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設(shè)在慕容府花園的正中央,恰是初夏時(shí)節(jié),花園中雖無百花爭奇斗艷之景,但韻綠蔥蔥,草木皆翠,淳淳流水伴隨著一股清涼,倒也讓人賞心悅目,心中自有一番舒靜。
慕容府老夫人林氏坐在上座正中,她的旁邊坐著的便是夜王殿下,其側(cè)又是慕容奕,慕容府大少夫人——白宛如,戶部尚書白實(shí)之女,當(dāng)朝皇后白碧的親侄女,再慕容修......
另一側(cè)坐著的則是將軍——慕容直,還有其妻林秋荷。
林秋荷原喚慕容老夫人一聲姑母,從小便與慕容直定過親,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及笄之后便順理成章成了親。她嫁入慕容府,不到三年時(shí)間,便生了慕容奕慕容修兩個(gè)兒子,其后又添了兩個(gè)女兒,單名韻,雅。如今已是三十有七,臉上面容褶皺,眼下青淤嚴(yán)重,縱使撲了粉面,依然掩蓋不住她那蒼老的容貌。
慕容直后院妾侍眾多,府中小姐自是不少,只是無一妾侍為慕容府再添麟兒??v是有,也活不過三歲。明白人仔細(xì)想想,便也明白個(gè)中緣由,只是不愿或不敢戳破罷了。
司桐向來生性散漫,不愿居于上座,便隨意尋了一處,曰更便與他與美人相處。
這三人相貌皆是不凡,是帝都女子人人深夜幻夢的對象,又都尚未娶親。這三人一出現(xiàn),便引起了宴會兩側(cè)激動的驚嘆之聲,幾乎讓某些女子暈厥。尤其夜王殿下容貌更是居其三人之首,一身墨色衣裳,金冠玉帶,眸中是邪戾與冰寒,那揚(yáng)起的衣擺自帶一股優(yōu)雅霸氣,周身散發(fā)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尊貴。
夜王殿下今日竟然出現(xiàn)在這,若是她們有機(jī)會成為夜王府中的人,那可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宴會上幾乎聚集了帝都未婚女子,其中不乏商賈之女,這原都是慕容老太太的意思。
孫兒慕容修已經(jīng)是十八年齡,縱使是不娶妻,那多少納個(gè)妾侍。既是妾侍,那便是商賈之女也無所謂。
宴會之上多為女眷,既是為慕容修選納正妻良妾,那自是少不得歌舞樂器。各府女眷也知這場宴會的目的,便都紛紛使出渾身解數(shù),盼得入三人之眼。
楚安看著那些女子一個(gè)接著一個(gè)的表演,宛若像是猴子耍戲一般,內(nèi)心忽然感到一陣哀惜。
看看這些女子所做的這些,使出渾身解數(shù),不是為了自己的樂趣,而只是為了能夠嫁的一戶好人家。
為什么女子只能依附男子而活著?為什么女子的職責(zé)向來只有服侍夫君,生兒育女?為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妻子若是不愿便是善妒,可休!
楚安心中一陣煩悶,心中忽然出現(xiàn)的這些問題,并不是她第一次想到。在很小的時(shí)候,嬤嬤第一次教她女子德戒時(shí),她便問了無數(shù)個(gè)為什么。
楊家的嬤嬤并沒有解答她心中的疑惑,一句女子本應(yīng)如此便打發(fā)了她。不過,在楊府,她從來不需要遵守那些德戒,父親也從未限制她應(yīng)該做什么,不應(yīng)該做什么。
她從來都不覺得那些女子德戒對她有何影響,即使她嫁入慕容府,也依然是隨心所欲的活著。直到后來,他的聾癥被醫(yī)治好,忽然之間,她做任何事情都變成是錯(cuò)誤的,林秋荷每每拿出女子德戒讓她跪在祠堂抄上百遍。
好似一切都是因?yàn)樗拿@病......
事到如今,她便是再傻也該明白了。
她楊安,在慕容奕是殘疾之人時(shí),便和他是“門當(dāng)戶對”之人??僧?dāng)他耳聾之癥被醫(yī)治好時(shí),那時(shí)候的楊安,哪怕是北國首富楊家,也配不上北國慕容將軍府的大少爺!
她從來就不是聰敏之人,可現(xiàn)在想想林秋荷對她做的那些事情,慕容府對她做的那些事情,簡直是可笑之極,世上怎會有她這么呆傻之人?
楚安轉(zhuǎn)過身去,不愿面對那宴會上的觥籌喜悅,更不愿見到那兩人言笑晏晏的模樣!
宴會之上,慕容老夫人轉(zhuǎn)身對著夜王殿下,舉起了手中酒杯,說道,“夜王殿下今日到慕容府參此宴會,可是太皇太后有交代?”
離夜舉起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正是?!?p> “呵呵......這前幾日我到宮中與皇后娘娘說話時(shí),剛好隨著皇后娘娘到太皇太后宮中請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得知慕容府中要辦此宴會,還特意交代讓我多留意留意,可別光顧著幫修兒,倒是將夜王殿下忘記了呢!”林秋荷笑著插聲道。
慕容老夫人布滿皺紋的嘴角扯開了笑容,“這倒是不能忘記,不知夜王可有看中哪家姑娘?”
離夜聞言并未出聲,自顧為自己添了杯酒,一飲而盡。
坐在一旁的白宛如見此情景,那嫵媚婉轉(zhuǎn)的眼眸中閃現(xiàn)了一絲精光,說道,“聽聞夜王殿下喜琴樂之聲,小妹宛靈便極擅長琴樂,不如讓小妹為夜王殿下彈奏一曲?”
白宛如此話是何意,在座之人便都聽得明明白白,慕容修瞬時(shí)臉上便露出了不滿。
慕容老夫人渾濁的眼瞳在這兩人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見夜王臉上似乎無厭煩之色,對著白宛如眨了眨眼。
白宛如受到老夫人的示意,轉(zhuǎn)身對著身邊站著的丫鬟阿香低聲說了幾句,阿香隨后便退了下去。
“等等!”慕容修沉著一張臉叫住了欲要離去的丫鬟,轉(zhuǎn)頭瞪了一眼白宛如,對著老夫人說道,“祖母,夜王殿下只是前來喝侄兒的滿月酒,其他的事情就不必打擾夜王殿下了?!?p> 白宛如低頭,在桌子底下伸手扯了扯慕容奕的衣袖。慕容奕剛轉(zhuǎn)頭,便看到了滿框眼淚的女子,好不委屈,心上不由心疼了幾分,伸手反握住了她的手,但并未開口。
慕容老夫人臉色微愣,隨即迅速反應(yīng)過來,笑道,“瞧你說的,如今這滿帝都誰人不知我慕容府要為你選良女?這滿帝都又誰人不知你與夜王殿下那是有過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既然如此,那若是你有了良人,難道不該為你的好兄弟考慮考慮?”說完又對著夜王說道,“夜王殿下覺得,老身此話可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