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公府的后院與花園之間,有一曲小橋流水,清澈見底的小河靜靜流淌,寬不過兩米多點,河面上架著一方玉白色大理石鋪設(shè)的小橋,橋身兩側(cè)各有紫藤編織的欄桿護(hù)著,以防過橋的人不小心掉下去。
小橋兩邊,沿著清水流淌的方向,矗立著一排又一排的假山,錯落有致,造型各異,加上周圍栽著不少綠蔭蓬松的林木,無論是躲貓貓嚇人還是干些私事,都是個不錯的場所。
謝云舒陪著寧瀟走在后面,傳話的丫頭走在前面領(lǐng)路,一路上左顧右盼,欣賞了不少風(fēng)景,只是身邊的人太緊張了,她瞥了一眼自己被挽得緊緊的手臂,又看了看小姑娘崩得緊緊的臉,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宛如森林里迷路的小鹿,既懵懂又警惕,還真是???令人羨慕呀!
三人走過白玉橋,在橋頭的地方被旁邊假山后走出來的一位紫衣男子攔了下來。
“二少爺?!?p> “二哥?”寧瀟一臉驚訝。
二哥?謝云舒眨巴眨巴眼,記憶涌現(xiàn):這就是小江氏所出的嫡次子,輔國公府的二少爺寧鋒。據(jù)說現(xiàn)任輔國公就已故大江氏所生的嫡長子寧鈺和眼前的寧鋒兩個兒子,且隨著年齡的增長,有些東西漸漸浮上水面,成了京中不言而喻的閑談。而對于寧瀟而言,顯然,比起常年不在府中因此不太熟悉的二哥寧鋒,她跟與安王世子交好的大哥寧鈺要更熟悉些,因此在此見到寧鋒,才如此詫異的吧。
寧鋒左嘴角挑起一抹笑,往前踱了兩步,繞過丫鬟到了兩人面前,“四妹好久不見,怎么這副表情?見到二哥很驚訝?”
“沒,沒有。”寧瀟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她向來是有點慫府里這位二哥的,總覺得他???兇兇的,沒有大哥溫柔。
“是嘛?!睂庝h含笑盯著寧瀟,直把人盯得半往謝云舒身后挪,他這才注意到面前另一位女子,目光所及,一身湖藍(lán)色蝶紋花邊長裙,烏黑亮麗的長發(fā)被簡單梳了個頭飾,上面點綴著幾樣簡單精巧的首飾,柳眉修長,一雙偏細(xì)的杏仁眼明明在笑,卻偏偏讓人覺得清冷,略施粉黛的小臉,小巧的鼻子和櫻紅色的嘴,美人如畫,天然而成。
“寧二公子?!敝x云舒微微屈膝行了個常禮問好。少女清脆的嗓音如同山澗落下的點滴雨水,觸動了沿途的花草。
寧鋒斂了斂神色,問道:“你們這是干什么去?”
寧瀟這才想起來嫡母傳話的事,連忙說道:“有丫鬟說母親要見我,謝姐姐陪我一起去拜見母親,哎~那個小丫鬟呢?”
寧瀟跑到剛才丫鬟站的那個位置,四處看了看,確實沒人,于是皺眉直喊‘奇怪’。
奇怪嗎?謝云舒倒不覺得,剛才寧瀟小姑娘的注意力全在這位寧二公子身上,自然沒看到,那丫鬟剛對著眼前這位寧二少爺行禮后就直接離開了,對小江氏的傳話沒半點交代,這樣子想不讓人明白都難。
果然,只見寧鋒說道:“別找了,是我讓那丫鬟把你們叫過來的,跟母親沒關(guān)系。”
“你干嘛騙我?”得知被欺騙的寧瀟有些不高興,害的她緊張了一路,雖然涼亭離這邊也沒多遠(yuǎn)。
“我若不假托母親的名義,你會好好聽話過來嗎?”
寧瀟撇了撇嘴,回頂?shù)溃骸安粫??!?p> “那不就是了?!睂庝h雙手兩邊一擺,一副‘奈我如何’的模樣著實有些氣人。
寧瀟被氣得鼓臉,偏偏又真的無可奈何,把頭扭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我說鋒兄,你這樣可不好,怎么能這么對待女孩子呢,尤其還是欺負(fù)如此單純可愛的妹妹。”
此時,一道突兀的男聲從另一邊傳來,言語中的輕佻著實讓人不喜,循聲望去,見一身著白衣鶴紋長衫的削瘦男子從郁郁樹蔭后走了出來,勾著一抹笑容,不熱的天拿著一把鑲金紋山水折扇,一搖一搖走了過來,走近扇子一收,說道:
“寧三小姐,好久不見?!?p> 寧瀟一愣:“你是?”
男子臉色一僵,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在下歷承宗,家父大理石少卿歷在鞍,與寧三小姐在三個月前六皇子的周歲宴上有過一面之緣,驚鴻一瞥,戀戀不忘,又有幸拾得三小姐的香帕一張,特地拜托鋒兄替我設(shè)想一番,想當(dāng)面還給三小姐。”
那位叫歷承宗的男子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張繡著朵朵祥云的秀帕,帕尾繡著一個‘韻’字。
而寧家三小姐寧瀟,字芷韻。
寧瀟一眼就認(rèn)出那確實是自己的帕子,可怎么會落在外男手上,而且還找上門來了,她瞬間有些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云舒站在旁邊心下一沉,這帕子寧瀟接不得,若是接了就是承認(rèn)這東西是她的,有寧鋒和自己在場作證,若是日后掰扯起來,不說寧瀟會有事,自己怕是都討不了好,可不接?xùn)|西在別人手里,終究不好。她現(xiàn)在都有些懷疑,現(xiàn)在這一出是不是個局了。
顯然,寧瀟雖然單純了些,但這些厲害也是清楚,只見她咬唇沉默了幾秒,搖搖頭否認(rèn)道:“這不是我的帕子?!?p> 歷承宗一臉詫異,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否認(rèn),連忙不死心問道:“寧三小姐可看清楚了,這真的不是你的帕子?我聽說三小姐很喜歡祥云圖案的衣飾,而這上面的‘韻’字???”
“嗯那???”寧瀟神色還是有些緊張,面對逼問有些支支吾吾。
無法,謝云舒只好上前一步,“歷公子,祥云紋吉利,任何人拿來做秀帕花樣都有可能,而韻字也非寧三小姐名字獨有,因此這張刺繡精美的手帕,也有可能是別人所有,你可能弄錯了?!?p> 正苦惱的寧瀟聽了此話,眼前一亮,連忙附和,“對對對,謝姐姐說的不錯,這帕子也許是別人的,歷公子你認(rèn)錯人了???嗯,既然母親沒找我,二哥有事我們回頭再說,我和謝姐姐先回去了,要不然墨心發(fā)現(xiàn)我不在會擔(dān)心的???我們先走了???”
說著拉著謝云舒就閃人了。
哎~留在原地的兩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兩道俏麗的身影便過橋遠(yuǎn)去了。
寧鋒倒是無所謂,從剛才開始他就倚著一棵河邊的柳樹看戲,歷承宗倒是一臉不甘,卻只能回頭遺憾嘆息:“哎,看來此招不成,我們得另想別的辦法?!?p> 別的辦法?寧鋒心下嗤笑,這人是真蠢,安王義女、芷韻縣主的帕子能和一般人家的手帕一樣嗎?帕子上繡的祥云用的是上好的雪蠶絲線,是從蜀地進(jìn)貢而來,整個京城除了皇宮,被賜用上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那帕子是上等的蘇錦,上面殘留的香味是皎月檀木香,明覺寺專有的上等檀香,香味彌久不散,寧瀟那丫頭陪著安王妃不時就要往明覺寺去燒香禮佛,會沾染上這種香氣也不足為奇。
因此,這帕子說出來誰都會認(rèn)為是寧瀟的,可這蠢貨讓人兩句話就給忽悠住了,真是白費這一番力氣了,若是等那丫頭回過神來???
寧鋒暗暗瞥了人一眼,看來這幾天得小心點了。
“對了,鋒兄可知道,剛才另外一位女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