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季夏并不會很熱。穿上一件薄衫在正午時節(jié)勉強(qiáng)合適。
盡管如此,呂徽的出現(xiàn),還是叫貴女們側(cè)目而視。
前些年,作為庶女的刑南歌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過,所以現(xiàn)在呂徽大刺刺站在眾人面前,也沒有知道她與先前那個刑府庶女沒有半點(diǎn)相像之處。
當(dāng)然,要除去瞧見她就恨得牙癢癢的刑曼筠。
呂徽身后跟著蒹葭和蒼蒼,不緊不慢地從外頭走進(jìn)來。
宴會的舉辦地在西京東城,也就是太子府邸側(cè)旁。
事先呂徽并不知道這大宴舉辦在自家門口,如今遠(yuǎn)遠(yuǎn)瞧見太子府聳立的城墻,不禁蹙眉。
眾貴女卻以為她是穿的太素,瞧見她們禁不住自卑。
遂有人抿唇笑道:“刑曼筠,這是你的妹妹?怎生這樣素,活像棵擠了水的腌白菜?!?p> 眾人聞,皆笑。
呂徽淡淡看她一眼,冷笑道:“也總比你一個烤脫皮的洋紅芋要強(qiáng)。”
她素來吃不得虧,況且在這里,就算逞口舌之快也不會有什么妨礙。反正她們都是會排擠自己的。
嫡向來瞧不起庶,從單疏臨身上就能很明白的瞧清楚。
想到這里,呂徽又覺得有些不大高興了。她怎么總是喜歡拿單疏臨作比?這個習(xí)慣不好,不好。
她正出神,被她諷刺的那人卻極度不悅。
之前說話的那人是禮部侍郎的四女兒,姓莫,眾人皆喚她聲莫四姑娘。她原本生的就有些寬,十分怕熱,如今站在大太陽下,不免面頰燒紅。
她又穿著件褚色的衣裳,呂徽不說還沒有人覺得,現(xiàn)在一說,愈發(fā)覺得她這一身著實像極了一只烤糊了的洋芋。
“你個庶女,也學(xué)過琴棋書畫?來這里做什么。”莫四姑娘嘲諷道。
經(jīng)她這樣一說,呂徽才發(fā)現(xiàn)周遭的的確確沒有一個庶女。這樣說來,也就只有她一人被排擠嘍?
呂徽轉(zhuǎn)眸看向刑曼筠,后者勉強(qiáng)收著笑意,卻還是抵不住唇角微微上揚(yáng)。
姜國對男女大防守得不嚴(yán),倒是對門第嫡庶看得很重,平常的庶子庶女可以任由嫡子嫡女欺負(fù),甚至不被看中的庶子還不能進(jìn)學(xué)。
莫四問的一句話,確實是真相。普通的庶女,根本沒有能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的條件。更何況刑南歌本來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姑娘。
若她不默默無聞,又怎么會死在相府荷塘里,還沒有多少人知道?
為了配合自己的身份,呂徽扮作一個最無辜的笑:“不會......難道就不能來看看么?”
原來只是來看看。眾人又笑,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她。
畢竟一個小小庶女,不值得她們花費(fèi)太大的功夫。
莫四瞧著眾人皆散去,也知道自己不好在此處為難呂徽。要是讓呂老先生知道自己的行為,給自己蓋上個品行不端,她的名聲可就臭了。
想到這里,莫四咬唇,跺跺腳離開了。
呂徽轉(zhuǎn)目瞧向兩側(cè),瞧著眾女正臨時抱著佛腳,彈琴的看書的作畫的,應(yīng)有盡有。
蒼蒼低聲提醒她道:“呂老喜歡勤學(xué)?!?p> 合著,這都是為了做給旁人瞧的。
呂徽笑,轉(zhuǎn)頭,差點(diǎn)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還未抬頭,她就看見了那人金燦燦的鞋子,和金燦燦的衣服。
不抬頭,她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移動的金疙瘩,范家范從謙。
“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論長相,范從謙算得上是翹楚。
一對狐貍目眼尾上揚(yáng),平白叫他這張臉多了幾分狷狂,瓷白色皮膚如凝脂,生生將金縷衣蓋下了幾分顏色。
論搭話的技巧,范從謙也算得上出色。
他以醇厚的音色說出一句用爛的搭腔臺詞,成功的叫呂徽不想搭理他。
呂徽退后半步,繞過他往前走去。
范從謙抬手?jǐn)r住:“我想起來了,我們確實見過。”
呂徽瞧見范從謙身后的侍衛(wèi),表情有那么一刻的扭曲。
于是她站定,默默聽著范從謙將話說完。
“上回你身后的小姑娘舉著金塊砸爛了我的馬車,我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p> 呂徽沒忍住,扯著蒹葭站在自己身后,淡淡道:“不好意思,你認(rèn)錯人了?!?p> 她提腿要走,無奈又被范從謙攔住:“我賠禮送給你的那套金縷衣不好看么?為何不穿?”
呂徽抬眼,微微一笑,決定給范從謙一點(diǎn)刺激:“你說那件衣服?我想看看那上頭是不是真黃金,就將線抽出來放在火上烤了烤?!?p> “然后呢?”范從謙瞇著狐貍目,眼尾上揚(yáng)得更厲害了。
“然后?”呂徽攤手,“怎么會有然后?它融化了,沒有然后了。”
睜眼說瞎話,乃是呂徽的強(qiáng)項。
誰知范從謙非但不生氣,反而感慨道:“你果然很有意思。”
你果然很有病。呂徽心中念道。
她側(cè)身,想要從范從謙身旁離開,不料后者忽然捉住她手腕,彎身淺笑道:“南歌姑娘,瞧你這一身行頭,那單疏臨恐怕對你也沒有很好,不如來我身邊,保你吃喝不愁,玩樂不盡?!?p> 他說什么,呂徽沒心思去聽。她只覺得自己被一個金坨子捏住了手,覺得分外不爽快。
況且越來越多的人朝這邊看來,他范從謙不要臉,她呂徽還想要。
想著,她掙扎,怒道:“放手!你算是什么東西!”
范從謙捏著她的手陡然一緊,面上笑得愈發(fā)燦爛:“我是你的寶貝,南歌兒?!?p> 呂徽不單單覺得手腕疼得很,腦側(cè)也疼得很。她身子素來不好,禁不住折騰,范從謙這樣掐著她,叫她一口心血直往上涌。
“你不是?!眳位找а狼旋X,“范少爺,還請你自重。”
范從謙惱怒,捏著她的手愈發(fā)緊:“那單疏臨不過是個歌姬的兒子,有什么了不起!”
蒹葭上前,毫不客氣拂開范從謙的手,將呂徽扯退幾步。
呂徽穩(wěn)下心神,退后道:“他當(dāng)然比你強(qiáng)。除了身份,他長得比你好看,比你有氣度,比你有見識,哪哪都比你好?!?p> 想想,她覺得不忿,補(bǔ)充道:“所以,我當(dāng)然更喜歡單疏臨!”
“謬贊?!庇腥俗プ×怂氖滞?。
呂徽一怔,有點(diǎn)想要找個洞往下鉆。
蜜蓮子
那么問題來了,你們覺得這個‘謬贊’是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