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賊

　　“齊地？”劉煜望向遠(yuǎn)處，還能看到東萊侯的隊伍的尾巴，他的目光觸及到一個殿后的兵將，對方也適時的轉(zhuǎn)過頭來，輕輕地?fù)u了搖頭。

　　這不是就是那個剛才跟田汜耳語的那個人嗎？這年頭，最壞的人永遠(yuǎn)都是面上笑嘻嘻的。劉煜心有所想。

　　“哥們，你貴姓啊？”劉煜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劍客名字，卻發(fā)現(xiàn)人家已經(jīng)離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李睢帶著兵士也很快到了現(xiàn)場，看到了一地的狼藉，隨即看到劉煜身上帶有血跡，不幅地?fù)?dān)心道，“武原君，可曾受傷？”

　　“沒大事，就是馬血濺到了?！眲㈧辖忉屃艘幌拢皠偛朋@馬，幸虧有人持劍斬殺了馬匹，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p>　　“用劍斬的？”李睢看了這個場面，還是很有見識的，“那這人的寶劍必是一柄神兵啊，這天下的數(shù)量應(yīng)該不會超過十把?！?p>　　“李大人這么一提，我才想起剛才那人使劍的時候，青光閃閃，樣子極為儒雅?！眲㈧线@才想到剛才那位哥們拿得應(yīng)該是柄好劍，“說來奇怪，我剛才見這柄劍在光線遮陰處似乎有些模糊?！?p>　　“照武原君的說法，莫非是那蛟分承影，雁落忘歸的承影劍?！崩铑》治銎饋?，“傳說此劍會在夜色中歸于無形，在白天會劍光呈青色。曾經(jīng)是衛(wèi)國大儒孔周的收藏，只是后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據(jù)說是到了劍道大師諸仁天的手里?！?p>　　“只是諸仁天已經(jīng)去逝，想必應(yīng)該是他的傳人。君上可看清那人的樣子？”李睢推斷得很準(zhǔn)。

　　“三十來歲，長臉，身材挺拔，最令人印象的是那雙眼睛，盯著讓人難受?！眲㈧匣叵肫饋?，當(dāng)時對方的眼里似乎有殺氣。

　　“那就是了，恐怕就是諸仁天的關(guān)門弟子成慶，一人擊殺齊地十三路馬賊全身而退?！崩铑∨d奮地道，“這樣的人物，早在廣平君招攬的名單之中?！?p>　　“原來那哥們叫成慶啊，下次見到他時，得跟他講講，這眼神不能老是這么看人，容易把人看得怕了，這樣下去可沒朋友了。”劉煜心中想道。

　　既入咸陽，劉煜想不到輕易脫身的辦法，只能順勢而為。馬車已經(jīng)破壞得不成樣子，只得騎馬而行。他看著街邊建筑的布局，判斷出這是向北而行。

　　自古以來，王城往往都建在都城的北邊，坐北朝南，俯瞰天下。一路行來，劉煜在馬上見到遠(yuǎn)處宮城巍峨，想必就是秦王城所在。

　　只是劉煜的隊伍左手一拐，進(jìn)入一個王城邊上的主道，來到一座大宅面前。他抬一頭一看，正是寫著“廣平君府”牌匾。

　　“速速去通報君上，傳舍人李睢已經(jīng)請來漢國武原君?！崩铑√埋R來，直接吩咐府上的門子。

　　“好教李傳舍知悉，君上今日入宮還未回來，府中相長史和鄭先生主持一切事務(wù)?！遍T子說話條理清楚，顯然是經(jīng)過良好的業(yè)務(wù)培訓(xùn)的。

　　“那就通知兩位代舍先生吧?！崩铑≈坏脟@了一聲。有人的地方就是地位不同，同為門客卻也分了三六九等。

　　這個時代靠本事吃飯，能力強(qiáng)的被稱為代舍人，待遇與客卿相似，食有肉，行有車，宴有歌舞。

　　能力弱的就只能是三餐不缺的傳舍人，卻都是干些實事的人，像李睢這樣的，便是傳舍人。

　　廣平君的門客超過三千人，而代舍人不到百人，卻都是有各種才華之人。其中的鄭丹和相锜又是這百人中突出之輩，相锜更是代舍長史，管理了三千門客。

　　不一會兒，卻見廣平君府的側(cè)門開了，出來兩位文士，一個須發(fā)皆白，另一個看著較為年輕，寬袖長襦，頭帶進(jìn)賢冠，神采奕奕。李睢一見兩人便躬身行禮，看得出來，這兩人在門客中的地位很高。

　　“來的可是弒君弒父的武原君劉煜?！蹦昀系哪莻€文士劈頭就是一問。

　　劉煜聽后心頭一陣煩惱，這個“弒君者”的名頭實在有些晃眼，在任何年代，這些行為都是大逆不道，為人不齒的。

　　“在下便是劉煜，不知道兩位有什么指教？”自己的名字自己是完全承認(rèn)的，但這個弒君弒父這個事兒，咱一頭霧水呢。

　　“老夫鄭丹，這位是廣平君府的長史相锜。聽說你在漢國干得鸮鳥生翼的事來，想著來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边@個老者說教起來，“這一看之下，卻發(fā)現(xiàn)，真是白生了一副好身板。”

　　這文化人罵人就是不一樣，不帶一個臟字，劉煜自然也聽出來，人家根本就不懷好意。

　　“鄭老先生，看你胡子都白了，應(yīng)該一把年紀(jì)了吧？”劉煜想著怎么找回面子。

　　“老夫已到古稀之年，也沒什么本事，只是廣平君殷切挽留，老夫早就想回鄉(xiāng)含怡弄孫了?！编嵉っ约旱暮拥?。

　　“七十了啊，這應(yīng)該算是高壽了。”劉煜當(dāng)然知道古代的壽命不長，“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老而不死為賊！”

　　這是孔子的話，意思是老了若是沒有什么可說的成就還不如死了好。

　　“劉煜，你太過份了。鄭先生可是滿腹經(jīng)綸，廣平君待為師長，你怎么能如此說這種不尊長者的話?！迸赃叺南噼焻柭暫葐?。

　　“尊敬是相對的，他一上來就亂說話。我問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弒君了？”劉煜接著道。

　　“哈哈，劉煜弒君，現(xiàn)在四國之內(nèi)，幾乎人人知道的事實，這樣的局面，武原君你還不承認(rèn)嗎？”相锜笑道。

　　“我記得以前有個故事，說是一個跟曾子同名的人在外鄉(xiāng)下殺了人，曾子的鄰居告訴曾子的母親，曾子殺了人，曾母一開始不信。”

　　“后來又不斷有人告訴曾母，曾子殺了人。曾母聽后嚇得連夜逃出了城。”劉煜想到了這個典故。“有些事情，聽到的未必是真的，還有些時候，看到的同樣也未必是真的?！?p>　　“就比如鄭老先生，我可是聽到他親口說自己沒什么本事，若是以你們剛才罵我的邏輯來說，我說他老而為賊也是有道理的啊?！眲㈧瞎麛噙x擇懟了回去。

　　“有趣，有趣。你是第一個罵我快死的人?！卑装l(fā)的鄭丹聽后卻不生氣，眉眼之間倒生出欣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