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何處得來的玉佩。”
呂徽知道,單疏臨一貫在表面上都將她送的東西看得很重。
譬如這塊玉佩,從他小時起就一直掛在頸脖上,幾乎沒有摘下過。
玉是好玉,但那是呂徽兒時的東西,現(xiàn)在形容實在稚嫩了些。
他一直掛著,呂徽還感動了好一陣。
也不知當(dāng)初是什么神經(jīng),自己居然會為這種小事感動。
“難道你認(rèn)不出來?”皇后笑,“你難道不是等著他來帶你出去?”
“你將他怎樣?”呂徽幾乎是脫口而出。她想想又覺得自己的表現(xiàn)太過激動,收斂情緒,“和我又有什么干系?!?p> “沒有干系?”皇后笑,“既沒有關(guān)系,那便是本宮多做了無用功。對付他,可比對付你難多了?!?p> 聽皇后字句里的意思,儼然單疏臨已經(jīng)在她手上。
不過這怎么可能?他在西京的勢力,恐怕已經(jīng)不落于梅家,要是能被皇后簡簡單單握在手心,他是怎么在西京存活這么多年的?
似是看出呂徽的困惑,皇后笑道:“自然,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能擒住單公子,不過,加上單老爺,可就說不準(zhǔn)了?!?p> 上回在單府,呂徽已經(jīng)察覺到單溵和單疏臨間的暗潮涌動,他會和皇后攜手整垮單疏臨也未必沒有可能。
難道說他真的已經(jīng)落入皇后手中?
“你捏死他罷。”呂徽冷笑,“我不在乎?!?p> 他沒有本事被這些人捉住,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況且自己......
“也是,皇家總比單家冷血的多。”皇后笑,似是嘲諷,似是誘惑,“就算他是因為你落入圈套又如何,你反正也不在乎?!?p> 呂徽最擔(dān)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fā)生了。
“為我?”呂徽笑,“我又怎么知道,你告訴的我的事情究竟是真,還是假?”
事實上,呂徽不信單疏臨真的這樣容易被她擒住。除了那枚玉佩,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
“信不信由你?!泵吠鹬淮蛩憬o她反應(yīng)的機會,“今日你踏出這個門,往后發(fā)生的事情便與你無干?!?p> 呂徽腳步稍頓,不知皇后究竟作何打算。
若是威脅她,大不必趕著自己離開??墒钦l知道這是不是她欲擒故縱的法子?
只是......單疏臨真在她手上,自己可否坐視不理?
呂徽一直跨出門檻,皇后也沒有半點攔住她的意思。
長嘆一聲,呂徽回頭,知道自己輸了:“五遍,他只值五遍?!?p> 縱是五遍經(jīng)書,也足足夠抄三日。況且皇后會在這三日中使下什么絆子,沒有人知曉。
皇后本就想留她,即使呂徽和她討價還價,她也沒有拒絕。命外頭人進來將桌案收拾好,才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呂徽跪坐下,將經(jīng)書攤開,提筆蘸墨,逐字寫去。
宮女將香鼎又搬得近了些,幾乎擺在了皇后與呂徽中央,又在皇后的示意下狠狠多加了幾勺香粉。
揉揉鼻子,呂徽擰眉,不喜歡這種氣味。
不過要是她表現(xiàn)得太明顯,恐怕皇后會命人將那香鼎塞滿香料。
罷了罷了,稍拖延些時間,就算單疏臨手下的人沒法尋到他,應(yīng)之問恐怕也會坐不住。
應(yīng)之問理當(dāng)知道單疏臨的行蹤,那找到他也不會花太久的功夫。
佛堂中光線晦暗,不知抄了多久,呂徽終于覺得有些餓。
再抬頭,瞧著燭臺皆點亮,外頭天色已黑,知道時間不早,早已過了膳點。而皇后似乎也沒有進食的打算,竟然就地陪她坐著,不緊不慢地翻動經(jīng)書。
“你一遍尚未抄完,不誠心用功,在想何事?”皇后偏頭,看著呂徽不懷好意。
呂徽嘆,知道她這是要折騰自己。要是自己餓昏了頭,也只能是因為不夠虔誠。畢竟皇后這等金枝玉葉,也陪著她一起餓著呢。
低頭,呂徽繼續(xù),瞧著經(jīng)書上頭的字似乎在打架,交織在一處,扯著她的眼皮,很難打開。
經(jīng)書上頭的字愈發(fā)模糊,在模糊燈光下跳動的厲害,呂徽苦笑,自己這又是為何?
難不成單疏臨還真的需要她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去保護么?
她又為何要如皇后的愿?
她又為何要如此?
一時呂徽竟有些迷茫,迷茫的打不開眼睛,肚子還很空。
之所以清醒,是因為嗅見一股牛肉干的味道。下意識轉(zhuǎn)頭,瞧見的卻是皇后那張不大想看見的臉。
她在吃獨食。呂徽看得清楚,皇后寇色的指甲是如何撕開深紅色的牛肉,擱進殷紅色的唇中,也聞得見牛肉獨有的鹵香味。
竟然還是鹵的!
呂徽覺得自己的肚子更空了。
低頭,自己不知不覺竟然抄完了一遍。轉(zhuǎn)頭看向皇后,她連讓自己睡覺的意思也無。
她是打算讓自己不眠不休白干三日?
她以為她是在熬鷹么?
雖然將自己比作鷹實在無恥,但呂徽以為,讓她將時間浪費在抄經(jīng)書上的皇后更為無恥。
尤其是她讓人搬來軟塌,打算睡一會的樣子,才真真是無恥至極。
低頭瞧著自己手下經(jīng)書,扭頭瞧著皇后臥榻閑適,心中不平如潮水泛濫,避之不及。但更加泛濫的,是肚子。
呂徽作息向來規(guī)律,向今日這樣從早到晚一頓飯都沒有吃的情況,從未有過。
皇后明顯不打算讓她有用膳的機會,但機會總是自己尋的。
摸摸袖袋,呂徽遺憾的發(fā)現(xiàn)自己出來的匆忙,竟然什么東西也未帶出來。
別說吃的,就連藥丸都沒有一顆。
“吾命休矣?!眳位胀崎_經(jīng)書筆墨,伏在桌上,瞧著一宮女張口微動,似乎想要和她說什么。
她登時坐起身,瞧著皇后似乎已經(jīng)睡熟,抬手喚道:“你過來,替我將墨勻開?!?p> 磨墨是小事,這宮女想要做什么,呂徽很感興趣。
皇后剛躺下,她就有動作,看來是友非敵,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派來的眼線。
借著磨墨,那宮女慢慢從袖下取出一枚冷掉的干饅頭,悄悄遞給呂徽。
要是隔著平時,呂徽看都不會看一眼,可現(xiàn)在......
這饅頭是要當(dāng)做寶貝供起來啊!
呂徽知道,若是其他的食物,皇后聞著香氣沒準(zhǔn)會爬起來,到時候自己別說吃,就連多瞧兩眼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