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謝云舒心情頗好，帶著穩(wěn)重的尋柳出門去正院請安，而飛柳則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畢竟小丫頭活潑可愛的性格在各個院子還是很吃得來的，而且一看就是單純好哄的，之前讓尋柳教給她一打半真半假的消息，足以交換嘮嗑個半天才能結(jié)束。
等自己回去，應(yīng)該就知道答案了吧？謝云舒迎著春日的清風(fēng)半瞇著雙眼，偏偏頭想到，不過如果是昨天的事，好像說不定也不用等回去就能知曉了吧。
正想著，一個拐彎，兩道并排身影從另一邊出現(xiàn)，后面跟著一堆丫鬟婆子，不用說，整個永安侯府后院有這種架勢的，不超過五個，而嫡出的大姐謝云裳與四妹謝云丹，均在此列。
在自己的記憶里，謝云裳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秀美的面容，永遠(yuǎn)端莊、無論站坐都得體到無可挑剔的姿勢，既大氣溫婉又不乏手段，將自己身邊的人訓(xùn)練得手腳利索又口緊懂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則女訓(xùn)爛熟于心，在京中高門大戶那些后院夫人的口中也是津津樂道的兒媳人選，每每聽得陳氏笑得合不攏嘴，還謙虛推辭道“哪里哪里”。雖然已快年芳十五，卻仍未定下人家，也不知是怎么樣的打算。
可惜，大抵這個世界嫡出的總是有先天優(yōu)勢的高傲，這人又被什么三從四德、女則女訓(xùn)的條框束縛得太重，著實(shí)有些無趣。
至于謝云丹，則是實(shí)實(shí)在在對應(yīng)著小說里那些自持美貌、性格自大的嫡出角色，雖然長得一副嬌美可人的臉，但脾氣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大，喜歡丹紅色，便不許其他人穿一類顏色的衣服，說是玷污了自己的名字，偏偏又受寵，倒是個“有趣”的妹妹。
同夫同母所生，性格倒是不同，大概是因?yàn)橹x云裳自小便跟著老太太秦氏，秦氏出身錦陽名門大族，而謝云裳又是嫡出長女，所以教養(yǎng)格外仔細(xì)認(rèn)真，出門端的是謝家門面，而有長姐在前，后面的謝云丹就顯得沒那么多束縛，也格外受長女不在身邊不得照顧的陳氏疼愛，以至于愛而溺，溺而嬌。
只一瞬間，謝云舒腦海中萬千思緒翻涌，最后都匯成了一個鞠禮，一句話，“大姐，四妹早安?！?p> “三妹早安。”謝云裳點(diǎn)頭做了回禮，而身旁的謝云丹則扭頭看向一邊，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
她向來是不太喜歡這些庶出的姐妹的，見面除非在長輩面前需要做樣子，私下里懶得多理。
謝云舒倒是不在意，謝云裳也沒動靜，兩邊的氣氛就這么尷尬地靜止了。
原來自己想錯了，看來同夫同母所生的姐妹并非差異那么大，只是一個高傲得內(nèi)斂，一個高傲得張揚(yáng)。那么，便有意思了。
“大姐和四妹也要去壽安堂給祖母請安嗎？那云舒跟著可好？”
最后還是謝云舒先打破了沉默，沒辦法，庶出志短，耗不起時間。眼看著請安的時間快到了，若是遲到，責(zé)任只會是庶出的自己而不是嫡出的倆人。
乖巧的姿態(tài)顯然很合人意。
“既然如此，你就在后面跟著吧。”謝云丹一臉高傲地說道，之后便挽著謝云裳的手臂往壽安堂的方向走去。
謝云舒‘乖巧’地跟在大部隊(duì)后面，跟著一起走，心里默默盤算著等下可能遇到的情況，今兒本不是她去壽安堂請安的日子，老太太秦氏最重嫡庶禮法，對庶出的態(tài)度說不上討厭，而是平平淡淡的，讓人總有種討好無力的感覺，這一點(diǎn)，曾經(jīng)想靠著討好老太太來翻身的五妹謝云柔最有體會，因此，除了每月初五、二十規(guī)定的請安日子或者老太太讓人來說要見她，否則一般也不用往壽安堂去請安。
可偏偏今天，陳氏身邊的丫鬟來疏云院通知，讓謝云舒往壽安堂請安，她在想，會不會跟昨天的‘惡作劇’有關(guān)。
老太太秦氏信佛，對鬼神之事有些抵觸也不足為奇，而陳氏拿這出說事也很有可能。
一邊想著，一行人走到壽安堂，老太太身邊的瑪瑙立在堂門前，看到一同而來的三人有些詫異，畢竟以往四小姐傲氣，三小姐孤僻，兩人從來沒一起來過，但身為奴婢的她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知道，屈身行禮。
“大小姐、四小姐、三小姐安，老夫人在里面，一早便叨念著幾位呢?！?p> “真的?！敝x云丹眼睛一亮，放開謝云裳的手就往里面沖，“那我進(jìn)去看看祖母????”
謝云裳望著冒冒失失的小妹嘆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后面的丫頭婆子除了貼身的進(jìn)去伺候著以外，其他人都往一邊，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了。
被拋下的謝云舒???一臉淡然地跟著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屋內(nèi)，首先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上好的檀木加上松油烘制而成，雖然說不上喜歡，但也絕對不討厭。正堂上一床松鶴延壽云絨榻，端坐著一位半頭白發(fā)但精神矍鑠、穿著富麗的老太太，正是老夫人秦氏，此時腰上正掛著‘乖寶寶’謝云丹，嘰嘰喳喳嬌氣說著趣事，惹的老太太呵呵直笑，旁邊端端正正站著大姐謝云裳，底下坐著嫡母陳氏和二房二嬸趙氏，趙氏旁邊坐得一臉不耐煩還時不時往某個方向瞥個白眼的俏麗少女，正是二房嫡出，二姐謝云靈。因?yàn)槔咸≡?，父親又只二叔一個親兄弟，所以暫時未分家，大房二房的姊妹兄弟都是按歲數(shù)依次排下的。
沒人搭理自己，但也得找人搭理才是，于是謝云舒上前屈身行禮道：“云舒拜見祖母，祖母福安，拜見母親、二嬸，請母親、二嬸安?！?p> 又是尷尬，謝云舒再次被老太太和陳氏忽視，陳氏端起旁邊的茶水，垂著眼皮品起了茶。
倒是好事的二嬸不負(fù)所望開口：“喲，三丫頭這是好久不見啦，自從你落水養(yǎng)病，斷斷續(xù)續(xù)也折騰了七八天，連京郊望春都錯過了，如今也終于能出來見人啦?！?p> 果然也不是什么好話便是，謝云舒想到，“云舒的病日前已經(jīng)大好了，母親憐惜，容云舒在院子里多靜養(yǎng)幾日，但今兒畢竟是初五，該給母親請安才是?！?p> 趙氏帕子掩嘴笑了笑，“三丫頭這嘴何時這么能說話了，怪不得大嫂會憐惜，是吧，大嫂？”
“砰”的一聲，陳氏直接將手中的茶杯坐在了桌子上，響動直接驚住了趙氏，并引來堂上其他的人目光。
“我可沒那本事憐惜咱們?nèi)〗?，得哪天幾個故事也嚇我一身病可如何是好？”陳氏擦了擦嘴角邊的水漬，泛起一邊嘴角冷笑道。
“女兒不敢?！敝x云舒低頭說道。
“不敢？確實(shí)，三小姐恐怕現(xiàn)在只敢嚇嚇王婆子和豐兒，這以后可就難說了?！?p>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弄得聽者也是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