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比往常要熱鬧許多。到處都掛著紅綢帶,喜氣洋洋,比往常要熱鬧不少。
呂徽笑,抬手按了按自己面上的黃金面具,提腿朝大廳走去。
呂圩早已來了。他罩著一席掐絲祥云袍,袖口和衣邊都以黑金線繡著蝙蝠紋,象征福意滿。
腰間一條暗紅腰帶以玉扣縛,雙龍奪珠,奪的是何人珠?
呂徽笑,拂過她冠頂東珠,喚了聲:“五皇兄?!?p> 呂圩轉頭,望向呂徽也是一笑:“太子殿下?!?p> 說著,行了個虛禮,又對旁邊單疏臨說道:“父皇不在此處,太子何必以面具覆面,不若取下,倒也自在。”
話中試探之意卻再明顯不過。呂徽按理應當不知刑南歌的存在,要是她知道,那她多半就是刑南歌。
作為太子,絕不會允許自己的臉在外頭還有另一層身份。
“此面乃陛下所賜,若皇兄有什么不滿,只管和父皇說便是?!眳位盏此谎?,毫不客氣。
她不需要同呂圩客氣。
雖說按照長幼,她應當在呂圩面前恭敬。但先為君臣,后為父子,她的位份,自然要比呂圩高得多。
呂徽的詰責,只讓呂圩微微一笑:“殿下說得極是,我不該多言?!?p> 說畢,他又談及另一件事:“殿下近日既可以出府,為何還總留在府上?”
呂徽睨他一眼,不緊不慢道:“此事自有緣由?!?p> 余下的,她便不再往下說了。
她沒有向呂圩交代行蹤的必要。
呂圩意會,臉色微變,又很快如常。他沖呂徽微微曲身,笑著告辭:“我去后院瞧瞧,殿下,子啟兄,告辭?!?p> 瞧著他背影,呂徽輕輕哼了一聲:“他倒是走得輕松?!?p> 臨走前還不忘給自己和單疏臨添堵。
一句子啟,提醒呂徽單疏臨和呂圩的關系已經親密到可以直呼姓名。若呂徽不知單疏臨的用意,多半會對他起疑。
可呂徽不對他起疑,就說明了單疏臨本人的用心不純。
左右,呂徽的態(tài)度都很為難。她笑著看向單疏臨:“你選人的眼光,倒是很不錯。”
哪怕是假意選擇一個繼承人輔佐,也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
不過,這些皇子里好相與的角色,恐怕也沒有。
單疏臨笑笑,沖呂徽拱手道:“殿下過獎了,我實在但當不起?!?p> 二人笑過,并肩朝近日看臺走去。
無需多言,以不變應萬變,乃是最好的法子。難不成呂徽心中對單疏臨起疑,還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不成?
至于單疏臨將要怎么將這件事圓好,那便全憑他的一張嘴。呂圩想要調查什么,也是斷然查不到的。
戲臺早已搭好,方方正正用紅毯裹上一周,臺靠墻設立,刀、槍、锏各種武器靠墻擺著,上頭紅纓隨風淺淺飛起。
臺上還沒有人開唱,顯得有些空,也有些寂寥。呂圩站在臺下,不斷張羅著往來的官員,好似此處是他的地方,是他的家。
呂徽笑著瞧他,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差不多,便可以開始了。”呂徽眼窩下有長長的陰影掃落。她的目光,追向門外,追向人最多的地方。
那里,呂埏被圍在眾人之中,笑著大聲說著什么,臉色微微有些醺紅,還有些被大太陽曬出的光亮。
他很快捕捉到呂徽看他的目光,隔著眾人遠遠拱手一拜,嘴卻未動,什么話也沒有說。
呂徽朝他點點頭,不再看他。
呂圩也很快注意到呂埏的到來,忙迎上去,抬手作揖笑道:“三哥。”
“五弟許久未見,似乎又拔高了些?!眳污镄χ鴨柡虻?。
呂圩的臉色卻不大好。
他最討厭旁人拿他的身量說事。
皇家里,無論是皇帝還是妃子,都身材頎長,呂圩母親德妃的身材,在宮中也算的上極好。
只是不知為何呂圩的兩足總是顯得比旁人更短,小腿竟像是被生生削去了一般,比別人短上許多。
呂埏這樣說他,分明是給他添堵。
于是他便也笑:“不知父皇幾時給皇兄重修府邸?;市忠延惺畮啄晡丛谖骶┚幼。缃窨蛇€習慣?”
呂埏哼了一聲,沒有接口。
誰不知道他在邊境過得自由又自在?現(xiàn)在被強行帶回西京,難道是他愿意看見的?
他巴不得府邸永遠不修,他巴不得今日他的府邸就倒塌,今夜就回到邊疆去。
留在這膈應人的西京,實在叫他處處不順心。
這樣想,呂埏還不忘看單疏臨一眼。忍不住又‘哼’了聲。
呂圩笑。能給眾人添堵,是他最樂于見到的事情。此處何人不知呂埏與單疏臨之間的矛盾?這事鬧開了,呂徽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想著,他便道:“三哥,上頭請?!?p> 仍舊是以主人的姿態(tài),完完全全將呂徽忘在了一旁。
呂埏愈發(fā)不悅。他轉頭看向呂徽:“我的位置在哪里?”
呂徽眉毛揚起:“首座旁,自有丫鬟帶你過去?!?p> 呂埏便道謝,徑自往那處去了。
全程,他都沒有多看呂圩一眼,顯然是不賣他的面子,也不承認他的身份。
呂埏的恪守規(guī)章,倒叫呂徽忽然覺得也沒有那么討厭了起來。
被宴請來的官紳早已到了,呂埏來得不算早。等安排好的位置陸陸續(xù)續(xù)坐滿后,呂徽才坐上了首座。
這個首座,她當之無愧。也沒有人任何人有任何意見。
臺上,咿咿呀呀的開始有人唱戲。細聽下,竟是很有名的一出霸王別姬。
呂圩聽到這出戲,臉色就更不好了。
這是他的生辰,照理說應當放些喜氣的戲劇,而開場就是魯公,叫他委實高興不起來。
誰不知道魯公的慘?。靠刹皇菍λ蘸笞h事最不吉祥的詛咒?
呂圩看向呂徽的目光,又不客氣了起來。要是他能登上那個位置,第一個就免了他這個弟弟的頭。
呂徽自然不知道呂圩心中的想法,不過她很清楚這一折戲,能夠叫呂圩心中不悅。
不悅就對了,后頭還有叫他更不悅的事情。
呂埏倒是對這出戲很敢興趣,看的津津有味,甚至還跟著哼出一兩聲。
他扭頭,對他的部下道:“咱們在軍中,倒也常常聽曲兒,只是衣裳沒有這樣花哨,人也沒這樣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