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內(nèi)
聞人一早醒來,床側(cè)的溫度早已冰冷,她知道今天是冊封太子的日子,可是她身份低微,沒資格參加隆重的冊封大殿。后來進(jìn)宮后,她被安置在皇后宮中的偏殿內(nèi),梅子姐姐怕她無聊準(zhǔn)備了很多她喜歡的糕點。遠(yuǎn)處的太和殿,傳來氣勢雄渾的樂鼓聲,聞人無聊地托腮望著不遠(yuǎn)處的勾欄畫梁。
大雪下了近一月,金色陽光傾瀉而下,整座皇宮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金色琉璃瓦縫之間,積雪化為一縷一縷的細(xì)水,順著瓦縫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流入青石板縫間,御花園的梅花在這化雪天,反而綻放得更加艷麗,梅花香似有似無的在皇宮的每個角落彌散。
南宮清依舊冰冷的無一絲表情,一身明黃翻金蟒袍,袖口有著繁麗的金絲堆刺。太和殿中央是一條用百石雕刻的龍?zhí)荩蠈m清順著南宮傲之意,踏上那有著磅礴的威嚴(yán)氣勢的石梯,石梯的盡頭是他的父皇。天子戴天冠,著絳紗袍,坐主上,吳松侍立其右側(cè),在吳松的身旁是一位新人,他一直低著頭,不見其面。
這位父皇從他一出生便沒有給予多少溫暖,這一走向太子的路是冰冷的,如同這剛化雪的石梯,透著一絲絲的冷氣,他的盡頭沒有那個可愛的小東西。
“冊寶”
禮官奉上冊寶,冊以條玉,加以紅線相聯(lián),以金填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云皇后,看著高臺上的那對父子,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這對父子之間,存在一個姐姐,如同這化雪天的梅花香似有似無。
“眾卿家平身,吾兒是南國之望,南國之福。”
“吳松,宣吧!”眾卿家心中有疑,不知南宮傲的這道圣旨是何意,眾人不語,就連云皇后也深有不安。
唯獨南宮清,沒有一絲不安,驚慌,他和南宮傲的眼神交匯,了然。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年少有為,朕心慰之。又恐其力不足,冊封御史大夫上官瑞為太子少師,宮女梅花之子南宮寒為太子侍讀。欽此?!?p> 宮女梅花?賜了南宮姓?可是前皇后的宮女,那個一夜荒唐有的孩子?
上官瑞,年歲已半百,留一簇花白胡須,歲月在其臉上刻下了滄桑的痕跡。他步履蹣跚地走到天子腳下。
南宮寒從天子身旁亦走到天子腳下。這位少年終抬起了頭,那副模子竟比所有皇子更似皇上,只是這副惶恐的面容,佝僂的身姿,透著一絲為奴的卑微。到底是卑賤的出生。
“臣接旨。(奴接旨)”上官瑞目光凜冽地望著這位看似懦弱的少年,他的那雙眼睛,透露著一絲不簡單。
南宮寒此刻的血是沸騰的,但他的心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成為一顆冰冷的石頭,娘親你看到了嗎?孩兒從冷宮那個地方終于是出來了。
娘親,你說,我一輩子要做南宮清的下屬,可是娘親為什么,我只能是低賤!
所有人都在震驚皇上的這一旨意,云皇后從一開始的慌亂,到此刻的鎮(zhèn)定,他是姐姐貼身宮女的孩子,是能輔佐清兒的人,骨子里有擺脫不了的卑賤,成不了氣候。
南宮清,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他知道,上一輩的事不應(yīng)怨這一輩人,只是他過不了內(nèi)心這一關(guān),他看著那個少年,那個少年的存在,無時無刻提醒著他,他的母后是怎么離去的,他的心好疼,他的身好冷,他想他的小東西了,她在做什么,她在想他嗎?
日落西山,聞人看著西邊宮殿的黃暈,天馬上就暗了,清哥哥還沒有來接她。
“聞人……”是念哥哥的聲音,清哥哥回來了?
聞人巴巴地望著,南宮念一蹦一蹦地跑來,他的身后是云華,沒有那個想念的身影。
“聞人,四哥要和父皇商談事情,叫云華來接你出宮,可是聞人,你能不能陪著我再玩一會啊,你看啊,等會你就可以和四哥一起回去了,對吧。”南宮念拉著聞人的小手,一晃一晃的,像小狗要舔食一樣,云華看著辣眼睛,這小子拉的是小主子的手,他完蛋了,主子的暗衛(wèi)不好惹的。暗中的暗衛(wèi),云胥和云衣暗暗地記下了這辣眼睛的一幕。
聞人,我聽說宮里有一處地方,特別有趣,你陪我去唄?!甭勅诉€在清哥哥沒來的傷心中,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南宮清拉著跑出去了。
華看著那兩人像風(fēng)希望跑出去的人影,一聲無奈的嘆息聲響起,暗中有云胥和云衣保護(hù),他還是在殿下身旁隨時待命。
南宮傲看著那個跪在御書房中央,拘謹(jǐn)?shù)牟幌裨挼暮⒆?,那個最像他的孩子,他的出生是他的污點,可是這樣的孩子才今天第一次見,他內(nèi)心的壓抑感久久不散,他不能給他皇子的稱號。
記得那天吳松回來。
“吳松,他有何意?”
“陛下,他說,他想識字,想做太子伴讀?!?p> 識字?這是給他的第一次機(jī)會,他什么也沒有要,就要識字,做太子的伴讀。
“吳松,你怎么看這孩子?!蹦蠈m傲深沉地看著吳松,吳松記得上次見到帝王如此迷茫的時刻,是與前皇后大吵過后,喝醉時露出此情。他不知帝王要聽什么樣的答案。
“陛下,奴才不知該如何說。”吳松為難的看著座上的帝王。
“但說無妨?!?p> “陛下,他會是個好孩子,只看如何培養(yǎng)他?!蹦蠈m傲讓他傳那道手御時,他猜想帝王看了宮女梅花的信后,雖不知那信寫了什么,他知帝王從那一刻在疼惜南宮寒那個孩子,還賜名南宮寒。
南宮傲不說話,專心批改奏折,只是那筆久久未落。
“你下去吧!”南宮傲第一次沖那孩子開口,他還是不能面對他。
“奴才告退?!惫粗?,低著頭,退出了御書房,他知道帝王在愧疚。
御書房內(nèi),就留下了南宮清了,兩父子又是一次無聲的對視。
對視良久,南宮傲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清兒,就沒什么想問的嗎?”
“父皇,那些恩怨都過去了。”
南宮傲終是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