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沉睡了一個冬天的云京被微風(fēng)細(xì)雨喚醒,萬物復(fù)蘇,春暖花開,一片生機(jī)勃勃的景象。
蘇雪嵐已經(jīng)褪去了厚重的冬衣,只披著一件單衣,站在窗前望著外面那株剛抽出了枝條、開了零星幾朵花的桃樹出神。
“已經(jīng)三月了啊……”
這時盛錦打開門,將案桌上已經(jīng)干枯的紅梅撤下,換上了幾枝尚帶著露水的早開的櫻花。
蘇雪嵐轉(zhuǎn)過頭了,看了一眼。
紅梅艷麗如火,即使枯萎了,也別有一番情態(tài);櫻花嬌艷可愛,單單擺在那里,便叫人心情愉悅。
各有各的美。
“冬天過去了啊……”
蘇雪嵐突然發(fā)出一聲感慨,視線觸及岸桌上一封白茶色的邀請函,目光瞬間幽深起來。
她從窗邊走來,隨手拿起那封邀請函,撲面而來一股清新怡人的花香。
只見灑金銀絲紙上用簪花小楷寫著幾行字:
“把酒祝東風(fēng),且共從容。垂楊紫陌云京中。曾記當(dāng)時攜手處,游遍芳叢?!?p> “開敗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未知明年花更好,君與誰同?”
最后面寫著——“三月六日,邀君共賞一樹嬌紅。”
這是春櫻宴的邀請函。
春櫻宴定在每年的三月初,是邀請云京未婚的世家公子小姐一道賞花品茗、交流感情的宴會。
舉辦者乃是當(dāng)今陛下的親妹妹——朝姝長公主,朝姝此人,素有其母榮德太后之風(fēng),喜好詩詞文學(xué),愛好附庸風(fēng)雅,因此這簡簡單單一張邀請函也弄得十分雅致。
蘇雪嵐將邀請函放回桌上,拿起一只即將被丟棄的紅梅,放在鼻下輕嗅。
香氣已經(jīng)很多淡了。
“紅梅還在開嗎?”她問。
“已經(jīng)長出新葉了。”盛錦說。
長出新葉,那便是不會再開了。
她手里的這一枝,也許是最后一枝了。
“嗯。”
蘇雪嵐淡淡地說道。
冬天結(jié)束,春天來了。
春天……
前世她所有的悲劇,都從這一場春櫻宴開始。
陛下當(dāng)眾賜婚、燎親王叛亂、慕容決親征西北……
所有的一切,歷歷在目,都仿佛就發(fā)生在昨日。
她摘下一朵櫻花,放在指尖把玩,淡粉色的花瓣落下幾片,被一陣風(fēng)帶到了窗外雨后微微濕潤的泥土上,沾了一身的臟污。
“是時候去找他了?!?p> 蘇雪嵐將手里的櫻花隨意地丟棄在窗外,隨后關(guān)上了窗,任那嬌美的櫻花染上污濁、零落成泥。
世界污濁,我亦不能獨(dú)善其身。
只做一朵美麗的花還不夠,蘇雪嵐要做的,是在泥沼中開出的最堅韌的花。
沒有人可以將她折斷,沒有人可以使她屈服。
她要在云京的土地上,開出那朵最絢爛的花。
沒有權(quán)勢,就去培養(yǎng)權(quán)勢;沒有財富,就去創(chuàng)造財富。
世間一切,皆能為我所用。
……
蘇雪嵐的禁足早在邀請函送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解除了。
她換上了一身新裁的衣裳,邁著不快不慢的步子,從侯府走了出去。
走過那熙熙攘攘的朱雀街,走進(jìn)那冷冷清清的平民巷。
出了門,她才覺得穿的單薄了,有些冷。冬日的余威仍在,至今尚不愿褪盡那股冰封大地的寒意。
但是,只要再等等,總會等到溫暖的日子。
平民巷里的人早早地都出了門,為今天、明天,以及未來的每一天,營求生計。
蘇雪嵐在一個幾人合租的大院子里,找到了準(zhǔn)備出門的李瀾風(fē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