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之間也存在相互比較。
雖然同為姜府的正室媳婦兒,但她只是正六品的教坊散官之女,而李氏卻是從三品京城鹽運使之女。
雖然在身份上她低了李氏一頭,但那又如何?她以為現(xiàn)在跟著姜大爺成日四處奔波同甘共苦就能高枕無憂了?
哼,現(xiàn)在不納妾不過看是她正值年華。
生不出兒子,女兒再伶俐還不是要嫁人的?
待她年老色衰,姜府蒸蒸日上。
到時候,姜尚時會記著夫妻之情,老夫人也會逼著他納妾。
李氏拿什么和她比?
姜二爺雖然納了兩房妾室,卻沒生出兒子,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罷了。
她兒女雙全,一向是自覺高李氏一等的。現(xiàn)在告訴她,八年沒動靜的肚子,突然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她怎么能接受?
不過此刻是沒有人會顧及林氏的感受的。
在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之中,身為當事人的李氏卻并不十分喜悅的模樣。
在她身邊的姜禍水敏銳察覺了李氏并不高漲的心情,收斂笑意,低聲問:“阿娘怎么啦?要給阿晚生弟弟妹妹不開心嗎?”
她聲音不大,但姜尚時和老夫人離得近,都聽到了。
給下人們派下賞賜后,姜尚時稍微冷靜下來,觀察妻子的神色,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說:“夫人可是擔憂商隊之事?”
李氏點了點頭。
顯然不久他們的商隊要前往東臨并不是秘密。
見此,老夫人語重心長道:“李氏,我知道你和時兒伉儷情深,想陪在他的身邊,但現(xiàn)在你既已知曉有了身子,就應(yīng)安心在府上養(yǎng)胎,不宜奔波。”
“媳婦知道?!?p> 于是老夫人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站在正常人的角度考慮,留在姜府確實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孩子才一月余,尚不穩(wěn),又正逢寒冬,稍有不慎就會小產(chǎn)。
可姜禍水知道,這次東臨之行并不安全。
上一世生意沒做成,據(jù)姜尚時說是半途遇上了一大批兇狠的匪寇,軟硬不吃,不僅把所有的貨物都搶走了,還出手傷人,甚至有人丟了命。那一次回來的人都十分狼狽。
為了她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和阿娘,她當然可以和父親祖母一起勸說母親,但她卻不能明知有險卻讓父親只身獨行。
她父親只是個不會武功的商人而已啊。
可她看得出父親十分重視這一筆生意,去意堅決,姜禍水又不能跑到他面前說這一趟必會出事千萬別去,所以她決定……
跟著一起去。
……
翌日。
正準備去和父親商量隨行的姜禍水得知,母親竟然說服了父親,讓他同意兩人同行。
沒想到阿娘動作這么快,一晚上的功夫就把阿爹勸服了。
姜禍水真想知道阿娘是怎么做到的。
不過正好,省得她找別的借口了。
姜禍水笑了笑。
夫婦倆正在屋內(nèi)用早膳,門外突然沖進來一個小人兒,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臉,小人兒就一頭埋進了李氏懷中,毛茸茸的腦袋拱來拱去。
兩人看著撒嬌的女兒都笑了。
李氏摸摸她的腦袋,柔聲道:“阿晚今兒怎么起這么早?喝了藥后還難受嗎?”
姜禍水沒應(yīng)聲,硬擠出兩滴眼淚后才抬起頭來,瞪著兩人。
這可把他們嚇了一跳。
“你們是不是又要丟下阿晚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無奈和愧疚。
半晌,姜尚時為難道:“夫人,要不你留在府中陪著阿晚……”
噯?這可不是她的目的!
姜禍水決定再添一把火,哇地一聲阻止李氏答應(yīng),再順勢坐在地上假哭,任周圍的人怎么拉都不起來,像個賴皮猴兒。
“阿晚乖,地上涼,你的病還未好……”
“我不起我不起,反正阿晚爹不疼娘不愛,你們都想把阿晚丟在這里不管我嗚嗚嗚?!?p> “胡說!爹娘何時不管你了?”
“阿晚每天都找不到爹娘,每天都一個人,堂姐說我是爹娘不疼的孩子,不帶我玩兒嗚嗚嗚?!?p> 夫妻倆突然噤聲,顯然是想到了姜傾城哄姜禍水上山那件事。
姜尚時嘆了口氣,蹲下身幫她擦眼淚,低聲下氣地道歉:“好好好,是阿爹的錯,好不好?阿晚先起來,哭成大花貓就不美美的了。”
算著時機差不多,姜禍水也裝不下去了,順著胳膊上的力道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啞著嗓子說:“那說好了,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什么?”
姜禍水立刻變臉,一副你拒絕我就哭給你看的樣子。
見姜尚時想和她講道理,姜禍水把臉扭向一邊。
我不聽我不聽,休想和小孩子講道理!
姜尚時轉(zhuǎn)頭去看妻子,希望她能幫忙說服女兒。
李氏想了想,點頭。
“好,阿晚和我們一起去。”
墜崖的事情發(fā)生一次就足以令人后怕了。上一次是墜崖,運氣好掛在樹枝上只是中暑和受點外傷,但凡事有一就有二,誰知道下一次會發(fā)生什么?
婆婆年紀大了,終究是精力有限。二弟公事繁忙,更不可能時時照看阿晚。
至于弟妹……
李氏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林氏對她的敵意?
更何況,姜傾城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李氏想了想,覺得還是把女兒帶在身邊,放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更令人放心。
……
說服了姜父姜母,剩下的祖母就不需要姜禍水親自出馬了。
不過眼下她還需要去見一個人。
趁姜父姜母去見祖母了,姜禍水命人備馬車,去孟府。
姜府和孟府隔著三條街,孟溪云從小就是不熱絡(luò)的性子,一般孩子都不樂意找她玩,那個時候姜尚時還不是京城首富,姜凌也不是車騎將軍,府里堂姐妹暗地里孤立她,所以姜禍水總是隔三差五地偷跑去孟府找孟溪云。
從姜府去孟府的路她簡直不能更熟悉了。她最常做的就是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支著腦袋看這一路的風景,倒不是說這風景有多好看,只是看著馬車外那熱鬧的街市,心底的期待仿佛會像鮮花一樣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