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暗,鄉(xiāng)村里夜幕沉靜。只有老喬恩家的房子,還亮著燈。
典型的橡木市灰白色石木老建筑,外墻上爬著墨綠色的藤蔓。窗戶中透出來的光線,顯得昏黃而渾濁。
房屋里的壁爐內(nèi),火光躍動,忽明忽暗的照耀著旁邊的舊躺椅。
麥迪文坐在躺椅里,額頭上包扎著紗布,仍然可以見到滲出的斑斑血跡。他的臉色蒼白,皺著眉正在看一本厚厚的《綠洲公國簡史》。
過了很久,麥迪文扔下手里的書,又盯著自己的左掌心,嘆了口氣。
在他的掌心正中,有一個古怪的印記圖案。
印記不大,圖案是一面三角小紅旗,旗中間寫著一個“鏢”字。
麥迪文很清楚,自己是在一個類似于古歐洲小國的鄉(xiāng)村里。整整查閱了將近一夜的資料,麥迪文才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實。
但是,掌心這個明顯的華夏中文標記,又是什么意思?
撫摸著掌心的印記,感覺到額頭上疼痛的傷勢,再加精神上的焦慮,多重折磨,讓麥迪文的身心都感到疲憊。
這個身軀的原主人,是老喬恩的獨子。倒霉的他惹上了大麻煩,被人暗中敲了悶棍,在家里昏睡了三天三夜。
如果不是因為穿越帶來的改變,或許這個倒霉孩子已經(jīng)死了。
麥迪文自嘲的搖搖頭,雖然看似死里逃生,但是他目前的處境還未脫離危險。敲悶棍的兇手,也許還在屋外隱藏著,窺視著他的結(jié)局。
原來的麥迪文是個勤奮好學(xué)的孩子,年僅十八歲就拿到市立潘森高學(xué)院的文憑,目前正在鎮(zhèn)長廳擔(dān)任實習(xí)文員。
只要一切順利,渡過三年實習(xí)期,他就能頂替老喬恩的職位,成為東格陵鎮(zhèn)最年輕的書記官。
老喬恩在一年前逝世,而麥迪文對母親則沒有什么映像,似乎在他出生后,母親就失蹤了。就連老喬恩,也從未提起關(guān)于妻子的往事。
兢兢業(yè)業(yè)服務(wù)于鎮(zhèn)長廳的老喬恩,將一生的心血都傾注在獨子的身上。不僅打通關(guān)系,將職位保留給麥迪文,而且還留下一筆可觀的遺產(chǎn)。
遺產(chǎn)包括這棟占地頗大的房子,以及1000金鎊存款,還有不少收藏的歷史典籍和書畫,足夠麥迪文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是世事難料,沒有父親的看護和支撐,麥迪文很快就陷入了一個圈套中。他被心愛的人欺騙,甚至招來了殺身之禍。
當(dāng)然,這場殺身之禍的前因后果,還是現(xiàn)在的麥迪文推斷出來的。
否則要是原先那個略顯懦弱而又情商低的老實孩子,肯定不可能會想到這個結(jié)局。
麥迪文撫摸著掌心的印記,思考著該如何解決目前的困境。
其實這個世界,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正常。
數(shù)百年來,由于魔法師和巫術(shù)師的大肆研究破壞,導(dǎo)致構(gòu)成世界的元素產(chǎn)生詭變。無數(shù)異形魔物被催生出來,傷害著整個世界的秩序。
老鼠、蜘蛛、貓狗、豬羊,或者是蝙蝠、烏鴉、禿鷲等等,都有可能會變成恐怖的魔物,突然對你發(fā)起襲擊。
更可怕的是,還有一些利用活人進行的魔法研究,失敗后所產(chǎn)生的半魔半人,甚至還隱秘的生活在人類社會中。
它們抱團組建秘密組織,從事著各種黑暗血腥的勾當(dāng)。
整個世界的秩序,在一天天的崩壞。
從上古時期的“諸神時代”眾神創(chuàng)世,到中古的“太陽時代”,先人的勇敢開拓。再然后是近代的“榮耀時代”,人類繁衍發(fā)展至高峰。
直至如今,被稱之為“混亂時代”,恐怖與混亂的第四紀元。
面對以混亂開始的第四紀元,史詩大陸上各個聯(lián)邦、教廷、神廟,仿佛都對此無動于衷。他們幾乎是沉默著,眼看這種混亂逐漸漫延。
身處在這個時代的人類,不再有往昔的安寧和平靜。那些黑暗的勢力趁勢而起,游走于大陸各個角落,破壞著秩序,爭奪著利益。
麥迪文此刻猜測的兇手,很有可能就屬于這樣一種黑暗勢力。
回憶著遇襲前后的蛛絲馬跡,麥迪文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從躺椅后撈起一本資料,仔細的查閱起來。
驀然,仿佛有腳步聲低沉響起。
麥迪文警惕的抬起頭,突然就看見窗戶外,一個黑影掠過。房間內(nèi)的燈火,甚至都暗了一下。
麥迪文飛快的從躺椅下,抽出一柄短劍,緊緊握住,盯著房門的方向。
吱呀!
房門被小心翼翼的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躡手躡腳的,走進房來。
“吉魯?是你......”
麥迪文又好氣又好笑的放下了短劍。
“啊,少爺,我還以為你睡了?!?p> 進房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濃眉大眼,褐紅色豎立的短發(fā),顯得精神奕奕。他年紀雖然不大,但給人一種憨厚而又可靠的感覺。
吉魯是老喬恩家的家仆,是前任管家最小的孩子,和麥迪文一起長大。自從老喬恩和老管家相繼去世,這個家就只剩下麥迪文和吉魯共同生活。
幾個月前,由于麥迪文陷入陰謀圈套,財產(chǎn)幾乎被變賣而空。其他的家仆和女傭都已經(jīng)離開,只有忠心耿耿的吉魯,堅持留了下來。
“吉魯,你怎么也還沒有睡?”
麥迪文又躺回到椅子里,只要有吉魯在身邊,他就會感覺到安全。
要不是吉魯把遇襲的麥迪文找回家,悉心照顧,恐怕麥迪文都撐不了三天。這個忠心的家仆,有著與外表不相襯的細心和機警。
“少爺,我感覺不對勁,所以一直都沒有睡?!?p> 吉魯走過來,拾起滑落地的毯子,蓋在麥迪文腿上,“少爺,晚上很涼,你的傷勢還沒有好,應(yīng)該是多休息?!?p> “你覺得哪里不對勁?”
“外面似乎藏著什么人,但是我還不能確定?!?p> 吉魯隱蔽的指了指窗外,壓低了聲音。
麥迪文沉默的皺了皺眉,他的猜測和吉魯一樣。就在這面窗戶外,某個陰暗的角落里,肯定有人在窺視著房間。
這種窺視就仿佛猛獸盯住了獵物,讓麥迪文感覺到很不舒服。
“拿著?!丙湹衔挠殖槌龆虅Γf到吉魯手里,“如果你和我都發(fā)覺了,就證明那個隱藏的敵人,已經(jīng)不再隱藏了,或許他已經(jīng)來了?!?p> “敵人?那個兇手?”吉魯緊握著短劍,目光中閃過一片狠厲。
自從抱回滿頭鮮血垂死的麥迪文,吉魯就對襲擊的兇手有著刻骨的仇恨。他和麥迪文從小一起長大,親若兄弟,感情非常深厚。
啪啪啪......
窗戶外,響起低沉的鼓掌聲。在漆黑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聰明的孩子,可惜你們的聰明,無法保障自己的生命?!?p> 一張臉,突然貼近到窗戶玻璃上。黑洞洞仿佛鬼火一樣的眼睛,盯著窗戶里的房間。
“半魔人!”吉魯失聲驚呼,踏前一步,擋在麥迪文身前。
這張臉仿佛是狗頭和人臉的結(jié)合,但是狗的特征更多。凸出的眼珠、長而隆起的鼻頭,幾乎咧開到耳根的大嘴,還有一排鋸齒式的尖牙。
在渾濁的玻璃上,這張狗頭臉更顯得猙獰而恐怖。
麥迪文表面鎮(zhèn)定的站起來,但仍然是保持著距離,并且始終在吉魯?shù)纳磉叀?p>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外來者,第一次見到異形異狀的半魔人,麥迪文也難掩自己的吃驚。但他仍然維持著鎮(zhèn)定,心里飛快思索著對策。
“我厭惡那扇大門,聞到了陷阱的味道。所以我決定從這里開始拜訪,雖然會很麻煩,但是足夠安全?!?p> 狗頭人突然伸出長長的,腥紅的大舌頭,舔了一下玻璃。
渾濁的玻璃上,出現(xiàn)一條濕淋淋的痕跡。
砰!
玻璃破碎了,狗頭人抵在窗戶外,雙手的指甲已經(jīng)插進窗縫,狠狠的剝碎外墻,一把就將整個窗框扯動。
嘩啦,整扇落地窗戶就像個石膏玩具,脫離了墻壁。
隨著泥沙和木屑的紛落,兩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麥迪文眼前。
此刻,本來是窗戶的位置,一前一后,站著兩個狗頭人。
它倆輕描淡寫的,合力將窗戶放在一邊,甚至輕松的拍拍身上的灰,顯得非常從容。
暴力而又冷靜,窗戶一眨眼就被拆除,并且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
“收起你的鐵垃圾,并沒有什么用?!?p> 站在前的狗頭人,似乎是首領(lǐng),也是最先鼓掌的那個。它輕蔑的瞥了一眼吉魯手中的短劍,然后把手伸進自己的胸口衣袋。
吉魯仍然是警惕的擋在麥迪文身前,手握短劍,一步不退。
“簽了它,小子。你應(yīng)該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只要你簽了這份協(xié)議,你今晚就是安全的。否則,你知道后果!”
狗頭人從衣袋里掏出一份卷好的文件,扔給麥迪文。
麥迪文幾乎不用看,就能知道文件里的內(nèi)容。之前通過仔細的推斷,他很清楚自己遇到的是什么麻煩。
“鐵拳兄弟會和希斯勒是不是雇傭關(guān)系?或者說,希斯勒也是你們中的一員?回答我,如果得到答案,那我可以簽這份協(xié)議?!?p> 麥迪文突然問起,并且揚了揚手里的文件,臉色平靜。
狗頭人似乎對這兩個問題,感到吃驚。它重新打量著麥迪文,凸眼中的兇光閃動,但是顯得狐疑不定。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狗頭人突然反問。
“告訴我答案,否則我不會簽?!丙湹衔囊廊皇且荒樒届o。
“干掉他,老大,這小子在?;ㄕ?!”
首領(lǐng)身后的那個狗頭人,惡狠狠的說,顯得沒有什么耐心。
“閉上你的嘴!”
狗頭人首領(lǐng)回過頭,喝斥了一句,然后又看向麥迪文,伸出自己腥紅的大舌頭,舔了舔鼻頭。
“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哪來的消息,但是你了解得越多,只能是死得越快!我的耐心已經(jīng)沒有了,簽了協(xié)議,否則就準備棺材吧!”
威脅的氣氛,頓時充斥著整個房間,兩個狗頭人緊逼進來。
“認識這個嗎?”
麥迪文突然從頸下,扯出一條項鏈,并且將吊墜緊緊捏住。
兩個狗頭人,驚恐的僵住腳步。
它倆瞪著凸眼,盯著這條項鏈和吊墜,連大氣都不敢出。就仿佛這條項鏈是神圣炸彈一樣,嚇得它倆一步也不敢動。
“只要我捏碎它,你們會死得很慘!”
麥迪文緊緊捏著項鏈吊墜,反而又主動的上前一步。
或許是過于用力,吊墜的邊緣割破了指皮。一絲不可察覺的血水,流淌到了麥迪文的左掌心。
血水滲進了那個印記,三角小紅旗染血,又滲進了“鏢”字里。
也許是因為緊張而專注,麥迪文還沒有察覺到這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