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法隨
劍長四尺半,劍鍔三尺,劍刃一尺半。世俗名之孔雀明王劍,吠陀佛宗內(nèi)部卻喜叫它厄難劍。吠陀佛宗有三大名劍齊名,毘伽羅的白蓮生劍最是神秘,往生的佛光劍以鋒芒聞名于世,若論殺孽,這柄厄難劍位列第一毫無爭議。
“找你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瘪劚成系陌滓氯私鈩μ降厣?,聲音清脆悅耳,卻冷冰冰毫無感情:“上次在紅石街偶遇,卻錯過了,害我多跑了這幾千里才把你找到?!边@話應(yīng)該是對陳醉說的,但白衣人的目光卻一直在注視著霍明嬋,“你就是他身邊那個(gè)九品高手叫霍鳴蟬的?”
霍明嬋道:“我是霍明嬋,你來找他是為了那三劍?”
“怎么是個(gè)女的?”白衣人正是師容蘭,她不愧是西戎汗國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一眼便看穿了霍明嬋的真靈鏡像。又道:“看來想要刺他三劍,就必須先過你這關(guān)?”
這小妞兒千里迢迢追來只是為了刺老子三劍?陳醉看著面前不可理喻的白衣師容蘭,雖然隔著面紗看不清她的樣子,卻不難想象那是怎樣一張冷若冰霜的臉蛋兒。
“就為了一句話,值得你追我?guī)浊Ю???p> “一切有為法皆以一個(gè)信字為基礎(chǔ),我言出法隨,你就算走到萬里之外,我還是要追來刺出這三劍。”
“咱們所謂的婚約不過是我大外公和毘伽羅大師做的一個(gè)口頭約定,女王到現(xiàn)在都還沒正式表過態(tài),與其說是婚約,不如說是夜魔城向西戎汗國求個(gè)保障,我們付出了小還天,我四外公為助你鏟除二宗勢力還身受重傷,我遠(yuǎn)避三千里之外,這樣還不足以讓你放棄這三劍?”如此不可理喻的生物簡直聞所未聞,陳醉氣的手握緊成拳。
“怎么,你打算自己來接我這三劍?”輕紗后面?zhèn)鞒龅穆曇魩е芭?。絲毫不為陳醉的話所動。
“我接你個(gè)大頭鬼!”陳醉氣的破口大罵:“見過有病的,沒見過病的跟你一樣重的,你丫把自己當(dāng)大蔥了,爺可沒打算那你蘸醬,你他媽敢動一動,你家醉大爺誰都不用,直接就把你吹燈拔蠟,你信不信?”
“我不信。”師容蘭一邊解下斗笠,露出那張陳醉心中的死人臉,別人眼中的傾國絕色,一邊慢條斯理的問:“丫是什么意思?大蔥又是什么東西?吹燈拔蠟怎么解釋?可是有什么典故嗎?”
“我……你大爺?shù)摹!毙∽砀鐨獾膹埧诮Y(jié)舌。
霍明嬋卻也來湊熱鬧,笑嘻嘻問道:“丫是不是丫頭的意思?大蔥是一種能直接生吃的蔬菜嗎?吹燈拔蠟我就想不出是什么意思了?!?p> 陳醉看了看面若靜水的師容蘭,又瞥了一眼笑嘻嘻一臉期待的霍明嬋,吹燈拔蠟是上輩子那個(gè)世界里俗語,這個(gè)世界也有火燭,不過卻叫燈臺。沒好氣的:“吹燈不難理解吧,拔蠟就是拔走燈臺,就是徹底玩完的意思?!?p> 師容蘭秀眉微微蹙緊,看著陳醉,認(rèn)真的:“這么說,你要讓我徹底玩完?”
陳醉點(diǎn)頭,目光兇狠:“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你若不想刺我這三劍,我又何苦對付你?”
師容蘭神情依舊,點(diǎn)頭之間有恍然之意,道:“原以為你只是個(gè)先天體魄的草包,卻原來還有幾分膽色和氣魄,難怪這位連我都看不出深淺的姐姐會與你這般親近,只是不知道你除了膽色外,還有什么值得稱道的本事?”
她看向霍明嬋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活潑之意,言語間也要客氣的多。很讓人不適應(yīng)?;裘鲖群鋈粏柕溃骸澳憬形医憬悖俊?p> 師容蘭點(diǎn)頭道:“你道意境界不在我之下,這樣的人物自然不能以俗類視同?!闭f著,瞥了陳醉一眼,道:“這人是先天體魄,注定一生跳不過那道龍門的俗物,姐姐是超凡脫俗的人物,怎地會與他走的這么近?”
這話基本等同于說陳醉是吃了天鵝肉的癩蛤蟆了。這小妞氣人不在于言語有多犀利,而在于她那股子認(rèn)真勁兒。那不容置疑的口氣,仿佛她所說的每一個(gè)字都是不可辨駁的真理。把小醉哥氣的咬牙切齒,道:“你們吠陀佛宗的人不是整天叫嚷什么眾生平等嗎?老子堂堂七尺漢子,怎地就成了跳不過龍門的俗物?怎地就比你們低一等了?”
師容蘭居然并不急于爭辯,卻坦然承認(rèn)道:“吠陀佛宗也未必都是對的,眾生平等這句話本就不對,人從娘胎來,生而平等,但后天有人努力,有人懶惰,人生的境界有高有低,若一律平等,對那些努力的人豈非不公?”
這小妞居然還有這等辯才?陳醉意外之余,卻也不會認(rèn)可她的說法,道:“我記得在納蘭西京時(shí)有人說你是孔雀明王佛轉(zhuǎn)世,執(zhí)掌世間平等法則,若依照你現(xiàn)在所說,如果有個(gè)人道行高深如毘伽羅大師,便可以隨便凌駕于蕓蕓眾生之上?便可以縱容弟子橫行不法為禍?zhǔn)篱g?”
師容蘭很認(rèn)真的想了想,鄭重點(diǎn)頭道:“大體是這樣吧,除非我的修為境界超過了他,不然也只好隨他去,天道守衡,法不淹道,修行不易,一個(gè)人能修到大圣師的境界,肯定要付出極大代價(jià),縱然有些過份作為,也是他自己的業(yè)障,到了時(shí)候自然有天道收拾,我只在自己能力以內(nèi)唯法至上。”
什么樣的人講理最厲害?答案是不講理的人。這小妞分明就是一個(gè)。把雙重標(biāo)準(zhǔn)說的言之鑿鑿理所當(dāng)然,這丫也算一極品奇葩了。陳醉反倒不惱了,嘿嘿笑道:“照你這么說,那我也應(yīng)該不算是你這個(gè)規(guī)矩內(nèi)的人,因?yàn)槲矣心芰]手間殺了你。”
師容蘭仔細(xì)看著陳醉,緩緩搖頭,道:“我看不像,所以還是要試試?!?p> 陳醉面色微沉,寒聲問道:“你一定要試試?”
師容蘭已拔出厄難寶劍,這口劍被譽(yù)為法劍,代表了光明和殺戮,據(jù)傳是上古年間象雄佛國的孔雀明王大能采集五彩金精所鑄,之所以造型如此奇特,卻是因?yàn)榇藙Ρ揪褪悄M孔雀翎羽的造型鑄造的。
劍指霍明嬋,有詢問之意?;裘鲖葏s一攤手,道:“你都叫我姐姐了,我怎好跟你交手,正好可以給你個(gè)機(jī)會看看我是不是有眼無珠,看不出他是個(gè)大草包。”
師容蘭轉(zhuǎn)頭看向陳醉。劍刃微顫,竟有五彩霞光溢出,絢人眼目。前次在布莊,她只是為增聲勢去滅幾個(gè)虛洞宗敗類,自然用不上這口劍。卻不意偶遇陳醉和霍明嬋,當(dāng)時(shí)深視霍明嬋一眼,只覺得如罩煙霧,以她四重巔峰半步五重的道境居然都看不出霍明嬋的深淺。這次出來追殺陳醉,明知道陳醉身邊有霍明嬋這樣的人物,自然要帶上最趁手的兵器。
小醉哥嘿嘿一笑,道:“你這劍倒是造型獨(dú)特,卻不知一劍揮出能斬幾丈遠(yuǎn)?”
“二十丈!”師容蘭冷冰冰給出答案。
九品劍,號稱一劍平湖。但也只是號稱。云玄感以宗師境界,引動龍卷臨世,天雷密布的異象時(shí),也未必真有平湖移山的威力。但一劍揮出,二十丈方圓內(nèi),皆被劍氣掃平,這等威力也足以稱技近乎神通了。
陳醉大聲道:“好!那咱們就站到彼此間隔二十丈外的距離交手!”
師容蘭微微愣了一下,搞不清楚陳醉這個(gè)離了近戰(zhàn)便如旱地上的魚兒的先天體魄者怎會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他這是要找死還是想先拉開距離再借機(jī)開溜?倒要看看你這玄虛里賣的是什么春夏秋冬?
二人拉開距離,霍明嬋就站在當(dāng)中觀戰(zhàn)。對陳醉那神鬼難逃的袖箭,她深具信心。十丈之內(nèi),除非對手有超品移山的修為,身具浮光掠影拿風(fēng)逐月的身法,否則決計(jì)躲不開。雖然距離拉大到二十丈,但師容蘭畢竟距離超品移山境界還遠(yuǎn)。
間隔二十丈,整整六十步的距離。正好是火藥擊發(fā)的袖箭的最佳射程。這個(gè)距離內(nèi),沒有思想準(zhǔn)備,基本上是躲不開的。陳醉心里盤算的是要不要射死她?若真射死了她,消息一旦泄露,只怕不等陳師道和趙俸侾派人來,西戎汗國那位女王和大圣師就得先要了老子的小命。不要她的命,那這一袖箭射哪里合適呢?
師容蘭執(zhí)劍在手,輕吐三字:“第一劍!”
只見她騰身躍起到半空中,身影幾乎與明月重疊,宛如月宮仙人,厄難劍出手卻是隔空刺向陳醉的,一道無形劍意凌厲異常,直奔陳醉心口而來。陳醉道境未必差她多少,將她所有動作盡收眼底,眼見她身在半空,雪白的衣服格外顯眼,轉(zhuǎn)體運(yùn)劍,露出身后渾圓一團(tuán)如月。小丫頭年紀(jì)不大,竟很有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