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冬暖閣晨練

　　翌日，邵光初照，天清氣朗，山林間彌漫著薄薄一層霧靄，朝露打濕竹葉，偶爾傳來早鶯清脆的啼鳴。

　　秦羽霓靈感一來連夜作圖，到得今日早晨還是按時起床練功了，平日練功的衣服沒帶過來，仍舊穿著昨天的衣裳，長裙拉起系個結(jié)，袖口在手肘上方綁緊，不穿褙子和披帛，頭發(fā)盤起簡單用一支簪子固定。

　　就在冬暖閣的臺階前踩著八卦方位行拳，身法輾轉(zhuǎn)靈活，宛如蛟龍，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聽得吱呀一聲，偏房的花門被推開，春芽披著頭發(fā)，只穿著素色中衣中裙，從門里探出頭來，打了個呵欠，睡眼惺忪地道：

　　“哈，掌柜的早，昨夜畫圖差不多到子時了吧，你還能起來，不累嗎？”

　　“每日打上一趟拳立時神清氣爽，管用得很?！鼻赜鹉迍幼鞑煌＃瑧?yīng)聲道。

　　“這功夫也是林大家教你的嗎？”

　　秦羽霓面不改色，說道：“嗯，師父說這套掌法是我親生父親傳她的，讓她將來傳給我，督促我好生修煉?！?p>　　老主任，對不住啦，不是有意要編排你的。

　　“哎，你從小就開始練啦？如此說來......掌柜的，你和郡主比誰厲害？”

　　一陣衣袂裂空聲傳來，郡主爽朗的笑聲從天而降，一道銀白身影接踵而至。

　　李悅從墻頂越下，笑道：

　　“哈哈哈，到底誰厲害我也想知道，秦姑娘，咱比劃比劃?！?p>　　對于郡主大清早在房頂上高來高去的習(xí)慣，秦羽霓選擇視而不見，連忙見禮：“殿下萬福?！?p>　　春芽慌張的聲音傳來：“哎呀，奴婢先去換衣裳！”

　　李悅凝目擺了個拳架：“秦姑娘，請。”

　　秦羽霓搖手道：“郡主，我這兩下三腳貓的功夫，還是不拿出來丟人現(xiàn)眼的好。”

　　“我輩習(xí)武之人，講求的是念頭通達，況且武藝要與人切磋比試才能精進，悶著頭閉門造車不成的。出招吧！”

　　“郡、郡主，哎......”

　　不等秦羽霓反應(yīng)，李悅電射而出，一記炮錘直奔面門而來。秦羽霓下意識扭身避過，李悅順勢變招，手臂橫掃，秦羽霓踉蹌幾步勉強站穩(wěn)。

　　李悅欺身上前，得勢不饒人，硬打硬進，下盤步伐穩(wěn)健，出手樸實無華，簡單直接。

　　拳勢延綿不絕，秦羽霓應(yīng)對的很幸苦，全然處于下風(fēng)，只能憑借靈活的身法不斷閃現(xiàn)騰挪，但是速度不及李悅，偶爾的出手也無法奏效，反倒是被鉗制。

　　李悅嘴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若是一般的比試，此刻秦羽霓早已落敗，但李悅一直掌控著力量，保持著壓力，不斷逼迫秦羽霓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yīng)對。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秦羽霓氣息粗重，腳步虛浮，全身都變得沉重。秦羽霓被李悅擒住手臂，反剪身后，掙扎幾下無法動彈，只能垂頭喪氣地道：

　　“郡主，您這樣教我很是沒面子啊，還不如干凈利落的打敗我呢?！?p>　　“哈哈哈，秦姑娘這套掌法看著新鮮，全然不是我的路子，見獵心喜，多過幾招開開眼?！?p>　　郡主放開手，秦羽霓立馬癱坐在臺階上，不住地喘氣。

　　李悅問道：“你這套掌法練得多久了？”

　　“我自小就在練了?！?p>　　“其實，這套掌法并不完整?！崩類倱u搖頭，說道，“但凡各家武學(xué)，一般分為練法，打法，還有演法?！?p>　　秦羽霓費力地拱拱手：“還請郡主見教?！?p>　　“所謂練法，便是平日增長功力的，是所有功夫的根本；打法則是與人交手、臨敵的技巧功法；演法嘛......自然是演示，表演的用的花招。你現(xiàn)在練的，就應(yīng)當是演法。所以，秦姑娘你現(xiàn)在練這套掌法，于功力增長，臨陣對敵效用是不大的?！?p>　　秦羽霓心里忍不住想要吐槽，在后世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幾乎沒有和人搏命廝殺的機會，上哪里去學(xué)什么練法、打法？

　　李悅靜靜地思慮片刻，回憶著方才秦羽霓招式，比劃兩下，自言自語：“原來如此......應(yīng)當是這樣的，唔，有點意思。”

　　袖子被人拉了拉，秦羽霓偏頭便看到春芽標志性的雙髻，小丫頭梳洗完在旁邊看了好一陣了。

　　“哎，郡主好生厲害??！方才盡看你挨打，仇人見面也似，但你好像沒事人一樣，虧得我擔心?！?p>　　“誰說的沒事，我現(xiàn)在渾身都疼?？ぶ鬟@是能夠收放自如了，即便最為凌厲的招式也不曾傷我分毫，倘若是敵人，我早就死的透透的了?！?p>　　“嘻嘻，難怪有人私底下言傳，郡主身高八尺，金剛鐵塔也似！”

　　秦羽霓使勁往春芽頭上一拍，低聲說道：“你又瞎說，嘴上沒個把門的，不八卦能死？這里可是郡主府......”

　　春芽連忙搖著秦羽霓手臂，一臉緊張，沿著她的視線忘去，李悅蹙著眉走近問道：“秦姑娘，可否將這掌法再打一遍?！?p>　　原來不是興師問罪，兩位小姑娘都松了口氣。

　　“哎，好的！”

　　秦羽霓站好樁，調(diào)整呼吸，又打了一遍，李悅跟在秦羽霓身后也學(xué)了一遍，然后一遍遍地比劃，十分的投入?？粗類偟臓顟B(tài)也不便打擾，秦羽霓打完便退到一旁侯著，和春芽小聲的說著話。

　　李悅練了好多趟，每次動作似乎都有些不同，大抵是加入了自己的武學(xué)理解吧，這便是頓悟了。

　　待得李悅收了功，向秦羽霓感慨道：“秦姑娘，你這套掌法不簡單吶，想必是許多武林前輩一代代的傳下來，不斷地改進完善。你如何習(xí)得的？”

　　早知道郡主有此一問，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告訴郡主可能是親生父親傳給林語桐，又由林語桐傳給自己的。關(guān)于自己的身世師父也從未說起過，一口咬定師父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林語桐隱居洛川之后的事情，鮮有人知，這番說辭也難以查證，想來不會有問題。

　　“可惜了?！崩類偠笸蟮溃按碎T功夫極其厲害，但就你練這一路掌法，強健體魄還行，與人交手就差點意思。想必你的親生父母不愿你踏足江湖，徒增事端，所以只留下這一路掌法?！?p>　　“那......可還有補救之法？”

　　李悅搖搖頭：“除非能找到與之協(xié)調(diào)增益的內(nèi)功，否則此掌法便到此為止，再難發(fā)揮威力?！?p>　　“內(nèi)功？”

　　難道說，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內(nèi)力或者真氣？

　　“修煉了內(nèi)功是不是可以易經(jīng)洗髓，飛檐走壁，一掌下去天地為之變色？”

　　李悅無奈地道：

　　“奇談志怪話本上的故事你也信？不過武藝高深的人十人敵、百人敵也是有的。內(nèi)功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樣......唔，逼迫身體潛能的法門吧，但總歸是人的范疇，人力有時而窮。

　　過分的逼迫反而是有害的，是以內(nèi)功修煉分為兩個部分，一為激發(fā)，瞬間爆發(fā)常人不及的力量、速度、反應(yīng)等，不可長久；二為養(yǎng)氣，以調(diào)養(yǎng)、修復(fù)激發(fā)內(nèi)力造成的損傷。常年習(xí)武，行走江湖的高手都有很多的暗傷?！?p>　　秦羽霓想了想，誠懇地道：“如此說來，郡主也是習(xí)練了內(nèi)功的，羽霓斗膽求郡主教我一二?！?p>　　李悅笑著搖搖頭，說道：“并非我不愿教你，我的武學(xué)路數(shù)自戰(zhàn)陣上的槍法演化而來，講究的是簡潔直接，勇猛精進，不似你這掌法有如此多彎彎繞繞，完全是另外的路數(shù)，學(xué)了反受其害。況且，你現(xiàn)在的年紀，過了最佳時機，胡亂修煉不適合的內(nèi)功，恐怕會損傷了根本?！?p>　　“哦......”秦羽霓有些失望。

　　“好啦，這一大早的，早膳都沒進呢！郡主，什么吃飯？”春芽捂著肚子問道。

　　秦羽霓瞪了春芽一眼：“沒大沒小的！”

　　李悅：“哈哈哈，春芽姑娘也是個直性子，本郡主喜歡。昨夜你們秦掌柜害得你沒吃好，得要她給你多發(fā)些銀錢。”

　　春芽：“昨夜掌柜的為郡主畫新衣裳的圖紙，折騰到子時才睡下，這會端的是餓了。”

　　李悅怔了怔：“哦？給我新做的衣裳？”

　　秦羽霓：“正是，昨夜看了師父給郡主做的衣裳，有些新的想法。”

　　李悅這才想起，把秦羽霓請到郡主府，用的便是這個由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