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覺得眼前的少女就快要死了。

　　少女難產(chǎn)，稚嫩的眉目看起來似乎只有十五六歲。

　　眼前是一棟山村中常見的吊腳樓，土木竹子混合而成。

　　時值冬夜，房間燒著火炕，炭火盆上燒著水。

　　少女已經(jīng)生了快一天一夜了，力氣將要耗盡，孩子卻還沒有生出來。

　　不過，明明是看別人難產(chǎn)，為什么姐姐我卻有便秘的感覺？

　　誰能告訴姐，姐姐我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

　　不過是被一塊西瓜皮砸暈了，姐姐我怎么睜開眼睛就莫名其妙的跑到這荒山村里看人生孩子呢？

　　疼！

　　姐還沒有嫁人，姐還沒有談過戀愛，這一定是幻覺，幻覺……

　　天啊，為什么姐覺得像是自己在生孩子？

　　不要啊！云曦覺得有些絕望……

　　難道姐腦子被人砸壞了？

　　眼前少女的所有痛楚在她身上映射的越來越清晰，可她分明是以居高臨下的視角看著眼前的三個婆子一個少女的。

　　這應該是上帝視角吧？

　　不對，這些人頭上頂?shù)哪鞘鞘裁矗?p>　　最初似一排小省略號般的符號漸漸清晰，成為她所熟悉且認知的文字。

　　坐在一角磕著瓜子的：馮氏，原主婆婆，為人惡毒刻??；

　　正在幫助少女生產(chǎn)的兩個婆子，胖一點的：馮氏姐姐，為人刻薄狠毒；

　　干巴一點的：穩(wěn)婆，麻木不仁。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瀕死的少女身上：張露華，十五歲，原主，其母淮南王府嫡長女李華星，其父青州張家村秀才張琦。

　　原主……

　　幾個意思？

　　感覺到血液似乎正在從自己體內(nèi)往外流，便秘+大姨媽來的感覺。

　　可是，這比大姨媽來的時候疼多了好不！

　　骨頭似乎正在裂開，身體撕裂的疼痛令人難當，云曦覺得莫明涌起的羞恥感快要將她淹沒了。

　　少女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褥子，房間里的三個婆子交換著眼色，一臉嫌棄。

　　少女的眸光開始渙散，云曦的腦海映上少女此時的回憶。

　　一臉甜蜜笑意的少女捧著剛顯懷的肚子，身前面色慈祥的中年儒士笑著說：“哎呀，我的小露華都要當媽媽了。”

　　信息自動閃過云曦腦海：張琦，男，三十五歲，秀才，公學教書先生。

　　可能是因為少女意識渙散的緣故，那些疼痛感似乎輕了些。

　　云曦面色狐疑：這些難道是人物簡介？

　　就像她去網(wǎng)劇里跑龍?zhí)讜r，從人手里搶過來的龍?zhí)讋”尽?p>　　還是露正臉有臺詞的龍?zhí)装。?p>　　姐什么時候能演上露正臉有臺詞的龍?zhí)?？哪怕是演個惡毒的婆子也行啊！

　　雖然可惜了姐這張貌美如花的臉……

　　“爹，你為什么就扔下女兒先去了？”

　　熱淚自少女眼角滾落，云曦心里也不覺心酸，眼眶滑過溫熱的觸感：完了，姐竟然哭了？

　　“爹，爹，你保佑我，保佑我過了這一關?！鄙倥谛闹心?。

　　“甭管是什么了，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們，保佑我云曦過了這一關的！”云曦在心中默念。

　　“曉楓媳婦，”眉眼刻薄的婆子尖聲在少女耳旁喊著，“你要再生不出來，這孩子可就憋死了！”

　　少女打了個激靈，云曦暗暗著急，不覺握緊了拳頭：加油，你可以的！

　　少女無力下垂的眼簾突然睜大，婆子一看她有了精神，道：“聽我的！”、

　　“吸氣，吐氣！”

　　“使勁！”

　　“吸氣，吐氣！”

　　“使勁！”

　　啊！啊！啊！云曦痛得連聲大叫，姐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為什么人家要在這里體驗生孩子？！

　　“哇！”的一聲，一團皺巴巴的小東西被抱在了穩(wěn)婆手里。

　　終于生了！

　　活的！

　　太好了！

　　云曦和少女同時脫力，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生了，那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這個夢也該結(jié)束了吧？

　　姐心好累，麻煩讓姐醒過來吧！

　　然而，一直坐在一旁閑磕瓜子的婆婆馮氏，掃了那皺成一團的小東西一眼，罵道：“賠錢貨！”

　　“你們淹死小的，我料理大的！”

　　云曦瞪大眼睛：MMP！

　　這是什么惡俗老套的情節(jié)？也太令人發(fā)指了吧！

　　她轉(zhuǎn)頭看向少女：菇?jīng)?，你這是嫁了個什么人家？

　　少女此時已經(jīng)脫力，但新生兒的啼哭令她又有了力氣。

　　她聽了婆婆的話在床上揮舞著細瘦的胳膊：“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曉楓哥，曉楓哥！”

　　“別喊了！”婆婆馮氏道，“那個傻兒子早被我支走了！”

　　馮氏說著舉起了剪刀，一手將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的少女推倒，“卟”的一聲扎入她胸口。

　　云曦覺得這世上再不會有比生孩子更疼的感覺了……她應該早已經(jīng)疼麻木了不疼了才對。

　　可是這一剪刀，怎么就像扎在自己心口一樣呢？

　　MMP，有本事把姑奶奶放進去，姑奶奶雙殺，搞死你們這般喪天良的老娘們！

　　“賠錢貨，喪門星！”

　　“如果不是娶了你，我們曉楓早成了郡馬了！”

　　婆子一邊咒罵著，一邊舉著剪刀一刀又一刀的刺入少女的胸膛，云曦已經(jīng)疼到?jīng)]有力氣再罵了……

　　蒼天啊，誰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沒有人回答她，她隱約嗅到濃重的血腥味。

　　心口似乎有熱血在流淌，這血，越來越熱，漸趨滾燙。

　　“張露華！”云曦大喊，“你給我起來，搶剪刀！反殺，搞死她們！”

　　少女此刻什么都聽不見，她頹然睜大無神的眼睛，眼睜睜見著那在水中本能撲騰的小小人兒，漸漸沒有了動靜。

　　她徒然掙扎，婆婆的胳膊將她死死摁在炕沿，用膝蓋頂著她垂死掙扎著的瘦弱身子。

　　“放開她，有本事沖姐來！”云曦想擼袖子，她徒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只能居高臨下就這么看著。

　　到底是要鬧哪樣？

　　姐這兩天沒有看過這么凄慘的劇本吧？

　　熱血滿懷，心口上被扎了十多剪刀，張露華依然瞪大眼睛看著，嘴里喃喃的念著：“我的孩子！”

　　馮氏一連扎了十多剪刀，見張露華仍然保持著半躺的姿勢，瞪大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被溺死在盆里的女嬰，血淚似沁血的珍珠自發(fā)紅的眸中滾落下來。

　　馮氏心下大駭，手中剪刀嚇得掉在了地上。

　　眉眼生得刻薄的穩(wěn)婆沖張露華大喊一聲：“孩子已經(jīng)死了！你們?nèi)ハ旅鎴F聚吧！”

　　少女一怔，似是陡然清醒，她胸腔之中一腔熱血奔涌，心口之上似有熊熊烈火正在燃燒。

　　馮氏姐妹交換了一眼色：“老娘今天就不信了，你就算是沒死透，老娘燒也燒死你！”

　　馮氏自火炕下抽出一把柴草便要往張露華身上捅去。

　　“嘭！”的一聲，門突然被從外面撞開，一個一身灰色長衫書生模樣的少年自門外沖了進來，挾裹著一身風雪筆直撞向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