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滿心慌亂地回到自己房間,關(guān)門剛坐下,卻又像是坐在火盆上似的猛地站起來,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可見心慌亂得很。
自己手里哪還有什么月錢?
疏云院的月錢,歷來都是王氏去夫人那拿對牌領(lǐng)的,不止是謝云舒這個主子的,連帶著大小丫鬟的月錢,都是一起領(lǐng)了回來,丫鬟的挨個分發(fā)下去,謝云舒的則是留在王氏這里,有用的時候說取一聲便是。
王氏貪財(cái),丫鬟的月錢不多都能被她逮著機(jī)會扣幾文下來自己拿著,更不用說謝云舒那每月五兩的銀子實(shí)實(shí)在在就攥在手心里,能剩下幾個錢才怪,最重要的是原來的謝云舒不懂這些,整天只知道陰著臉發(fā)呆郁悶,又沒心眼,缺愛的孩子被王氏誆了兩句便不再多問,自己的私家不知道多少進(jìn)了王氏的腰包。
原來的謝云舒很少用到月錢,用的也不多,按理說這么多年攢下來,也有個一二百兩,但事實(shí)是,王氏手里如今只有七八兩,那些錢全被她拿回家蓋房子買田地去了,如今孫子還要讀書,更少不得花費(fèi),就是這七八兩,都是這個月的月錢剛領(lǐng)了,還沒送回家的緣故。
現(xiàn)在的謝云舒可沒以前那么好忽悠,若是不拿出幾十兩銀子來,怕是應(yīng)付不過去。王氏心想著,但一時間還真湊不出那么多銀子來,急的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想著眼角一瞥,卻看見格子窗外面對著的一道門,原本是個兩個小丫鬟住的,如今來了個陳嬤嬤,尋柳便將那兩個小丫鬟安排到后面的房間窩著,專門騰出來騰出來給陳嬤嬤住,而這個陳嬤嬤,卻是來擠自己位置的,王氏越想越不來勁,不由得心里埋怨了幾句夫人陳氏,莫名其妙給那死丫頭送人來教什么規(guī)矩,如今自己的處境卻是尷尬了。
“尋柳姐,小姐的那只飛燕鏤金簪找不到了,這可怎么辦?”
“找不到了,怎么會?不是放在小姐的首飾盒里的嗎?”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找不到了,之前小姐帶著你出門的時候,我在屋子里找了半天,都沒找到?!?p> “這樣呀???想必是小姐戴了之后又隨手亂放在某處了,你回頭再仔細(xì)找找。”
“那小姐會不會怪罪我呀?”
“放心吧,小姐向來不注意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那飛燕簪小姐既不喜歡也不珍貴,說不定小姐都忘了有這件首飾了,你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剛接手這些,出點(diǎn)錯也是在所難免的,別放在心上????”
待飛柳尋柳兩人走遠(yuǎn),王氏從另一邊鉆了出來,想著剛才兩個丫鬟說的話,小眼睛一瞇,嘴巴一咧,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接下來幾天,謝云舒好似回到了當(dāng)年讀書的時候,天天一堂禮儀課,而且一堂課貫穿一整天,簡直比高三還無趣。
怎么向有品階的貴女夫人行正禮,行走入座的姿態(tài),怎么稱呼,有什么避諱,陳嬤嬤都一一講解了一遍,然后便是練習(xí)查問,頗有種當(dāng)年軍訓(xùn)練軍姿的感覺,兩三天下來可把謝云舒折騰個夠嗆。
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一天的課程,謝云舒精疲力竭地,由尋柳和飛柳扶到榻上,倚靠著休息了一會兒。
要說原身這身體確實(shí)柔弱了些,這么些年,吃不好睡不好,郁結(jié)于心,又多愁善感,都快趕上林妹妹了,若不是后來自己悄悄鍛煉了小半個月,估計(jì)這幾天下來又得躺床上去了,咦???說不定這才是那位嫡母的目的呢,把自己折騰病倒了,回頭縣主一來,讓謝云丹頂上,交個好什么的,那就????
“小姐,奴婢去廚房???”飛柳歡快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傳了進(jìn)來。
尋柳食指貼著嘴唇‘噓’了一聲,眼神示意。
飛柳連忙噤了聲,順著尋柳的眼神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小姐已經(jīng)躺在榻上,睡了過去,想必是累極了。
她拿著食盒走過去,放在桌子上,跟尋柳一塊擺桌,邊又回頭看了小姐幾眼,心疼地說道:“陳嬤嬤也太狠了,小姐都累成這樣子,再這樣下去,還沒等到縣主來,咱們小姐說不定就先累倒了?!?p> “別亂說?!睂ち÷暫浅獾?,“老夫人派陳嬤嬤過來,自然是為了咱們小姐好,你可別到處胡說?!?p> “我知道我知道,是為了小姐好,好姐姐,我就跟你抱怨兩句,在別人面前肯定不‘胡’說。”飛柳說著還象征似的打了兩下嘴巴,表示放心,我不亂說。
尋柳這才松開眉頭,看了一眼睡著了還不時皺眉的小姐,又看著一向樂天派的飛柳,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想著若是自家小姐是四小姐那樣的嫡出,或者原姨娘能多在乎幾分,想必也不會這么累了。
謝云舒還在睡夢中,恍惚間夢到當(dāng)初自己學(xué)武時的場景,偌大的武館有幾十個人,但都是一片模糊,看不清面容,那時自己經(jīng)常被后母帶來的哥哥和后爹生的弟弟欺負(fù),又沒人幫,再加上父母離異后各自組建家庭,但都不想要她,缺乏安全感的她想來想去才選擇了學(xué)武???后來逮著機(jī)會教訓(xùn)了一頓那位常欺負(fù)自己的‘哥哥’后,就被徹底趕出家門。
她站在武館的中間,好像在旋轉(zhuǎn),就是不知道是自己在轉(zhuǎn),還是整個武館在轉(zhuǎn)???
“小姐,小姐?!?p> “小姐,起來吃飯了。”
是尋柳和飛柳的聲音,謝云舒艱難睜開雙眼,卻見兩個丫鬟一前一后擔(dān)憂地看著自己,見自己醒來,又一左一右扶自己起來,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回到當(dāng)初自己剛穿來的時候,身體病著,連起床都需要人攙扶。
“好啦,我沒那么虛弱,只是累了些而已?!彼鹱笥沂忠贿吥笠粋€臉蛋,別說,還挺滑嫩的。
“小姐,奴婢去廚房要了您最喜歡的麻辣魚和香肉茄子,還有紅豆糕,您嘗嘗看。”飛柳說著將筷子遞過來,一邊尋柳也遞來一碗粒大圓潤的米飯,用拳頭大的白瓷碗裝著,謝云舒平常都能吃上兩碗,如今又累又餓,一不注意多吃了兩碗,若不是尋柳攔著,說不得第五碗都吃上了。
撤了桌,謝云舒才覺得有些吃多了,胃里撐著的感覺有些不好受,托腮笑道:“尋柳飛柳,收拾好了跟我一起去園子里散步消食去吧,整天待在屋子里也怪無聊的?!?p> “好嘞,小姐您等等,奴婢馬上就收拾好了?!憋w柳聞言高興回道。
“尋柳,你去跟陳嬤嬤和王嬤嬤說一聲,一炷香的功夫便回?!?p> “是?!?p> 飛柳三兩下將剩下的東西歸置好,用食盒原樣裝著給外面的小丫鬟,讓她送回大廚房去,尋柳去傳話完畢,謝云舒便帶著兩個丫鬟出去散步去了。
一邊,在房間里聽到動靜的王氏走了出來,攔住路過的秋菊問道:“小姐可出去了?飛柳尋柳可跟著?”
秋菊答道:“兩位姐姐都跟著小姐的,嬤嬤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王氏嘟囔了一句。
“什么?”
“沒什么,還不去干活,傻愣著什么?!蓖跏先氯碌馈?p> 秋菊嚇了一跳,連忙退下干活去了。
王氏私下瞅了瞅,幾個小丫鬟都不在,不在更好,方便她行事,只見她攏了攏衣服,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謝云舒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