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世子都既然許下諾言,老身也不好多說什么。”陸母對趙士程提出的條件很滿意,因?yàn)檫@關(guān)乎著整個陸府的名聲。“那你便將清秋帶走吧,以后不要再踏進(jìn)陸府半步,我們?nèi)绾翁幨乱才c你無關(guān)?!?p> 趙士程將清秋拉起來,猶如深潭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唐琬,他知道,這是他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唯一能做的事。
忍著心中的不舍與難過,別過頭去不再看她。不顧清秋反抗,便帶她躍身而起離開了陸府。
見自己的計謀仍舊沒有得逞,春嵐壓下心中的怒火。轉(zhuǎn)念一想,如今唐琬孤身一人在這陸府,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這樣想著,內(nèi)心又盤算起來。
“發(fā)生這樣的丑事,你還有什么要辯解的嗎?”陸母看著眼前一聲不吭的女子。
女子望向得意洋洋的春嵐,她知道,她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無用,隨即朝春嵐露出一絲疏遠(yuǎn)的微笑。
“琬兒任憑姑母處置?!碧歧婈懹我苍跉忸^上,只能等過些時日再找機(jī)會向他解釋了。
陸游看著唐琬沒有一絲要替自己辯解的意向,怒火中燒的心中滲入了一絲失望??删退氵@樣,他也不會休她的。若是她的表現(xiàn)是想要自己休了她,那她妄想,就算是死他也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一生一世,這是當(dāng)初的承諾。捏緊拳頭,他朝她走去,見她仍是低頭不語。
“母親,把她交于我處置。”他想,他們從大婚過后幾乎就沒有呆在一塊。也許,他們之間,需要單獨(dú)相處一段時間,才能找回當(dāng)初的感覺。
春嵐想起方才唐琬的笑容,擔(dān)心她和陸游哥哥說起什么。若是自己做的這些事情被發(fā)現(xiàn),她將手中絹帕擰作一團(tuán)不敢再往下想。眼底閃過一絲狡猾,來到陸母跟前。
“母親,哥哥對嫂嫂有情有義。嫂嫂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干出這些事情,想必就算是哥哥也管不了嫂嫂了吧。”
陸母聽了春嵐的一番話,沉思片刻,覺得春嵐說的很有道理。她不能再容許自己兒子受到這個女人的傷害,她不能把唐琬交給陸游。
“你妹妹說的有道理,務(wù)觀,去讓人拿來紙筆,今天你就把休書寫了。”
陸游聽后,憤怒地說。
“不可能,今天誰也別想讓我休了她!”
“你——你這是要?dú)馑牢覇???p> 陸母重重地拍了下木椅把手。
“母親,孩兒不孝。但是今日不管您怎么說,我都不會寫這休書?!标懹慰粗聊徽Z的唐琬,沉下氣又說,“既然我已經(jīng)娶了她,她生是陸府的人,死是陸府的鬼?!?p> 靜靜佇立在眾人面前的女子,聽見陸游的一席話,僵直的身軀竟然有些顫抖。你,對我還是有情的對嗎?她默默地想著。
“既然你這么固執(zhí),就不要怪母親了?!标懩复笈皝砣耍焉俜蛉岁P(guān)進(jìn)后院的那間廂房里?!?p> 眾人一片唏噓,這陸府后院的廂房一般是關(guān)押那些犯了過錯不聽管教的下人,如今竟要將唐琬關(guān)在那里。那間廂房,說著好聽是廂房,實(shí)際上就是小黑屋。若是被關(guān)了進(jìn)去,房中不會點(diǎn)燈,那兒又偏僻無人,夜夜聽著風(fēng)聲呼嘯,無人陪伴下是個正常女子都會驚恐害怕,眼下寒冬又即將來臨,只怕是少夫人要活活凍死。
“母親——”陸游還想替唐琬求情,卻仍然阻止不了陸母的決定。
在陸母揮手示意下,唐琬便被人帶走了。
“我知道你還想說什么,但是你若再替她求情,我便把她逐出陸府!”陸母看著眼前不爭氣的兒子,怒聲呵斥著。
在回去的路上,陸母被春嵐攙扶著。
“嵐兒,你說你哥哥如此倔強(qiáng)。我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縱容他與那唐琬這般下去?”
春嵐正想著該怎么和陸母開口,眼見著機(jī)會就出現(xiàn)在面前。她一定要牢牢地抓緊這個機(jī)會,讓唐琬再也翻不了身,那樣陸游哥哥就只會是她一個人的了。
“嫂嫂這是犯了七出之條中的淫,必定要休之?!钡皖^思索一番又說,“可是這七出三不去,唐家已經(jīng)無人,哥哥定會拿這個說事,不會休了嫂嫂?!?p> “若是母親真的要將嫂嫂休了的話,必須先支走哥哥,沒有哥哥的干預(yù),母親才能稱心如意?!?p> 陸母贊嘆春嵐的心思縝密,想聽她接著說下去。
“那我要如何將務(wù)觀支走?”
“眼看科舉省試就要在京城舉行了,陸游哥哥才華橫溢。不如母親——”
陸母聽到這瞬間明白,輕輕地拍了拍春嵐的手。
“不愧是我的嵐兒,機(jī)靈聰慧。母親沒白疼你。”陸母激動地說道,“明天我就叫務(wù)觀來商議此事,天色也不晚了,嵐兒也回去休息吧?!?p> 看見陸母一點(diǎn)就通,春嵐將懸著的一顆心漸漸放下,嘴角微微上揚(yáng)便緩步離開了。
翌日。
“不知母親叫孩兒前來所為何事?”陸游看著自己的母親,心中仍是替唐琬擔(dān)憂,卻只字不敢提起,生怕母親會傷害她,便掩飾著眼底濃濃的難過平靜地問著。
“你還是不肯休了她,對嗎?”陸母充滿自信的看著自己孩子,她絕不能讓唐琬那樣的女人毀了陸游一輩子,讓陸游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是?!标懹螒?yīng)聲。
“那好。務(wù)觀,你也知道母親心中對你的期許,眼看著京城春闈,你若是參加科舉省試,為陸家光宗耀祖,母親便不會再為難于她?!标懩付ǘǖ卣f道,她知道,唐琬在陸游心中的分量,他一定會答應(yīng)此事。
“母親此話當(dāng)真?”陸游想從母親的眼里探出一絲究竟。
“游兒,母親何時失信于你?”陸母眼底閃過一絲狡詐,轉(zhuǎn)而又恢復(fù)了原有的慈愛。
“可進(jìn)京路途遙遠(yuǎn),琬兒?!?p> “你放心,只要你一起程,我便將她放回思何苑,好生的養(yǎng)著。待你功成名就,她以前的事母親既往不咎?!?p> 男子聽見母親這一番話,按耐住心中的喜悅。他終于有辦法救她了,等她出來,他從京城回來,他要不計前嫌的對她好,與她攜手共度下半生。陸游這樣想著便答應(yīng)了陸母的要求,回去整理行裝。
陸夫人看著兒子匆匆離去的背影,慈愛的目光突然變得毒辣。務(wù)觀,不要怪母親,你要知道母親這么做都是為你好。
深夜,陸游來到廂房外。他看不見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也看不見他。他靠著門外,靜靜地感受唐琬的存在,卻不知道此時的唐琬也靠在門后。只是唐琬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偏偏這廂房又有一絲寒意。女子無助、無力又饑餓地靠在門后,感覺自己已經(jīng)要死去,可是眼前卻不斷出現(xiàn)他的容顏,揮之不去。
琬兒,對不起。男子想起前些日子的誤會,唐琬曾說過自己不再是那個陸游。他的心中有些后悔,琬兒,等我回來,我還會是你以前的陸游哥哥。誰都別想欺負(fù)你,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趕走。
陸游將手撫上木門,就如往常撫摸著唐琬的腦袋一般,既溫柔又深情??墒情T后的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再也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