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舜一瞟見唐湘靈從老師辦公室里回來，立刻把手里的物理書放回了她桌上。
“怎么了？去了一趟老田辦公室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蹦灸疽娞葡骒`垂頭喪氣地進了教室，坐在座位上之后一直嘆氣的樣子，忍不住出聲問道。
唐湘靈托著下巴，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木木想要說些什么，看見教室后邊那塊坑坑洼洼的黑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老田讓我這個星期找?guī)讉€人把黑板報出了?！?p> “這不是宣傳委員的事情么，怎么也要找你？”
“宣傳委員……”木木原本一直在高聲說話，突然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又趕緊把聲音給降了下來，環(huán)視了一圈確定沒有發(fā)現(xiàn)宣傳委員的身影，旋即湊到唐舜面前說道：“我們班宣傳委員從來不干事兒的，當(dāng)這個宣傳委員只是因為可以加分?！?p> “理解了?！碧扑袋c頭，看了一眼旁邊愁眉苦臉的唐湘靈說道，“出個黑板報的話，時間分配合理應(yīng)該來得及吧?！?p> “老田還要我這個星期把參賽的征文也給寫好了。”唐湘靈目不斜視地揚了揚自己手中的參賽作文紙，“這個星期還有一次數(shù)學(xué)小考還有一堆試卷要做，我怎么搞得來嘛。”
接下來的幾天，唐舜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唐湘靈上課打瞌睡的場景。課間匆匆忙忙把試卷零零散散地寫完，中午和下午趁大家吃飯的時間，或者晚上下了晚自習(xí)以后才能出板報。原本找了幾個人幫著畫些畫，可是個個都嫌累，在上邊隨便畫了兩筆就算是交差了。
唐湘靈也不喜歡強迫別人，于是最后變成了她自己一個人出板報。
晚自習(xí)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唐舜瞥了一眼還在寫試卷的唐湘靈：“你還不走？”
“板報還有最后一點，我等會兒弄完過去坐校車還來得及的?！碧葡骒`抬頭看向已經(jīng)收拾好書包準備離開教室的唐舜，“你先去排隊那等我吧?！?p> 唐湘靈他們這所中學(xué)位置有些偏僻，離縣城中心還是有些距離，學(xué)校給學(xué)生們安排了校車，設(shè)置了許多乘車點。說來也巧，唐湘靈和唐舜兩個人家離得比較近，正巧也在同一個乘車點。唐舜在同一個車隊看見她的時候，差點沒想步行回家。
“誰要等你?！碧扑窗褧旁诩缟?，十分臭屁地哼哼了兩聲往教室外走去。
唐湘靈聳聳肩，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拿著粉筆和板擦走到后邊的黑板前。
最后還差一個插畫就完成任務(wù)了。
唐湘靈給自己打氣，挑出一根粉筆開始在黑板上作畫。
外邊排隊乘車的同學(xué)鬧鬧哄哄，唐舜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唐湘靈過來排隊。每個車隊的小隊長已經(jīng)開始逐漸把人往車上帶，唐舜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教室。
燈還亮著。
“我們車隊還少一個人沒來。”唐舜眼神瞟向帶隊的車隊長，這個人是不是根本沒有認真點名，人少了一個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還不來，關(guān)我什么事?！避囮犻L把人往車上帶，看著站在一邊的唐舜，“趕緊上車別那么多話了?！?p> 唐舜眉頭緊鎖地看著面前的這個車隊長，最后硬是被他推搡著上了車。
“終于畫好了！”
唐湘靈看著角落里的這幅圖，自我欣賞式的點了點頭。往后退了幾步想看看整體效果，結(jié)果不小心撞上了桌子角，疼的唐湘靈齜牙咧嘴。
“哎喲——”
唐湘靈捂著自己的腰，五官都要皺在一起的表情就能知道到底有多痛了。不過睜開眼睛看見自己已經(jīng)出完的板報，她突然又覺得好像也沒那么痛了。
“不愧是我?！碧葡骒`把手上的粉筆灰拍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粉筆灰，抱怨自己回家又要被老媽嫌棄自己是從石灰坑里爬出來的。這才猛地想起時間來。
“我的媽呀都十點了！”
唐湘靈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的座位拎起書包往外邊跑。
外邊已經(jīng)漆黑一片，學(xué)校里的燈全部熄滅，一點光亮都沒有給唐湘靈留。
“嗚嗚怎么會這么黑啊——”
唐湘靈鬼哭狼嚎似的聲音回檔在整棟教學(xué)樓里，摸著樓梯扶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下了樓。好在今天月光比較亮，唐湘靈這個夜盲癥患者也能把步子稍微邁的大步一些。
只是夜晚這個點，風(fēng)實在是太大。唐湘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裹緊，摸黑出了校門。
校門外是一條長的看不見盡頭的大街。
唐湘靈以往從來沒有覺得這條街這么恐怖過。
剛剛被撞到的那個地方好像因為她的恐懼又開始發(fā)作起來，唐湘靈一邊捂著腰一邊小步往前走，路上偶爾傳來幾聲周圍住戶養(yǎng)的狗發(fā)出的叫聲，路邊的燈忽閃忽閃地亮著，上邊還有許多蚊子繞著打轉(zhuǎn)。唐湘靈想起自家表姐告訴她的一個克服恐懼的方法。
“我每次看恐怖片，一到那種恐怖的場景，我就會唱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保管有用！”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唐湘靈小聲唱著《兩只老虎》，可不知道為什么，唐湘靈反倒是覺得越唱越可怕。
“神啊，讓我快點到家吧……”
唐湘靈這么想著，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才走了五十米不到而已。
“唐湘靈！”
“啊——你不要過來啊——”
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喊著自己的名字，唐湘靈眼睛閉得死死的大聲尖叫。
難道明天的頭條就是花季少女慘死民中門口？不要啊！她還沒活夠呢！
“你鬼喊鬼叫什么呢？”
聲音越來越近，唐湘靈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趕緊回過頭來看。
沒想到居然是唐舜。
“唐舜？”
唐湘靈一路小跑著跑到唐舜面前，“你怎么還在？你不是坐車回去了嗎？”
“沒坐車，那個車隊長把我趕下來了?！碧扑礉M不在乎地回答著她的問題。
“他干嘛趕你?。啃＼囉植皇撬业??！碧葡骒`想起那個胖胖的車隊長討人厭的樣子，原本就看他不順眼，現(xiàn)在只覺得他更加討人厭，“那你剛剛干嘛去了？”
“上網(wǎng)?！?p> 唐舜指了指旁邊一條巷子，里邊隱隱約約透出光亮來。唐湘靈探頭探腦地往里邊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里邊居然還有一家網(wǎng)吧。
“我在民中上了一年學(xué)了，我都不知道這里邊還有個網(wǎng)吧?！碧葡骒`嘀嘀咕咕地回頭看唐舜，“未成年不能去網(wǎng)吧，你最好還是別去了。”
“真是個老古板。”唐舜跟唐湘靈換了個位置，讓她走在馬路里邊。見唐湘靈總是情不自禁抖身子的樣子，他把自己系在腰間的校服一下蓋在了她頭上，“給我拿著。”
“??？”唐湘靈先是懵了一會兒，“你不冷嗎？”
“這才九月份，我還嫌熱呢?！碧扑囱b作瀟灑地瞥了一眼唐湘靈，“你要是冷可以直接穿上?！?p> 唐湘靈把書包放下來，把唐舜的校服給穿上。許是剛剛校服被唐舜系在腰間的緣故，袖子那兒還帶著他的溫度。
感覺就像是唐舜牽著自己的手一樣。
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唐湘靈面色一紅，猛地往上一拉拉鏈，結(jié)果拉鏈拉太快，居然一下夾到了自己的嘴皮子，整個嘴巴上都破了一塊，血跡不小心滴在了唐舜的校服上。
唐湘靈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唐舜……”
唐湘靈口齒不清地喊著走在前邊的唐舜的名字。察覺到身后的異樣，唐舜回過頭來看著停下腳步的唐湘靈。
就看見她低著頭，嘴巴被拉鏈卡住的蠢樣。
“你究竟是有多蠢啊……”
唐舜一副“你真的蠢死了”的嫌棄樣。唐湘靈被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可偏偏那拉鏈就像是跟她作對似的，卡在了上邊怎么拉都拉不下來。無奈地搖搖頭，唐舜一步步走到唐湘靈面前，伸手幫她慢慢把拉鏈解開。
兩個人離的實在是太近了，近的唐湘靈已經(jīng)感受到了唐舜呼吸出來的氣體輕輕地拍在自己的臉上。
唐湘靈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頭往后仰，結(jié)果忘記自己下嘴唇還卡在拉鏈上，自己又給自己添了新的疼痛。
“別動?！?p> 唐舜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低沉，同平常的聲音截然不同。唐湘靈眼珠子緊盯著近在咫尺的唐舜的臉。
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居然這么長，還這么多，一點都不像男孩子的睫毛，簡直就是個睫毛精。
眼睛低垂著的樣子可真是溫柔啊，跟平常對自己兇巴巴的樣子完全不同。
正這么想著，唐舜也正好把卡著的拉鏈給拉了下來。
一抬頭就看見唐湘靈臉紅撲撲的樣子。
“你怎么臉這么紅？”
“你剛剛離我太近，”唐湘靈差點語無倫次，“呼出的二氧化碳全噴我臉上了，我缺氧。”
唐舜差點沒被她這句話給氣笑。
“走了笨蛋?！碧扑吹氖忠慌奶葡骒`的小腦袋。
“那個……”唐湘靈猶豫著開口，“衣服我會回家?guī)湍阆春玫??！?p> 唐舜側(cè)仰著頭，眼角余光看見唐湘靈穿著寬寬大大的校服跟個小學(xué)生似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上揚：“還是不了，我怕你這個笨蛋把本來質(zhì)量就不好的校服給我洗爛了。”
“唐舜你小心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