陷。
程筱筱糾結(jié)之時,林中身影移動,立刻戒備起來。
“我是來幫你們的?!被ㄒ赖穆曇粼谒麄兩砗箜懫稹?p> 程筱筱寒毛豎立,依舊防備地看著花依。
花依一身粉色衣服,臉上抹了厚妝,白色不像人。
“你不是君長樂的人嗎?”
程筱筱護(hù)著至軒舟往后退了幾步,與花依保持距離,她寧愿在僵尸堆里,也不愿和花依待在一起。
花依并不在乎程筱筱的行為,而是看向至軒舟,“至軒舟,主人的話你還記得嗎?”
程筱筱轉(zhuǎn)過頭,眼神里是疑惑。
至軒舟按下程筱筱的手臂,搖了搖頭,“她是好人?!庇謱ㄒ勒f道:我記得?!?p> 花依理了理水袖,“鈺單在附近設(shè)下了陣法,你們這么莽撞地亂跑,是會觸發(fā)陣法的,主人讓我來帶你們離開?!?p> “你為什么幫我們?明明是你們把阿舟抓來送給鈺單的?!背腆泱闾岬解晢伪闵硇苑次?,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沒有為什么,主人讓我這么做,我照做而已,你們還要浪費多少時間,被鈺單發(fā)現(xiàn),可就逃不了了?!?p> 花依生得妖媚,卻不及擁有淬龍族血脈的程筱筱,渾然天成的魅惑。
至軒舟輕輕扯著程筱筱的衣袖,“君長樂不會害我們,他沒有割掉我的舌頭,是故意說給鈺單聽的?!?p> 程筱筱半信半疑地帶著至軒舟跟著花依走。
他們在僵尸軍中穿行,若此時僵尸軍醒來,他們怕是分分鐘被撕碎。
至軒舟貼著程筱筱,僵尸們流著血淚,嘴巴張著,露出尖牙。
鈺單只在外圍設(shè)了陣法,他們穿過了長長的僵尸軍,再往外走幾步便能走出去。
花依的水袖往前一拋,手腕下抽出匕首,割斷水袖。
水袖飄落在路上。
“踩在水袖上過去?!?p> 程筱筱先一步探路,確保沒危險,才讓至軒舟走過來。
程筱筱看著開闊的大道,對花依說道:“謝謝你?!?p> 他們已經(jīng)走出來山林,跟鈺單走的反方向。
“不必謝我,奉命行事罷了?!?p> 花依將另一只水袖也割了下來,“你們走吧,至軒舟別忘了主人的話?!?p> “不會忘?!敝淋幹蹜?yīng)了聲,走了一段路,他的臉色緩和了過來,微微泛紅。
等花依走了,程筱筱才問道:“主人的話是什么?”
“筱筱,我不能和你說,你只需要知道君長樂其實是好人?!?p> 至軒舟懇切地看著程筱筱,眼里明明白白寫著別問了。
“好,我信你,反正我們也不會再遇上他們。”程筱筱左手握拳,又松開,“我去找程采,你跟著我會有危險,我先把你送到軒轅身邊。”
“筱筱,不用擔(dān)心我,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我能照顧好自己?!?p> 至軒舟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的話語沒有信服力。
但至軒舟看著羸弱,卻和至軒轅一樣,他的決定不容置喙,帶著上位者的威嚴(yán)。
程筱筱抬頭仰視夜空,“今次分離,便是訣別,阿舟,護(hù)好自己。”
至軒舟笑著答道:“今日訣別是為更好的明日,筱筱,我們都無悔不是嗎?”
“阿舟?!背腆泱愫鋈幻靼琢耸裁?,軒轅的哥哥又怎么會平凡,嚴(yán)格來說,阿舟才是炎國的國主。
兩人相顧無言,默默分別。
天上星星暗淡一瞬,又閃亮。
一直守在血湖邊上的論易、州帆、文奇和子敬四人,正無聊地朝血水中央扔石子。
“大師兄他們怎么下去后就沒動靜了,不會出事了吧?”子敬有些擔(dān)心地往水里看。
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臭氣,味覺失靈。
“不要烏鴉嘴,他們不會有事的?!蔽钠嫖孀∽泳吹淖?,把他拖著遠(yuǎn)離血水。
論易架起火堆,現(xiàn)在溫度降了下來,不烤著火,會冷。
“要守多久,梁靖他們估計回縹緲峰了,現(xiàn)在還沒過來?!敝莘P腿坐著,眼里映著火光。
火光給予的溫暖是片面的,州帆的后背涼得沁骨。
“他們幾個玩玩鬧鬧,不在這也好。”論易撥了下柴火,火星蹦了出來。
文奇子敬坐了下來,他們穿著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發(fā)髻。
“三師兄,你說師傅為什么將我們趕下山,不讓我們會縹緲峰?”
“師傅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哪猜到師傅的想法,就像綰綰是師祖,師傅又何曾告訴我們了?”
“說起來,我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綰綰以前體內(nèi)有師祖,不然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捉弄綰綰?!?p> “我見綰綰第一眼就知道她不一般,但沒想到這么不一般,怪不得師傅那么寵綰綰?!?p> “而且綰綰上山后,師傅就再沒下過山,一心為了綰綰治病,你們說師傅是不是喜歡師祖?”
“師傅對感情一竅不通,怎么會喜歡師祖?!?p> “那師傅為什么千辛萬苦要救活師祖?”
“師傅死了,我們也會救,不都一樣的嗎?難道你會不救師傅?”
“我哪有能力起死回生,也就師傅天資聰穎,竟然能救活師祖,說起來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好想知道啊。”
“綰綰不是有師祖的記憶嗎?等綰綰出來我,問問她唄。”
“等他們出來,等到花都謝了?!?p> 四人統(tǒng)一盤腿,歪頭看向血湖,血湖一片平靜,等待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