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了?”,裴云依才睜開眼睛稍微翻了個身,在一旁侯著的晚棠趕忙上前。
外面?zhèn)鱽砹虽冷罏r瀝的雨聲,裴云依感到頭腦昏昏沉沉的,“姑娘,要喝點水不?”,聽晚棠這么一說,裴云依才發(fā)覺自己嗓子,確實干的厲害,沖她點點頭,晚棠趕忙去給裴云依裝水,卻發(fā)現(xiàn)茶水有些涼了。
“姑娘你稍等下,我給你重新泡一壺”,晚棠在桌前忙前忙后,裴云依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想是想到什么,沙啞著聲音開口,
“曜……”
“什么,姑娘需要什么?”,晚棠并沒有回頭,仍然在給裴云依認(rèn)真的泡著茶。
“是左日右翟的曜字,你之前不是問過我嗎?想給孩子起什么名字?!?p> “就叫曜吧”,明明在大雪里,卻仍然像個熱乎乎的小團(tuán)子,明明前面沒有出路,和他在一起卻像是看到希望,像小太陽一樣。
他很適合這個名字。
晚棠一瞬間僵在原地,一滴眼淚落在了桌子上,不行,姑娘都沒哭,自己也沒有資格。晚棠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然后將茶水沏好,溫度正合適的時候才端著它,重新回到裴云依的床邊,“姑娘好文采,曜小少爺,挺好的”。
裴云依接過喝了一口,臉上雖然有些淺淺淡淡的笑容,但是眼神卻沒有什么光,晚棠不禁開口安慰道,“姑娘,孩子以后還會有的,別太難過”
“姑娘不只現(xiàn)在沒有孩子了,以后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晚棠清晨和裴云飛的爭執(zhí),突然在裴云依腦海中回響起來,裴云依抬頭看向晚棠,帶著一絲探究的韻味,晚棠被自家姑娘看的有些心發(fā)慌,正欲開口,
“嗯”,裴云依只是簡單應(yīng)了一聲,然后說有些疲憊,想再睡會,便打發(fā)了晚棠。晚棠雖然不明白剛剛姑娘為何那樣看她,但姑娘此時,能冷靜就是最好的了。
不知從哪吹來一陣風(fēng),晚棠才發(fā)現(xiàn)窗子沒關(guān)緊,姑娘剛小產(chǎn),如今不能受風(fēng)寒,趕忙走到窗前想把窗子關(guān)好,卻發(fā)現(xiàn)裴云飛居然站在窗外。他的頭發(fā)和衣服都被雨淋濕了,背靠著墻看著遠(yuǎn)處一言不發(fā),也不知道究竟已經(jīng)站了多久了。晚棠心中有氣,但自然是不敢對陳堯淵有所表現(xiàn),可裴云飛可就不會了。
晚棠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然后直接將窗子關(guān)上,還順手鎖死。這些動靜裴云飛都聽到,但裴云飛仍然一動不動,這么些年,他殺過人,也險些被人殺過,這些次數(shù)數(shù)不勝數(shù),可包括第一次接任務(wù)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種心情。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內(nèi)疚、痛苦、自責(zé),好像都不是,好像比這些都還要沉重,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但如果比這種感覺輕些的話,他有過兩次,第一次是王爺讓裴云依在樓里接客,第二次是半年前看著裴云依出嫁當(dāng)天。
但這次,比前兩次更痛,更讓人喘不過氣來。
雨越下越大,砸在身上有些疼,屋內(nèi)的燭火已經(jīng)熄滅,但還是傳來了輕微的被子聲,是睡不好嗎,還是壓根睡不著,又或者是,很難過?
可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去問。
“曜……嗎”,裴云飛喃喃說道,“是你的光嗎,那之后呢……你要怎么辦……”
裴云飛閉上眼睛,他疲憊極了,靠在外墻邊站了一宿,直到天邊有些亮了,太子府的人也快要醒了,裴云飛才離開了裴云依的房間附近。
之后幾天,裴云依一直在房中靜養(yǎng),也算是安靜,但是若沒有晚棠在外面打聽消息,她險些都不知道,如今太子府,除了她房中最是安靜,整個太子府都要鬧翻天了。太子命人徹查,裴云依的膳食里面為何會有落胎的藥物。按照裴云依所計劃的那般,小廝們在太子妃貼身婢女的房中,搜出了看上去像是用剩的少量紅花。
這婢女哪里知道這紅花哪來的,連忙開口否認(rèn),太子妃也幫這個婢女求情,說她絕不會干出這樣的事等等諸如此類這般??煽湛跓o憑單一張嘴就想說服人,雖說太子不學(xué)無術(shù),但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憑著“我不知道”,“我沒有做過”這種這么膚淺的話,就信了的地步。
太子命人將這個婢女抓到牢中嚴(yán)刑逼供,這姑娘被拷打了三天就受不住了,居然指出是太子妃下令去讓自己在梁瑩的飲食中放紅花。晚棠說,這件事陳堯淵也在背后推波助瀾一番,然后那個婢女在說完這個真相后,當(dāng)夜就受不住身亡了。
就是不知道,陳堯淵的推波助瀾,在婢女這個死上,有沒有關(guān)系。
殺人滅口,做的不錯。
這個時候,李良娣適時的跳了出來,在一旁添油加醋,暗示自己的兒子幼年時候那兩次險象,都有太子妃的一份功勞,光說還不打緊,居然還真的拿出了證據(jù),看來是藏了很多年,等著一個機會將太子妃拉下臺,隱忍薄發(fā)吧。
太子震怒,新仇舊恨,派人去探查消息,居然還真搜到不少太子妃做的齷齪事,太子當(dāng)下下令,休妻。
可李良娣蠢啊,在沒有確定是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時候,居然將自己最后的底牌都拿了出來,狠狠撕破臉皮。她就沒有想到,萬一太子妃并沒有下臺,她之后的日子,會有多難嗎?
她怎么會忘了,太子妃的后臺,可是一整個戶部,要想扳倒太子妃,不從根源著手,又怎么能輕易輕易取而代之呢,只要戶部尚書尚未被換人,太子妃的地位屹立不倒,畢竟休妻,可不是太子一個人說了算。
因此這些個日子,太子府可謂是熱鬧至極,太子妃三天兩頭哭哭啼啼的鬧,李良娣也一哭二鬧三上吊要個說法,這些個跟著主子的奴才們,也一起哭著喊著替自家主子難過,還時不時來幾位大臣,來對太子進(jìn)行一番勸說,又或者是兩家派人來,來看看自己“可憐”的女兒,外面可是鬧翻天了。裴云依光是聽晚棠描述,都可以猜到太子有多頭疼了。
不過,他們都錯了,這局贏的不會是太子妃,也不是李良娣。
贏的,會是她裴云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