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高秦所擔心的,雪凝兒果然不具有指揮人干工程的那個本事。
好不容易在沙灘上挖好的蓄水池,第二天就因為四周的沙土夯得不夠結(jié)實,導致前一天暴曬了一整天的鹵水,在早上漲潮的時候又全部回流到海里去了。
對于此種意外,雖說處理的方法很簡單,但其間沙土的結(jié)實程度必須得有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人來判斷,雪凝兒明顯不行,其他幫忙打下手的那些個人,對此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因此還得要高秦出馬。
盡管高秦不是科班出身,也沒有從事過相關(guān)行業(yè),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么巧,他前世時曾有一要好的大學同學是福建沿海一帶的,家里都在鹽場上班,暑假時他應(yīng)邀到對方家中做客,正好就在鹽場耍過一段時間,所以對于這些比較基本的常識,都有一定的了解。
于是乎,第二天中午吃過飯之后,高秦便被雪凝兒帶到了沙灘之上,身后還有李叔跟著。
高秦明白雪凝兒的心思,所以在明面上不會去指手畫腳,很配合的在沙池中走了一遍,接著再回來悄悄告訴雪凝兒該怎么做。
“還不夠結(jié)實,接著夯。”
高秦拍了拍褲腿上的細沙,在雪凝兒身旁小聲說了一句后,就跳上了沙池,走到一邊,把帶來的大雨傘打開后,熟練的往沙灘上一插,然后就坐在陰涼處休息,不管不問了。
你問他怎么不去和那些糙漢子們一塊夯沙?
開玩笑,自己既當策劃者,又當質(zhì)量管理師,結(jié)果到最后半點名聲半點好處都撈不著,還要去一線干苦力?太欺負人了吧!
雪凝兒斜視了一眼悠哉樂哉的高秦,懶得說他什么,不過也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因為這一切主要是誰的功勞,她心里還是有點數(shù)的。
當然,高秦現(xiàn)在也不能回去,因為等這的人再夯實一遍過后,他還要再去檢查看看,所以這段時間,他閑來無事,便在沙灘上壘起了雕像。
和后世小孩子常常在沙灘上壘的城堡不同,他對西方式建筑一直不太感興趣,所以他這個時候就用細細的濕沙捏起了人形,有胳膊有腿的。
不得不說,這地方的沙子粘性還挺好,高秦花了半個多時辰,都已經(jīng)快把頭部捏好了,還沒有出現(xiàn)一處散落的地方。
不過,高秦在這邊安安逸逸的休閑娛樂,自然不多時就引起了雪凝兒的注意,在沙灘雕塑都已經(jīng)快要完工的時候,雪凝兒那邊也難得閑了下來,于是她便又風風火火的一路小跑了過來。
“喂,你這是在干嘛?”
還隔老遠,雪凝兒的一雙眼睛就直直盯著了那個人形雕塑,顯然在她眼里,高秦在干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東西,它到底多有趣。
高秦連忙用手把沙子雕塑護住,頭也不抬的嫌棄道:“這叫沙灘藝術(shù),不懂的就不要說話,更不要碰!”
雪凝兒的注意力完全在沙子雕塑上,根本沒有心思和高秦吵架,三步并做兩步的走到跟前后,蹲下身來,看著面前的“藝術(shù)品”,久久移不開眼睛。
見高秦捏好了圓圓的腦袋,又用樹枝劃出頭發(fā)的形狀,可等了許久,就是不見他添上臉上的五官,雪凝兒看著不禁有點不耐煩了,問道:“還有眼睛嘴巴和鼻子呢?你怎么停下來了……等等,這人身上的衣服和我的怎么這么像?。 ?p> 高秦邪魅的一笑,道:“因為這沙雕就是你??!”
“我?”雪凝兒根本沒聽出來高秦在罵她,湊近腦袋又看了許久后,終于才確定的點了點頭,道:“嗯,好像是哦!那你趕緊把鼻子眼睛都給添上啊,讓我看看你的手藝到底怎么樣!”
“添什么?這都已經(jīng)完工了?。 备咔嘏牧伺氖掷锏纳匙?,儼然一副大功告成的架勢。
雪凝兒立馬由興奮變得惱怒,瞪了一眼高秦,喝問道:“你什么意思?”
“因為你沒有臉啊,還添什么?”
“姓高的,你骨頭又癢了是不是!”
雪凝兒一邊氣沖沖的嚷著,一邊伸出手去扯住了高秦的衣襟,她發(fā)誓今天一定要趁姐姐不在,好好修理修理這個姓高的,簡直是太過分了!
可現(xiàn)在是大夏天,高秦穿的也不是后世的那種高領(lǐng)短袖啥的,而是又薄又寬松的中衣,所以在雪凝兒的暴力舉動下,只聽見“嘶啦”一聲,他身前的衣服就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整個的散開了,袒胸露乳。
這一刻,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場面似乎慢慢變得有些尷尬了。
雪凝兒低下頭看了看高秦裸露在外的胸口,黑黑的臉色立馬像燙熟了一樣,嗯……其實也看不出來有多紅,因為她太黑了……反正揮起的拳頭在空中僵持了半天都沒有揍下去。
正當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時,那邊傳來了李叔的叫喊:“凝兒,你來看看這邊怎么樣了,還需不需要再夯一會!”
聽到這話,雪凝兒才終于回過神來,手足無措的趕緊放了高秦的衣服,接著又覺得不對,手忙腳亂的扯了扯衣襟上的裂口,幫他遮掩了一番,最后才一聲不吭的低著頭趕緊往那邊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你弄好了趕緊過來看一下,我可不懂那些東西……”
話音未落,雪凝兒就一路逃也似的撒開腳丫子跑了。
高秦看著她一路小跑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胸前被撕開一條大口子的衣襟,很是無語的搖了搖頭,這下回去了,該怎么和雪落解釋呢?
算了,讓雪凝兒去解釋吧,自己越解釋越亂。
高秦整理整理衣服,盡量把那道大口子完全遮掩起來后,才站起身來,慢慢悠悠的往沙池那邊走去。
高秦過去的時候,雪凝兒正在那邊自顧自的用腳踩著地上的沙地,看看硬度如何,不過她也只是做做樣子,接下來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還是得聽高秦怎么說。
高秦脫了草鞋,跳進兩尺來深的沙池后,用腳踩了踩,又慢慢走了幾步,隨后才往雪凝兒那邊靠過去。
“嗯,差不多了,還捶小半個時辰就足夠了?!备咔匾贿叢戎阶樱贿呍谘┠齼荷砼孕÷曊f了一句。
不過見雪凝兒一直低著頭也不答話,不由得聲音又大了一些的問道:“喂,聽到了沒有啊?”
“聽到了,走開!”
雪凝兒仍舊沒有抬頭看他,只是壓低了聲音罵了一句后,就光著腳丫子踱著步走到李叔那邊去了。
“莫名其妙?!备咔匾残÷曕洁炝艘痪?,然后不管她,上去穿了草鞋,又回到大雨傘下邊去了。
高秦很是愜意的在遮陽傘下看向面前的大海,長長吁了口氣,哎,陽光,沙灘,海風,遮陽傘,當然,如果能有冰西瓜或凍椰子,就更加美妙了。
只不過,這些奢侈品高秦也只能想想而已,這個年代,中原還是沒有西瓜的,椰子也只有儋州,也就是現(xiàn)在的海南一帶才可能有。
“哎,就算是有一杯冰可樂也好??!”高秦一邊幽幽的念叨著,一邊慵懶的重新坐到了沙灘上。
海風拂面,遠處的沙池那邊響徹著雪凝兒指揮眾人的聲音,一時這一時那的,雖然聽起來沒有邏輯,叫人摸不著頭腦,但很顯然的一點是,她的確有在很認真的對待這件事情,這還是高秦到這里來后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
高秦看著沙池邊那個忙東忙西的瘦小身影,輕輕笑了笑后,拿起地上的樹枝,給那個沙雕添上了嘴巴眼睛和鼻子。
嗯,雖然是個沙雕,可也是眉清目秀,而且因為看不出來黝黑的皮膚,結(jié)果反而比她本人……好像還更好看了一些,這就有點尷尬了。
高秦看著面前的沙雕,心里頭是有點成就感的,看來自己這一世,還是個心靈手巧的手藝人嘛,不錯不錯。
而正當高秦自我陶醉時,忽然發(fā)現(xiàn)地上遮陽傘的影子怎么好像長了個腦袋出來了,這突然之間的還真嚇了他一大跳。
高秦很快反應(yīng)過來,回過頭去,原來是有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都說不是冤家不碰頭,碰到冤家磕個頭,高秦碰到楊二郎,是絕對不會磕頭的,而且兩人還真算不上冤家,最多只能算仇家,親家就更談不上了。
只不過,楊二郎雖然身強力壯,此刻又冷不丁的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可高秦一點也不會害怕什么,因為他早就識破了那裝瘋賣傻的把戲,換一句逼格高一點的話,也就是說,對方在明處,而自己在暗處。
只不過,楊二郎似乎也是這么覺得的,他自認為騙過了村子里的所有人,當然也騙過了高秦,所以他才是那個潛伏在暗處的獵人。
至于獵物,當然不只眼前這個姓高的小白臉了,他還有更加宏大的目標,他要一步步掌控云芝島,然后成為海賊王!
至于能不能成,自己裝瘋賣傻一年多,連自己親娘都騙過去了,還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嗎!
就這樣,同樣自信卻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對視了一陣子后,開始了各自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