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華子其實也是頗為吃驚的,這百薈神功竟有如斯威力,先前他卻從未嘗試過。看著計陽帶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張掌柜和小二從廚房出來,剛與計陽的目光一對,江華子就感到十分遺憾:“若不是當初我們哪里做錯,他哪會受這非人的折磨?!?p> 張掌柜雙腿依舊顫抖,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陶運一,一時不知該怎么做。他不知陶運一功力被堵,因此心里恐懼不減。江華子微笑道:“不必害怕,他已害不了人?!庇謱⒗茄腊魮炱疬f上:“這狼牙棒倒是精鐵,你們拿去賣點銅子,也是好的?!?p> 張掌柜雙手戰(zhàn)栗,不敢去接狼牙棒,自然是驚魂未定。半晌,這反應(yīng)遲鈍的掌柜才算回過神來,一巴掌拍在小二的后腦勺:“快,快去給道長沏茶去,可不許絲毫怠慢?!毙《B聲答應(yīng),忙從后堂端了一盞茶上來,恭敬地給江華子倒上一杯。江華子將狼牙棒擱在桌子上后坐下,擺手道:“何須如此客氣?”
地上的陶運一像頭死豬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江華子眉頭緊鎖,只得給他輸了點真氣。陶運一得到真氣,眼睛微微睜開,只覺身子軟綿綿地竟無一分氣力,周身丹田空虛。江華子看著他掙扎著爬起身,徐徐地道:“如今我已堵塞你的真氣,你將有一天不可運功。”陶運一十分絕望,想大叫一聲,無奈只能聽到喉嚨干咳幾下。
一瞬之間,江華子覺得這份懲罰或許重了,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人為非作歹,止住他的功力并不算什么過重的罪罰。江華子道:“我問你幾個問題,只要你如實回答,便放你回去。不過,我會廢去你的功力,免得你死性不改?!碧者\一武功雖失,魄力尚且存在,鼻里哼氣道:“你要殺要剮隨便,以為廢武功就能嚇倒你爺爺我了么?如果問到什么大爺不愿答的問題,大爺寧可一頭撞死!”江華子大拇指一翹:“是條漢子!我不會為難閣下。”
“你們是西隴國人,為何私來南亦國,還欺壓平民百姓?”江華子提出第一個問題。
陶運一哈哈大笑:“弱肉強食,聽過沒有?南亦蠻子自然要靠強大的西隴國統(tǒng)治!”
“嗯,嗯,”江華子并不生氣,“胡作非為,也就罷了,可為何不欺壓大店鋪,專欺小店鋪?”
陶運一面有難色,呸了一聲:“我們焦錦錦師父有個他媽的什么狗屁原則,說那些大店很多都是有權(quán)有勢,隱藏不少的江湖豪客,日后對我們必有用處,絕不可想要欺壓。而那些小店,欺負又不需什么力氣。孔老二說了,這歸根到底叫做……叫做什么凌弱?”
“恃強凌弱?!庇嬯柲樕届o,默默插了句嘴。江華子知道,計陽又是記起了那段沉重的往事。
“對對對,恃強凌弱!”陶運一莫名大喜,“本來我們大商四勇是英雄好漢,不屑于打壓小店小鋪,后來發(fā)現(xiàn)這樣也挺好玩的,自然而然就日復(fù)一日地做啦!”
“孺子,不可教也?!苯A子一語即出,而那陶運一眨巴著眼睛,顯然不明白他的話,對于這樣的江湖流氓,看來也說不了什么大道理了。心里一動,仙手一展,一股氣流打到陶運一身上。陶運一只覺全身軟綿綿,說不盡的舒服,忍不住閉眼享受。一炷香功夫,江華子道:“我已廢了你的功力,你可走了。”
陶運一大吃一驚,試著調(diào)了調(diào)功力,果然感覺各個練功穴道都是空無,這感覺不同于堵塞內(nèi)力,內(nèi)力實實在在的消失了?!笆裁磿r候……”
江華子看出他的疑惑,道:“我適才運轉(zhuǎn)功力化去你的內(nèi)力,由于我用的是陰柔內(nèi)力,因此你會全然不曉。好了,你走吧,往日不可再興風作浪。”實際上,陶運一已和廢人分別不大,早失去了興風作浪的能力。
陶運一雖不甘心,但知道此時什么也不能做,最好的辦法是找那幾個同僚,日后一定向著妖道報仇。陶運一剛轉(zhuǎn)身,想起什么似的,回頭道:“那……我的狼牙棒,可否給我了?”
“就算我給你,只恐你也使不動了?!苯A子的語氣不是幸災(zāi)樂禍,反而帶有一絲遺憾與抱歉。
陶運一十分失望,向江華子、計陽、張掌柜、小二一一掃視后,搖了搖頭,拖著沉重的身子,步履蹣跚地走出店鋪。陶運一的眼神在各人看來都是不同。江華子見到的,是遺憾與不甘;計陽見到的,是仇恨;張掌柜、小二見到的,是不變的歹毒。
一場惡戰(zhàn)終于結(jié)束,眼見天色漸漸黑了,張掌柜忙招呼小二款待嘉賓,好吃好喝伺候一通后,又給二人開了兩間上好的客房。江華子本來不想要這么張揚的客房,但見盛情難卻,自己拒絕反而顯得不諳事理,只得勉勵答應(yīng)了。
夜幕降臨,午夜即止,房間內(nèi),油燈依舊。
江華子揣著毛筆,一張信紙展在面前,他卻是下筆有難。“濟世名醫(yī)”顧道來向來天下聞名,想找他看病的人很多,但并不是誰都能找上門的,并非顧道來居住地點神秘,只因他沒有固定住所,找他看病完全要看機緣巧合。江華子也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師弟了,更不知道他又浪蕩到哪去了,當真十分糾結(jié)。
喚來小二,問道:“‘濟世名醫(yī)’顧道來,最近一次的消息傳自哪?”
小二雖不能眼觀六路,倒堪比耳聽八方,這雞毛蒜皮的小聞小訊少有他不關(guān)注的。略加思索一下,小二道:“好像是在賀蘆村吧?當?shù)氐泥u員外染上惡疾,找他去治的。是三天前的事?!?p> 江華子很是滿意,知道只要把信寄到賀蘆村,會有人知道顧道來的所在。謝過小二后,江華子筆走龍蛇,只寥寥幾語就將計陽的情形說得明白。他又知道這個師弟是個解毒癡人,特地提到了九脈血傷毒。待到最后一筆落款,筆墨撒在桌上,江華子將信封好,署上名就托小二送給當?shù)厮托湃恕?p> 江華子仙手一脫,毛筆隨手扔在地上,調(diào)起了真氣。昨日為了給計陽抵毒,自己倒是消耗了不少真氣,一直氣息不暢,否則今日的對決怎么會那么吃力?按照平日,制服那幾個小流氓是幾招的事。微一沉吟,江華子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函。
信函已經(jīng)泛黃,上面的字跡有些脫落,幾個角泛著褶皺。江華子將其輕輕展平后,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同樣殘破不堪的信紙。末尾清楚顯露著“羅穆……北云國……二年”的字樣。
“自吾師與二賢者誤啟冥昱以來,憂心忡忡,自悔為世人帶來災(zāi)禍。而觀之今世,國家林立局面不存,只北云、南亦、東江、西隴、中襄五國初建,不過寥寥幾年。然五國戰(zhàn)亂更劇,世間災(zāi)難重重,民不聊生。吾師自盡后,余嘗夜夢其教誨。今日夜觀天象,知命不久矣,然冥昱秘密隕落豈不可惜?遂作《出世》一書,記我知之冥昱諸事。故隱瞞三寶石之事不提,以免更大災(zāi)禍。知仙人與家?guī)熯^交,特轉(zhuǎn)將此書贈至。余雖將亡,卻得承先師之志,不亦快哉?羅穆敬上。北云國北昭王二年,于鹿鳴山青蓮洞。”
“后來的事情很清楚了,我不愿再理塵世,知道郝兄、何兄及冥羅做不到的事,我也萬萬不可,于是將《出世》獻與皇室,扯謊說是一本尋常之書,只是絕跡已久,今國家處立,無以為贈,特獻此孤本。本意是讓皇室?guī)椭9艽藭?,讓其不入惡人之手?!苯A子自言自語,“想不到這本書交給五靈部,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的,西隴國人會知道,帶來了這么大的災(zāi)禍。其實我把書帶著,臨死前交給可信之人就可以,而那皇室……”
正在沉思往事,不遠處幾下轟鳴聲打破了月夜下的平靜。江華子皺了皺眉,看著天空慌亂逃走的麻雀及那裊裊升起的濃煙,心里怒火中燒?!安恢诟?!”內(nèi)力感知的,是三個不弱的內(nèi)力,及其他幾個較為淺薄的內(nèi)力。
“咳,咳!”幾下炮鳴聲后,一個雄健的聲音吼道,“樓里眾人聽著,你們已被我軍團團包圍,識相的,快快缺甲投洋!”正是陳彪。接著不出意料,還是那個聲音:“棄甲投降……”然后,流星錘劈空之聲,夾雜著“老子故意說錯的……”之類的無厘頭話語。
“不……不好啦……江華道長,不好啦!”張掌柜跌跌撞撞跑了上來,還摔了一跤。
“我知道了。多了人手,貌似還有火炮?”江華子上前扶起掌柜,“這次我不會再手下容情了?!?p> 收好古青的信函,江華子囑托另一個房間的計陽好好運功調(diào)息,切不可隨便分神。他曾聽風邪幾近炫耀地說過,午夜是九脈血傷毒最為攻心之時,一定不能粗心大意,稍稍的分神都可能帶來毀滅。
取了長劍,順手抽起狼牙棒以作防身之用,江華子推門而出,望著烏泱泱的人眾。門口是大商三勇,身后帶著幾個小嘍啰。小嘍啰抬著一個擔架,上面躺著的漢子竟是陶運一。他遍體鱗傷?;杳圆恍眩尳A子又驚又奇。十幾個人怒視著江華子,仿佛想要一口將他吞了,同時,江華子注意到了,他們身后的是一架稍有些陳舊的火炮,還冒有余煙。
陳彪一錘子砸地,喝道:“為陶老三報仇!”一錘點地,大地怒震。店鋪周圍,鳥雀嚇得四處逃竄。氣氛一度陷入緊張。
小問同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三個人來勢洶洶,究竟僅僅為了挑釁嗎?陶運一又為何身受重傷?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