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出了辦公室后,便脫掉另一只鞋,俐落的扔進(jìn)垃圾筒。好在現(xiàn)在是夏天,赤腳踩在地上也不冷。
坐電梯下去時,她在冷靜反省自己剛剛干嘛那么沖動用鞋子打人,實(shí)在不是什么好招數(shù)。況且她早就知道顧勝和那個人嘴賤,干嘛還要搭理他呢。
樓下大廳站的筆直的保安,看著光腳下來的小姑娘,沒忍住多瞅了人兩眼,只見人絲毫不忸怩,赤著腳疾步走出大廳。
小小年紀(jì),那氣魄,那姿態(tài),也難怪人家是顧總的未婚妻了。
林靜剛出顧氏大樓,一輛黑色賓利穩(wěn)穩(wěn)的停在她面前。
司機(jī)杜宇下車紳士的為她拉開車門。林靜也沒多想便上車,順便說了聲謝謝。
杜宇上車后,又拿了一雙男式拖鞋給林靜。
“這是之前買給顧總的,還沒穿過,林小姐將就穿一下。”
林靜又說了聲“謝謝”順手接過。
一路無話,卻讓開車的杜宇十分不自在,因?yàn)榱中〗闶裁炊疾豢?,只看著他?p> 最后,杜宇惶惶的問到,
“林小姐,您為什么一直看著我?”
林靜咧唇一笑,很誠實(shí)的說,
“因?yàn)槟汩L的帥?。 ?p> 杜宇忍不住面色燒紅。握著方向盤的手都緊張的抖了好半天。送林靜到家后,往回開的路上,杜宇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他好像被人給調(diào)戲了。
回到公司,老板問他路上林小姐有沒有說過什么話。
杜宇想了想到,
“林小姐說了兩聲謝謝,一聲是我給她開車門的時候,一聲是我遞給她拖鞋的時候!”
顧勝和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林靜那兩聲謝謝肯定是對他說的。誰叫他那么體貼呢,又是派人送她,又是讓人給她準(zhǔn)備拖鞋。
“還有嗎?”
杜宇又想了想,說到,
“林小姐說我很帥!”
咔嚓!顧勝和簽字的鋼筆在合同上戳出一個大窟窿。他先是瞪著杜宇,見杜宇一臉無辜,又氣的立即面色猙獰的大吼,
“她都沒說過我?guī)?,憑什么要說你帥。你長的比我?guī)泦??”吼完手里鋼筆也憤憤朝杜宇砸去。
這鋼筆金貴的狠,杜宇硬生生站在那里沒敢躲。筆從他臉上滾落到他懷里,落入他雙手穩(wěn)穩(wěn)接住。
就在臉上留下一個輕微的紅印記。
杜宇把鋼筆放到顧勝和桌上時,顧勝和有看到杜宇臉上的小痕跡。
顧勝和本來就是開個玩笑的,沒想到還傷人了。抱歉的對杜宇說了句,
“對不起??!”他沒想到杜宇會這么蠢,東西砸過去,他都不知道躲啊。
杜宇擺擺頭說,
“沒事!”這只鋼筆是華蘭送給老板的生日禮物。三千塊,卻是華蘭辛苦了一個暑假所掙的錢。
杜宇和華蘭都是顧勝和同校的師弟師妹。華蘭是為了老板進(jìn)的顧氏,而杜宇卻是為了華蘭進(jìn)的顧氏。
所以,這根在老板眼里不重要的鋼筆,在他這里卻顯的萬分珍貴。
杜宇想到老板剛剛生氣失態(tài)的樣子,忍不住說了句,
“老板,你喜歡林小姐!”
剛剛平靜下來的顧總,又立即沖著人炸毛的吼,
“誰說的!”
這次更失態(tài),唾沫都噴到杜宇臉上,他倆明明站的不近。
杜宇鎮(zhèn)定的伸手擦了擦臉上的微小液體,深深藏住自己體內(nèi)的嫌棄,生怕它們爆發(fā)出來。
顧勝和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這一氣,完全沒心情工作了,只覺得面前的杜宇十分礙眼。
他怎么能忍受這家伙待在自己身邊八年之久呢。
砰一聲合上文件夾,冷冷的斜著人說,
“杜宇,你知道為什么我都換了十個女朋友,你卻連一次戀愛都沒談嗎?”
“難道不是因?yàn)槔习迥惚容^花心,我比較專情嗎?”
顧勝和好像感覺到了胸腔肺部爆炸的感覺。要不是看在他倆同過校,他鐵定會開了這小子。
他氣的毫無風(fēng)度的吼,
“那是因?yàn)槟愦?,情商低好嗎??p> ……
“什么叫看破不說破,為人處事這么多年,你不知道??!”顧勝和站起身怒斥。杜宇沉默乖乖認(rèn)錯的樣子,讓顧勝和心里好受一些。
才剛剛好受一些,卻聽到這家伙說,
“所以,老板,你是真的喜歡林小姐嗎?”
顧勝和握了握拳,頓時有一種想揍人的沖動。
還沒等他拳頭豎起來,又聽到這家伙不怕死的說,
“我覺得林小姐不會喜歡你的!”
顧勝和身體里的血液突然急促的逆流而上,血管也猛的收緊,整個人都緊崩起來。氣炸的想,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人家隨口說你一聲帥,你還當(dāng)真了?
要不要照鏡子比比?
“……因?yàn)樗酃獠粫敲床畹?!”杜宇?shí)在的說完,溜之大吉。
不一會兒,華蘭很適時的出現(xiàn),端著一杯飄著香氣,顧勝和最喜歡口味的咖啡。
顧勝和喝了咖啡,心情才通暢許多。
他忍不住看向華蘭問,
“阿蘭,我很差嗎?”杜宇那小子,說什么她眼光不會那么差,是什么意思?說他配不上丫頭是嗎?
無非就是他年紀(jì)大了,除了年紀(jì)大,他哪里還有不足?
“沒有啊,老板你特別好?!?p> “行了,這里沒外人,別叫我老板了。你說阿宇那小子,是不是越來越放肆了,在我面前說話越來越過份!”
“阿宇是出了名的鋼鐵直男,您和他生氣太不值了!”
“什么是鋼鐵直男?”
……
這樣一聊,竟然聊了半個多小時。聊天的結(jié)束語,仍然是顧勝和感慨的那句,
“阿蘭,你真是太好,太善解人意了,哪個男人這輩子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氣!”
華蘭第一次聽到這話還當(dāng)真,后來聽了太多次,也就習(xí)以為常了。她面上帶著親切的得體微笑,眼底藏著深深的,他永遠(yuǎn)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深情,笑的官方的說,
“謝謝老板夸獎!”有時候被人夸,也是一種傷害。
是啊,她明明很出色,很優(yōu)秀,為什么他就是不喜歡她呢。
出了辦公室后,華蘭走到正在忙碌的杜宇身后,哥們兒般拍拍他的肩膀,默契的對他眨眨眼說,
“剛剛謝謝你給我制造機(jī)會,老規(guī)矩,晚上請你吃燒烤??!”
杜宇笑著點(diǎn)頭。望著華蘭轉(zhuǎn)身離開的窈窕身姿,他很滿足。
他樂于為她制造機(jī)會啊,因?yàn)槟菢?,可以獲得與她單獨(dú)相處的珍貴機(jī)會。
即使每一次,她嘴里的話題永遠(yuǎn)是圍繞著工作和老板。
他喜歡著她,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因?yàn)樗肋h(yuǎn)記得,大學(xué)里聚會的那晚她眨著明亮的眼睛說,她不喜歡比她小的,小一天都不行。
而他因?yàn)樯蠈W(xué)早,成績優(yōu)異,跳級兩年,正好比她小兩歲。
可惡的是,身份證上的年紀(jì),比他出生年紀(jì)更小一歲。所以按身份證上計算,他比她整整小三歲。
她曾經(jīng)還叫過他弟弟,那是他最討厭的稱呼……
誰要當(dāng)什么弟弟。
林靜看了看時間,也不算晚,和她計劃內(nèi)的時間差不多。她得趕快拿了換洗衣服回醫(yī)院陪著媽媽。
她進(jìn)去時瞟到安若華正坐在沙發(fā)上很有雅興的瞄眉,懶得多看一眼,快速上樓。
安若華見林靜回了房間,立即跑到書房找陳剛告狀,說自己昨天好心去醫(yī)院看林婉,卻被林靜冷臉罵了一頓。她纏著陳剛非讓林靜給自己道歉,還出了個穩(wěn)打穩(wěn)能讓林靜低頭的主意。
陳剛被安若華纏的煩了只好答應(yīng)。安若華邊拉著他出書房邊說,
“放心吧剛,我不會真趕那丫頭走的,我就是想嚇嚇?biāo)?,讓她給我道個歉。好歹我也是做阿姨的不是?”
陳剛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兩人剛到客廳,就見林靜收拾好換洗衣物提著一個大背包從樓上下來。
見林靜要面無表情的從他們面前擦身而過,陳剛?cè)滩蛔±淠樅暗剑?p> “林靜,你給我過來,像什么話,見到長輩也不知道打個招呼!”
林靜這才停下腳,轉(zhuǎn)過身低著頭不情愿的喊了聲,
“爸!”
“怎么回事?你安阿姨好心去醫(yī)院看你媽,你為什么要頂撞她還出言不遜!快點(diǎn)兒給你安阿姨道歉!”
林靜抬頭,安若華正一臉得意的望著她。
這樣子的她,讓林靜真的很后悔,自己剛剛喊了那聲爸。
她不想浪費(fèi)自己的感情,在這樣的人身上一分一秒。
“我不會道歉的!”她淡淡的掃視兩人,語氣冰冷而堅定的說。
陳剛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會頂撞忤逆自己,怒斥到,
“你敢!你今天要是不給你安阿姨道歉,以后就滾出這個家門,也別妄想我給你媽出一分錢的醫(yī)藥費(fèi)!”
林靜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幾個呼與吸后,平靜的說,
“好,我滾!”
陳剛氣的瞪大眼,只見女兒轉(zhuǎn)身絕然而去。他不敢相信那個乖巧溫順的女兒會突然這么剛硬,望著她走的每一步都以為下一步她就會回頭道歉,求饒……
他想,這丫頭不過是在比誰心狠。她以為他這個當(dāng)爸爸的會舍不得讓她流落在外……
下一步,下一步她就會回頭,就會回頭說,爸,對不起。
結(jié)果,他沒等到她的對不起,只等到她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視線之外。
直到門口都沒人影了,陳剛還不敢相信,這個女兒,竟然真的離開了林家。
他剛想去追,卻被旁邊的人拉住。
“老公啊,你追她干嘛啊,看她骨頭硬的。你別管她,不給她錢,凍了她的卡,讓她身無分文,要不了兩天她肯定會回來求你的!”
陳剛望著門口憂慮的說,
“可她畢竟還是孩子,又是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總比男孩子危險。
“唉呀,行了吧你,這次你心軟了,以后你就別想豎起威風(fēng)了。你忘了你以前怎么跟我說的,這個家里,沒人把你放在眼里,連你的女兒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你看她剛剛的樣子,有真的把你當(dāng)父親嗎?剛啊,都說人善被人欺,你必須狠下心,給她點(diǎn)兒教訓(xùn),讓她徹底的知道,現(xiàn)如今,誰才是這個家的真正主人!”
隨著安若華的話,陳剛猛然想起,那年母親病危,他帶著女兒回家看望病重的母親。當(dāng)時在門外,他明明教了很多次,進(jìn)屋后要對奶奶說自己叫陳靜。
女兒一直點(diǎn)頭,到了屋里卻又說自己叫林靜。
母親半昏迷半清醒的問,
“怎么……姓林呢!”
陳剛面上掛不住的說,
“跟她媽一個姓!”
陳剛出身農(nóng)村,老家這一塊是沒有孩子隨母姓的。那比男人戴了綠帽子還跌份。
也不知道老母親想到了什么,就這樣瞪大眼離世了,好像死不瞑目……
這件事是陳剛的怨,也是陳剛的憾。
自己的女兒,他不愿意多想,可有時候,他忍不住不多想。
他感慨的望著這間精致寬敞的屋子,是啊,在這個家,都是姓林的,有誰把姓陳的放在眼里了呢。
耳邊還是安若華的勸慰聲,他突然覺得累了,擺擺手說,
“好了,好了,都聽你的。開學(xué)之前,讓小瑜和小鑫跟我回趟老家,去我父母墳前上柱香?!?p> 安若華一聽說回老家,臉色變了下,又隨即恢復(fù)連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