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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清嫵

第9章 侍疾

帝妃清嫵 女兆小姐 2998 2019-06-23 18:00:00

  泗河行宮里,常大夫正與幾名太醫(yī)因施治理念不同爭執(zhí)不休。

  常大夫認為今晚是楚王病癥的關(guān)鍵時刻,應當有人值守趙成熠身側(cè),通宵替其擦拭身體,并隨時稟告病情。

  幾名太醫(yī)堅持認為,此癥治愈可能性不大,如今楚王不過回光返照而已,他們已經(jīng)無力回天,不如盡人事,聽天命,云云。

  一番口水仗下來,常大夫氣個半死,那幾名太醫(yī)吹胡子瞪眼,悠然自得地邁著步子出去了。

  常大夫無奈,撫額嘆息,只得自己動手替趙成熠施治。但因為身患痢疾,趙成熠渾身發(fā)癢,燥熱難當,一直在塌上翻來覆去,一刻也不肯消停。

  此人乃堂堂楚王,又是相國的東床快婿,那些宮里的太醫(yī)可以不在意他的性命,常大夫卻不敢。

  沈相接到沈清嫵書信時,便再三叮囑常大夫,無論如何,必須醫(yī)好趙成熠,否則要他全家陪葬。

  但眼下這個情形,那幾名太醫(yī)完全指望不上,他一人孤軍奮戰(zhàn),就是醫(yī)術(shù)通天,也難出現(xiàn)奇跡呀!偏偏趙成熠自己也不配合,燒得神志不清,說什么話都不管用,在塌上翻來覆去,藥一點灌不進去,常大夫手里那幾根銀針顫顫悠悠握了許久,就是無法下手,唯恐一個不慎,扎到趙成熠身上其它穴位。

  叫幾名隨侍的宮女上前按住趙成熠,她們擔心趙成熠真得了天花,生怕傳染給自己,因此一個個都以紗巾覆面,無人敢碰他一下。幾人折騰了好一會兒,都沒近趙成熠的身。

  如果能生出三頭六臂,常大夫恨不得自己將喂藥、扎針的事情全做了,可畢竟不是蓮花童子,他哪有這等通天本領(lǐng)!

  正愁眉不展,苦思冥想是否有折中方案可以采納時,一名身著妃色襦裙的宮女自殿外進來,跪在地下,道:“奴婢愿替殿下侍疾?!?p>  她與那些宮女一樣,也以白紗覆面,看不清面容,可一開口,常大夫就識出了她的身份。

  那幾名宮女正巴不得有人頂了她們的差事,如今見眼前有一個不怕死的自請侍疾,紛紛拿期待的眼光直勾勾地望著常大夫,言下之意,只等他一個點頭了。

  常大夫嘆一口氣,對那些宮女擺擺手,她們忙不迭小跑著下去了。那樣子,就跟殿內(nèi)有洪水猛獸一樣。

  沈清嫵起身,將面紗取下,急急奔到趙成熠塌前,見他身子滾燙,人也昏昏沉沉,沒認出自己,心里登時跟打鼓一樣,七上八下,轉(zhuǎn)頭問常大夫:“殿下情況如何?”

  常大夫指指殿內(nèi)一排藥罐,答:“就看今晚了?!?p>  沈清嫵緊緊抱著趙成熠,目光堅定:“無論如何,請您一定救活楚王。”

  說完,放下趙成熠,重新跪下,鄭重向常大夫磕了三個響頭。

  常大夫急忙扶她起來:“王妃如此大禮,小人如何受得起?快快請起!”

  沈清嫵被他扶起來,再一抬頭,眼眶之中已經(jīng)微有濕意。

  常大夫?qū)捨克骸暗钕潞楦}R天,必定安然無恙,只是今晚,需得勞煩王妃,與小人一起,共同看護殿下?!?p>  “好?!?p>  這一晚,沈清嫵每隔一個時辰便替趙成熠擦一次身,每隔兩個時辰便要喂一次藥。那幾名太醫(yī)跑得人影都見不到,遑論其余宮人,殿內(nèi)貼身侍候的只有沈清嫵與常大夫,兩人忙了一夜,一刻不曾歇下,終于在天明時分,趙成熠的燒漸漸退了下去。

  常大夫見她托著腮,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的趙成熠,勸道:“王妃已經(jīng)一夜未曾闔眼,這里有我就夠了,您還是快快下去歇息吧!”

  沈清嫵渾身酸軟,嗓音更是已經(jīng)沙啞,卻還強撐著擠了一方帕子,替趙成熠擦拭皸裂的唇角,見常大夫眉眼烏黑,也是極為疲累,道:“你在行宮守了殿下這么多日,想來累壞了,今天是年初一,你下去歇息吧?!?p>  常大夫推托了半天,還是叫沈清嫵勸下去了。

  趙成熠仍在囈語,口中喊著熱。沈清嫵取了一把團扇,一下一下地輕輕搖曳,趙成熠才漸漸不喊了。

  過得片刻,像是夢靨了,喊著“母妃,母妃”,沈清嫵伏在塌前,在他耳畔溫柔地哄:“成熠乖,母妃唱歌給成熠聽,好不好?”

  他安靜下來,她慢慢唱起新婚之夜,他教她的那首歌謠。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自思蕓陵回來,趙成熠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中,母妃一身鮮血,哭著對他說:“熠兒,母妃不甘心,母妃死得冤枉,你為什么不殺了我們的仇人?為什么不替母妃報仇?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的血海深仇!”

  他也哭了,抱住渾身是血的母妃,向她解釋:“兒臣一定會為母妃洗刷冤屈,母妃再耐心等等,兒臣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p>  母妃的臉變得猙獰起來,一把推開他:“你要替母妃報仇雪恨!我們與南楚的深仇大恨,絕不能忘!你記住了嗎?記住了嗎!”

  母妃離他越來越遠,他跟在后面拼命地追,卻怎么也追不上去。

  周圍的平地忽然全部凹陷下去,他墮入一潭泥淖之中,身體逐漸下沉,呼吸逐漸困難,他喊母妃的名字,卻無人回應。四周沒有一個人,只有他自己,在逼仄的空間里,徒勞掙扎。

  趙成熠高喊著蕓慧皇貴妃的名字醒來。

  四下里靜悄悄的,空氣里流動的是安神香的氣息。

  他只覺渾身松軟,像在水里泡過。盯著帳頂?shù)膱F云龍紋好一會兒,神思才漸漸清明。略微一動,發(fā)覺自己的手被握在一只溫暖綿軟的掌中,握得極緊,他想抽開,卻怎么也抽不出來。

  沈清嫵伏在他胸前,一手拿著團扇,一手緊緊攥著他,像攥風箏線一樣,攥得那么緊,不留一絲縫隙,隱約有濡濕的汗意自兩人掌間傳出。

  她的眉緊緊蹙著,像有什么煩心之事,眼睫毛微微翹著,上面依稀沾染了濕意,鼻子也直挺挺立著,下面是一張櫻紅的唇,抿成一條線,不時輕聲咕噥著什么。

  看了她許久,鬼使神差地,趙成熠俯下身去,吻在她的睫上,頰上,而后是唇上,正要加深這個吻,腦海之中忽然閃過母妃那張滿是鮮血的臉,驚得他迅速放開她,不再敢看眼前的人。

  衣袖下的手緊緊攥成拳,骨節(jié)分明,逐漸泛成青白色。

  他在心中質(zhì)問自己:趙成熠,你在利用她而已,怎么可以對她生出不該有的綺念?

  他不去看她,大口大口地喘氣,許久,終于平復下來。

  常大夫正端著藥進來,見趙成熠已經(jīng)醒轉(zhuǎn),高興得大喊:“殿下,你……”

  趙成熠凌厲地瞪他一眼,雙手合成掌,放在耳邊,眼神示向塌上靜靜睡著的沈清嫵,又比了一個噓聲,常大夫明白過來,擱下藥,躡手躡腳退出。

  趙成熠將沈清嫵抱到塌上,放在自己身旁,輕輕撫摸她的眉眼。許是真的累壞了,這樣一番動作,她竟然絲毫沒有醒轉(zhuǎn)的跡象。

  他復又躺下,將她抱在自己懷中,手腳相依,沉沉睡去。

  倘若不是那幾名太醫(yī)在殿外吵吵嚷嚷,這一覺,真不知要睡到什么時候。

  趙成熠起身,喝問:“誰人在殿外吵鬧?”

  有人答:“殿下,臣太醫(yī)院醫(yī)正,特向殿下問安!”

  趙成熠冷哼。問安?怕是來看他死了沒有。

  沈清嫵也醒了,揉著酸痛的眉眼,坐起身來,見趙成熠已經(jīng)醒了,先是一驚,再是一喜,下意識撲向他懷中,忽見自己與他睡在一處,再聽殿外人聲鼎沸,不由又羞又窘,急急跳起來,一把躍過他,慌慌張張地穿衣。

  趙成熠見她這動作一氣呵成,半躺在塌上,好笑地望著她,問:“王妃不再多睡一會兒嗎?方才在本王臂彎間,睡得可是香甜呢!”

  他這樣打趣她,沈清嫵惱得一跺腳,紅了臉?gòu)舌恋溃骸暗钕?,外面有人!?p>  趙成熠一副了然的樣子,點點頭,笑著起身,任沈清嫵扭扭捏捏地為自己更衣。

  他順從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她正俯身替他系上腰帶,趁她不備,趙成熠在她半邊頰上啄了一下,她急忙躲開,他作勢要親那半邊,沈清嫵氣得要哭,將那系到半道的腰帶一摜,躲開幾步:“殿下自己來吧!”

  趙成熠收了調(diào)笑之意,伸臂一拉,將她帶到自己懷中,指尖在她鼻頭輕輕刮一下,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晚上收拾你!”

  沈清嫵羞惱地瞪他一眼,繼續(xù)系那腰帶。

  待太醫(yī)院那幾名太醫(yī)進來,見到的又是那個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楚王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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