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兩眼通紅的抬頭,手臂微微用力,將裴云依抱了起來,“齊磊你要帶姐姐去哪里?”,夏以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可齊磊并沒有回話,只是小心翼翼的抱著裴云依向前走。
“齊大人,裴護衛(wèi)要怎么處理”,沒了個做主的人,一時之間隨從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你們先押著回長安,移交給刑部處理,你們走吧”,夏以菱勉力支撐著自己。
“可夏姑娘,你……”
“走啊!”,夏以菱實在快憋不住了,四人面面相覷,將人押著先行離開了,夏以菱坐在原地,將頭埋進膝蓋中,放聲大哭,。
“以蕊,對不起,對不起……”,千言萬語藏于心中,可反反復復說的都是,對不起。她這般為自己考慮,為自己安排好,可自己做了什么,若是沒有齊伯母的出現(xiàn),若是姐姐沒有想要離開齊府,她不會死。
“以蕊,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她哭得肝腸寸斷,可這荒涼的山谷中,只余她一人的聲音。
齊磊抱著懷里的人,他往著小時候住的地方走去,他記得她告訴自己,想要回家,他現(xiàn)在要帶她回家??刹抛吡艘恍┚嚯x,便因傷重和藥效未散而不能再行,他坐在地上,將裴云依摟入懷中,左手牽著她的手,印象之中,這雙手會彈琴,她手下的琴弦能奏出極其動人的曲子,可如今這雙手,冰冷又僵硬。
“以蕊,為什么要幫我擋呢,我不值得”,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放開了這只手,初見時因為自己不夠強大,他握不住這只手,可如今,她能留在自己身邊,而自已已經(jīng)足夠強大到可以保護她了,他卻送走她,放開了這只手,可這一放開,那人就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眼睛通紅,也不擦拭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這一生印象中,在懂事的時候,只有小時候送走裴云依的時候落過兩滴眼淚,和如今現(xiàn)在這樣,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說你喜歡我,我何德何能,其實我也……”,可如今再說,還有什么意義呢,若是說出來,除了裴云依,他還會再辜負另一個,真心待她這么多年的女子,若是早點發(fā)現(xiàn),若是早點愿意承認,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呢。
夏以菱相伴多年,于齊磊而言,那早已是家人了,如果是要一生相伴,他確實心中只有以菱一人,可若是談及喜歡,會有心動感覺的,其實那么多年,一直都有那么一個人,只是他藏得很深,他不光騙了所有人,也騙了自己,騙自己,早已對這個人沒有感覺了。
“夏以蕊,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他只覺得自己太無力了,以為已經(jīng)能足夠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可他抵抗不過生死,甚至都抵抗不過,那個要殺自己的人,才白白的害了身邊的人送了命。
可這世上并無神明,死去的人,再也不能回來了。
“我?guī)慊丶?,我們,回家了”,齊磊在裴云依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而虔誠的吻,然后重新將人抱起,一步步的朝著故所走去。
“齊磊……”,夏以菱猜齊磊應該是帶著姐姐回到舊所了,于是乎朝著家中走去,家中四處染灰,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人了,而夏以菱入屋所見,便是齊磊拿著一塊干凈的帕子,小心翼翼擦去裴云依臉上和手上的血污,而自己身上的傷口,卻絲毫沒有整理。
“齊磊,你罵我吧”,齊磊并沒有抬頭,只是認認真真的為裴云依擦拭。
“齊磊……”
“你何錯之有,為何要罵你”,齊磊的聲音低沉又沙啞,聽得夏以菱何其難過。
“若不是我……姐姐,不會回來的,這樣姐姐不會死的”,夏以菱咬著下唇才開口說道,她生怕一談及,眼淚就會再度落下。
“害死以蕊的,不是你,是那個裴云飛,與你無關,你不必什么都攔在身上”,要怪,就怪裴云飛,和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吧。
“我來幫忙吧,把姐姐帶回長安安葬吧……”,夏以菱伸手想取過齊磊手上的帕子,齊磊卻避開了。
“把以蕊葬在這里吧,她不喜歡長安,她是想要留在這里的,你去為她收拾套干凈的衣裙,待會為她換上好嗎,這里我來就好”,不知道為什么,夏以菱突然感覺,齊磊對她有些疏遠而淡漠,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準備去馬車上給裴云依挑套衣裙。
“是不是很疼”,她聽到齊磊的聲音,回頭卻看到齊磊是在對裴云依說,他說的是那般的輕,話語中卻是那般深情。
當夜,齊磊和夏以菱便把裴云依安葬在故所,而齊磊在墳前,整整守了一天,直到傷口發(fā)炎,高燒不退,夏以菱才把他拖上馬車,往長安城中趕,裴云依這一生的顛簸不停,如今算是真的,塵埃落定了。
“大人,你說那個人是不是有病啊,抓回來到現(xiàn)在不吃不喝,找死還要趕著啊”
“噓,那是先太子的貼身侍衛(wèi),不知道皇上怎么處置,別多話,干好你自己的事”,刑部大人看了一眼牢中的裴云飛,搖了搖頭離開了。
而裴云飛哪里還有昔日的冷峻,自入牢的那天起,他一直看著自己的手,一直自言自語的說道,“為什么,為什么”,來來回回,都是這三個字。他感覺自己頭疼欲裂,腦海中時不時想起一些畫面。
有初見裴云依殺狼的狼狽,有她在倚云閣的艷麗,有她委屈巴巴的求著自己讓自己教功夫,有她笨拙卻又努力的樣子,有她穿著大紅嫁衣眉眼彎彎的日子,也有她那日月下,她一字一句認真的向自己表白心跡的模樣。
可每每想起這些,畫面不多逗留,便最后回歸到他將劍插入裴云依胸膛的模樣,她渾身是血,蒼白無力的沖著自己的笑容,好像有什么在腦海中,要把他活生生撕成兩半。他不想想起那些畫面,可那些畫面,總是在不經(jīng)意在浮現(xiàn)在腦海里。
“我是個廢物,我保不住公子,還親手殺了云依,云依……”,被恨意涌上心頭覆蓋,他都已經(jīng)忘了,那個小姑娘,是他看著他長大的,是一直放在心上的小姑娘。
可他卻親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