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即便是在自己1.8×2,又綿又軟的大床上,郁玫也睡得并不踏實。
盡管說自己不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論者,對小男朋友的身份早有諸多猜測,甚至還準備約個玄學(xué)大師找找解決辦法,但這么驚世駭俗的事兒擺在眼前,還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風(fēng)塵盞的友情幫助下,郁玫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了她家哈尼的一生。
沈賦——天胤朝唯一的皇子,文韜武略,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治國之策,當(dāng)真是無一不精。
帝后本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胤皇登基之后以十里紅妝親自求取,并立下誓言:縱有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深情,一度被傳為佳話。
新婚后不久就有了沈賦,自然是細心教養(yǎng),疼愛有加。
帝后二人也是恩恩愛愛,感情甚篤。
三年后喜事再度臨門,皇后誕下一雙小公主,一直在朝堂嚷著要皇帝選秀立妃,為皇家開枝散葉的大臣們也被堵住了嘴。
自此天胤國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政治清明,百姓和樂。沈家一家五口幸福美滿。
要說這天胤皇是個難得的明君,垂暮之年還是犯了糊涂。
再英明的皇帝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蝕,眨眼之間,他便已雙鬢斑斑,而皇后臉上慢慢增多的皺紋也加劇了他的惶恐和不安。
這種情緒在某一天到達了頂峰:太醫(yī)院每月照常問診,一個小學(xué)徒大概是想獻殷勤,諂媚的對皇后說:“娘娘年紀已經(jīng)不小,可得注意保養(yǎng)身體,太醫(yī)院剛收了些老參,不如給您送來些吧?!?p> 話音未落,一旁的皇帝先發(fā)了飆:“來人,把這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拖下去,重打50大棍!”
天胤皇一向以仁義治國,這樣的刑法已經(jīng)稱得上是極重了。
要說這小學(xué)徒也是情商低,都這個時候還不知自己哪里觸犯了龍顏,哭哭啼啼求饒,吵得皇帝越發(fā)不耐。
皇后對皇上的心事還是了解幾分的:“皇上又何必生氣呢?這年輕人說的不錯,歲月不饒人,咱們都老啦?!?p> 天胤皇此刻就像個倔強的孩子:“我沒老,你也沒老,咱們還正當(dāng)壯年呢,才相伴了四十載而已呀!”
皇后被逗笑了:“都四十多的人了還要耍賴皮,賦兒都二十多啦,想當(dāng)年,皇上登基的時候也不過才二十三歲呢?!?p> 她揮手招來宮女,給那個可憐的小學(xué)徒送去點銀子,好好養(yǎng)傷,也沒察覺到皇帝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胡人屢犯邊境,沈家三兄妹自然咽不下這口氣,紛紛請命到西北肅邊去了。
國都沒了太子鎮(zhèn)守,有心人的手便越伸越長,不過一日功夫,宮中發(fā)生的這點小事就傳到了大臣耳中。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善于揣度圣意的大臣們,很快就進獻了幾張丹方。
短短一月時間,和尚、道士、自學(xué)成才的、師出名門的……三教九流都匯聚國都,美名其曰:祝天子得仙道。
朝堂上不乏直臣諫士勸勉的奏折,在御書房堆了老高,可皇帝一點兒都不動搖。
他興致勃勃地跑到后宮:“皇后,天下能人盡入吾彀中矣,長壽丸再有七七四十九天便可煉成。咱們又能再相伴四十多載。屆時把皇位傳給賦兒,你我閑云野鶴周游列國,豈不快哉?”
皇后并不迷信長生不老之道:“皇上,春花秋月哪樣是能長久的呢?自古彩云易散琉璃碎,一枯一榮,方為大道,又何必苛求甚多?”
皇帝被掃了興致,氣呼呼的拂袖而去。
曾經(jīng)委以重任的大臣們不信任他也就罷了,如今連皇后也不支持他,哼,朕是真龍?zhí)熳?,沒什么不可能的!
皇帝一意孤行,第二天甚至杖責(zé)了一位以死上諫的重臣,朝廷上下嘩然不已。
太子留在國都中的心腹勢力察覺到了其中的兇險之處,以飛鴿傳書報信,但路途遙遠,沈賦得知情況已是半月之后。
聯(lián)想到近日邊軍的異狀,他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但愿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吧。
沈賦快馬加鞭往回趕,越是接近國都,就有越多的南人出沒。
江南,那是皇叔的封地,難道他真的……沈賦的心驀地一沉,他加快了行進速度。
剛?cè)胩痈阌邪敌l(wèi)來報:天胤皇丹毒積重,已于一個時辰前駕崩。
禍不單行,西北邊塞也有飛鴿傳書而來,沈長歡,沈長樂,他最寵愛的兩個妹妹,因副將出賣深陷胡人包圍圈,戰(zhàn)之力竭,自刎而亡,邊疆告急。
這兩個噩耗險些就要壓垮沈賦,短短一天之內(nèi),至親接連逝去,他沈家就要家破人亡了嗎?
對了,母后,母后還好吧?他一刻也不敢耽誤,又火速趕往皇宮。
遠遠的瞥見一幕,讓他目呲欲裂:皇叔身披甲衣,手持長劍,正與御林軍搏殺,哪有半點平日里病歪歪的樣子?
宮門尚未淪陷,但御林軍的頹勢已經(jīng)肉眼可見。
來不及計較許多,換了條小徑,直奔向母后寢宮。母后著一襲素裳,也沒描妝容,見他來更是絲毫不驚訝。
“你父皇駕崩后,我也把這來龍去脈想清楚了,胡賊犯邊,大臣獻藥,都是你皇叔下的套子吧?!被屎笠幌捑古c沈賦猜想分毫不差!
“當(dāng)初太祖欽點你父皇為太子,你皇叔就十分不甘,甚至在飲食中投毒,你父皇愛重兄弟,不忍過重苛責(zé),又覺得是自己搶了他的皇位,保留幾分歉疚,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后來加封了江南一帶,更助長了他的狼子野心,淪落到今日地步,原也是你父皇婦人之仁,太過心軟。”
沈賦不知要說點什么寬慰母后,又想到宮外的險情,頓時心焦不已。
皇后明白自家兒子的心思,一個時辰之前,皇帝去了,她便存了死志。
揮手招來十八金衛(wèi)駕走太子,自己則從容咽下毒酒,與天胤皇做了一對鬼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