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帶著秦如夢和赤月隆,身后跟著十余名家丁,浩浩蕩蕩得離開了李府。他身形圓滾,巨胖無比,在這黎安城中行走,簡直就是橫行無忌。
然而沿路的販夫走卒,卻都是向他露出笑容,嘴里紛紛說道:“呀,李公子又出來玩啦?”“李公子來啦,我家新采的梨子,來一點,甜著呢。”其受歡迎程度,與他紈绔公子的形象,不符到了極致。
李浩然哈哈大笑,也不推辭,就拿了人家的梨子,順手拿出了些許碎銀子,也不細看,直接給了對方。
那人受寵若驚,連連搖手,李浩然臉色不悅道:“怎么,我李浩然的銀子,你居然不收,是不是不給我面子?”
對方連連點頭,只好收了銀兩,李浩然哈哈大笑,領(lǐng)著幾人,揚長而去。
秦如夢和赤月隆都感到這李家的大公子有意思之極,雖然紈绔氣十足,可是一路上對這些百姓卻是絲毫無犯,偶爾和一些年輕的少女開開玩笑,卻也沒有做出更加無禮的舉動,倒是那些少女臉色羞紅,眼里卻都是含著笑意,完全沒有一點不忿之色。
“可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啊?!鼻厝鐗羿f了一聲,旁邊赤月隆微微一笑道:“這李家大公子很對我的胃口,不錯?!?p> 秦如夢思念電轉(zhuǎn),大致已經(jīng)猜出來,李浩然所說的丟面子所為何事??此c底層的百姓打成一片,自己的華貴衣飾弄臟了,也是毫不在意,可見其必然被那些書生學(xué)子們恥笑。
果不其然,就聽得旁邊李浩然道:“秦兄弟,你看看,那些書生,有什么資格嘲笑這些人。說他們不學(xué)無術(shù)?說他們胸?zé)o點墨?那他們又能做什么?”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鼻厝鐗糨p輕一笑,直接說出一句驚天動地的話來。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李浩然低頭吟了兩遍,眼睛里放出光芒,用力得拍著秦如夢的肩膀大笑起來道:“不錯不錯。讀過書就是不一樣,罵人也罵得這么解氣!”
肩膀上傳來啪啪的拍打聲音,秦如夢卻毫不在意。李浩然雖然身寬力大,可是又如何能傷得到體內(nèi)滿是純陽勁氣的秦如夢呢?
“浩然兄,那些秀才書生,又是如何將你得罪了?可否告知一二?”秦如夢側(cè)頭看著李浩然問道。
“唉,此事說來話長了。”李浩然撇了撇嘴,方才慢慢說出事情的原委。
原來,他雖然不學(xué)無術(shù),可是父親乃是當(dāng)年的甲子登科,滿腹經(jīng)綸。作為兵部尚書的李家家主,自然不希望他的孩子會成為一個只知游走在街頭巷尾的紈绔子弟,所以早早的就將他送到了京城最好的書院。
只可惜李浩然生性頑劣,又不喜讀書,專好那些奇技淫巧之物。在大夏華國,這些都被認為是那些下等之民方才喜歡的物事,所以就連書院內(nèi)的夫子,都對他頗為失望。
也正因為如此,書院之中,那些自認為是天下棟梁的莘莘學(xué)子,都看不起他,時常發(fā)生各種矛盾。他們借著李浩然詩詞歌賦一竅不通,經(jīng)常諷刺挖苦于他。
這次更是如此,聽聞最近明月詩樓來了一位琴道高手,眾學(xué)子都自持風(fēng)流倜儻,所以結(jié)伴而去。李浩然作為紈绔子弟,去這些地方自然也不在話下,于是起了沖突。學(xué)院之首許正卿,按照學(xué)子規(guī)矩,將李浩然貶得一文不值,令他大失面子。
秦如夢細細聽完,忍不住苦笑著搖頭道:“浩然兄,人家擺明了挖個坑讓你跳進去。你還真的跳進去了?”
李浩然胖臉一紅,期期艾艾道:“誰,誰會知道他們竟然用這等手段?明月詩樓,其實就是一個青樓,去了自然是花錢找姑娘喝酒,誰還在那里舞文弄墨?。俊?p> 秦如夢呵呵而笑。自見到李浩然,他一直是囂張跋扈之極,此時露出一番難為情的神色,真是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就連旁邊的赤月隆,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李浩然尷尬得咳嗽了一聲,突然問道:“秦兄弟,你為何會與我家夢然一起過來?不要告訴我你是來游山玩水的。”
秦如夢微微一笑道:“我和他一起來你家府上,自然是有要事。你可知道你們李家有一鎮(zhèn)家之寶?”
李浩然撇了撇嘴道:“當(dāng)然知道,這次夢然就是帶著它來,還給我姐的?!?p> “那東西在我身上!”
“什么?”李浩然眼珠子瞪得滾圓,“怎么會在你的身上?”
秦如夢苦笑著把路上發(fā)生的事情細細得解釋了一邊,李浩然方才松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秦兄弟,人嚇人嚇?biāo)廊说??!?p> “如今這寶物賴在我身上不走,所以我只好到你家府上走一趟,親自交給你姐姐了?!鼻厝鐗粢贿呎f,一邊搖頭表示無奈。
“真不湊巧,家姐跟著家母去燒香還愿了,估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更何況家姐平日深閨不出,沒有我,你是見不到她的?!崩詈迫晃α似饋恚八阅氵@次幫我把面子找回來,我就帶你去見她,怎么樣?”
秦如夢和赤月隆相視一眼,都是苦笑。這李浩然果然是個紈绔,居然將家中鎮(zhèn)家之寶都作為要挾,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在城中穿過,不知不覺,就來到一處異常華麗的酒樓之前。秦如夢抬頭一看,只見紅色的牌匾之上,“月明詩樓”四個行書寫下的大字,深深得印刻著,泛著金色的光芒。
秦如夢眼中瞳孔驟然收縮。這書法之中,暗藏著層層玄妙,竟然如一柄剛剛出鞘的利劍一般,可見書寫之人,必然是一剛正直爽,性格鋒利之人。
他感到其上散發(fā)出來濃郁的文氣,帶著鋒利的冰寒,從身上流過,又逸散了開去,心下暗暗一嘆。這碎裂的丹田,就像一張滿是縫隙的竹籃,再多的水灌進去,都會從那孔洞之中全部流干。
“就是這里嗎?”雖然遺憾,但是他卻也不放在心上。畢竟這么多年下來,他已經(jīng)早就習(xí)慣。
“不錯,就是這里,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今天那些酸貨在這里集會,說七日一度的琴圣將會出來?!崩詈迫缓藓薏灰眩炖飳δ切?,一直以“酸貨”代之,可見內(nèi)心之中,對這些人已經(jīng)厭惡到了極點。
秦如夢定睛一看,只見酒樓之內(nèi),裝修得異常豪華,雕龍玉柱,大紅地毯,大廳之中的所有桌椅,都用上等的紅木制作,更不用提樓上的各大雅閣和廂房。這月明詩樓高高聳立,初步來看,起碼有三層。想來,那第三層,必然是給那些身份最為顯赫之人使用。
這般富麗堂皇,自然也是花錢如流水,看來這想必就是黎安城中最大的銷金窟了。
一名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順勢而來,見到李浩然,頓時眼睛笑成了月牙兒一般,輕扭著曼妙的腰肢,走到他的身邊,媚視煙行道:“呀,這不是李公子嗎?你可是好久沒有來啦?!?p> 李浩然哈哈一笑,手里一錠銀兩塞在了她敞開的衣領(lǐng)中那高聳的雪白之上,嘿嘿笑起來道:“今日家里面有點事,這不是剛剛有空,就來見你華媽媽了嗎?!?p> 華媽媽捂嘴笑了起來,胸前的雪白一陣抖動,輕輕打了他一下道:“哎呀,李公子可真是說笑,奴家都人老珠黃了,誰還會想著我呀?!?p> 她眼波流轉(zhuǎn),很快見到了在一邊看著他們的秦如夢和赤月隆,眼中閃過一道別人無法察覺的光芒,媚笑道:“這兩位看起來煞是面生,想來以前不曾來過?”
還未等兩人開口,李浩然已經(jīng)接過了話頭道:“這兩位可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才剛剛來到京城。我?guī)麄儊硪黄鸷煤猛嬉煌??!?p> “好,好,既然是李公子的朋友,奴家自然要好好招待。來快請進,請進?!闭f著話,華媽媽就挽著李浩然進去了。赤月隆朝秦如夢看了一眼,秦如夢微微點頭,輕聲道:“果然不是簡單的地方?!?p> 兩人不動聲色,跟著李浩然一起進了門去。
一進大門,一股濃郁的酒香就傳了過來,大廳之內(nèi)已經(jīng)坐滿了書生打扮的各路學(xué)子。想來是大考在即,都過來放松一番。
大夏華國并不反對書生逛青樓,反而認為這是少年風(fēng)流的美事。所以大廳之中觥籌交錯之聲此起彼伏,耳邊充斥著各種詩篇歌賦。
赤月隆雖然對吟詩作對一竅不通,可是畢竟在赤月女皇的強迫之下,看過不少書,對這些人的“作品”,忍不住直搖頭。
秦如夢呵呵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人家自我陶醉,你我看過就是,何必評論他人?”
赤月隆苦笑道:“簡直就是噪音,還自詡為千古之作。秦兄弟果然豁達?!?p> “不是我豁達,而是將他們看成螻蟻罷了。螻蟻之間的吵鬧,你會去關(guān)心么?”秦如夢嘴角邊露出一絲邪邪的笑容。
兩人都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所以大廳之中的學(xué)子都沒有聽見,只有那華媽媽,在他們說話的瞬間,頭微微偏了一下。
而這一下,恰恰落到了秦如夢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