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中央地界。
一座城池,如同匍匐的巨獸,安靜的座落在天地之間,此時剛入夜,黑暗,仿佛成了這片空間唯一的色調(diào)。
與其他城的繁華不同,這里,就似一片死地,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連風,好像都害怕吹過。
城中,森森的建筑物,冰冷的立著,亦是沒有分毫生機。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突兀的,一道巨大的裂痕在空中蔓延開,就好像空間被刀刃斬開了深暗的口子。
這道口子出現(xiàn)的瞬間,周遭的建筑物旋即發(fā)出詭異的聲響,而后殘影驟現(xiàn),空寂之城,即刻充斥了黑壓壓的影。
這些影子通身黑的可怖,靜立著,滾滾的黑氣彌漫起來,天地間,依然如同方才,毫無生機,就好像黑影全然是鬼魂。
片刻后,黑裂痕中,閃出一抹白色,邁出了一道身影。
身影是個男子,面容俊朗,雪白的衣袍,與這黑影與黑夜本應格格不入,此時,卻異常契合。
“恭迎門主!”
整齊的喝聲響起,這遍布的黑影,仿佛霎時有了生氣。
男子目光平淡的看著下方,只是這黑靜的眸子里,蘊藏著一股猩紅風暴。
一張白色的畫紙,從男子手中飄出,好像一片白落葉,緩緩的蕩漾而下,眾人看清了紙上的黑色,是一個少年的臉。
赫然,是玄羽的樣子。
“不死不休?!蓖鲁鏊淖?,聲音冰寒徹骨,白衣男子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連同那張玄羽的畫像。
黑氣猛烈涌動,黑暗的建筑矗立著,那傲然挺立最高的城門,上面三個如血的字眼,散發(fā)著無盡的殺機。
“詭剎門”
詭之修羅鬼,剎之殺神刃。
………
夜幕愈深,起伏的山間,林影濃密,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安靜的靠躺在一塊石頭上,雙目閉著。
玄羽睡著,他忽然感覺暗沉的天空紅了下來,一股鉆心的痛,自胸口處蔓延,旋即,身上好像被淋了雨,他摸了一把,卻是發(fā)現(xiàn)黏糊糊的,手也是一片的紅,一股猩味,涌進了鼻腔。
天雨血,染心魂。
女孩凄慘的身影,猝然浮現(xiàn)在眼前,赤色蔓延在她的胸口,那絕望的目光,好像一柄刀子,直直刺進了他體內(nèi)。
而后畫面一轉,父親溫雅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他伸出手想抓住他,費力地向前移動,然而身體好像被什么吸住,就是觸碰不到。
他看見他爹的身體,開始慢慢的破開,然后一點點地,掉落、消散。
玄羽用手撞擊著地面,眼前突然浮光掠影,閃出更多的人,更多的畫面。
驀的,一道金白的光芒剎那間爆炸開,漫天的血色,一下子被驅逐殆盡,玄羽抬臉,那耀眼的色彩中,傳來一股古老的力量,隱約間,他看到如鳳凰一般帶著火焰的翅膀。
天旋地轉,玄羽感覺自己墜落而下,旋即好像,跌進了,一片花海。
周圍有葉與花的感覺,撫著他的皮膚,他看著湛藍一片的天,身體上卻忽的有一股清涼之意。
紛紛揚揚的雪花,像晶亮的白色螢火,閃爍間,飄然而下。
又是隱隱約約的,他看見一抹影子,好像……是一個女子?
“轟——”
一聲巨響,玄羽陡然心頭一震,下方的土石猛的坍塌,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臥?。 ?p> 大吼一聲,玄羽整個人狠狠掉了下去,來不及用踏空步,山石涌動著,他的摔相是慘不忍睹。
身形咕嚕嚕的從石頭上滾下去,好不容易穩(wěn)住,上面又是一塊塊的落物,他忍住憤怒與沖動,只得狼狽的滾來滾去,躲避而開。
過了半天山崩才停止,玄羽摸了摸背后的小包袱,幸好沒丟,他狠喘了口氣,剛要坐起來,卻是看到一個……人。
那人一身的黑衫,全身都是泥巴,連臉頰也抹了兩團黑乎乎的泥,玄羽于是料想自己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
定睛看了看,他忽然有股恐懼,這個人的身影……怎么那么像夢里的……
但那明明是個女人好吧,怎么會是這個黑猴子。
玄羽搖頭拜托雜念,隨即打量起了“黑猴子”。
他很快呆了一下,這家伙……怎么扛著一個鏟子?
如果不是之前和大爺挖過地,他恐怕認不出來那是個鏟子。
因為它完全,以能量構筑而成,通身閃著的,是一股天地間的純粹之氣。
玄羽瞪著眼睛盯著這個人,對方似乎也在盯著他,大眼瞪小眼間,那人手中的鏟子也是消失了,雙臂環(huán)在了胸前。
“喂,你要干嘛?”
玄羽聽見對付的聲音,差點嚇了個魂飛魄散。
“你是女人???”
他驚道,而且,這聲音……很年輕,嗯對,只是年輕而已(還特好聽)。
“??我哪里像男的?!”對面貌似一黑臉的鄙夷。
玄羽聞言,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指了指十幾米遠的小溪,“你去照照?”他試探的問。
那人沉默片刻,看著他,眼神清清淡淡,好像就在說“你是傻子嗎”。
玄羽感受著她的目光,忽然覺得這雙眼睛,好像集了整個宇宙的靈氣。
對方走到了小溪邊,如果玄羽沒有看錯的話,她儼然愣了幾秒,而后便是把臉埋進了水里。
“兔子喝水”,玄羽再度擺擺頭,擺去腦子里冒出的字眼。
那人起身,原本好像搞在頭上的發(fā)松散開來,她似乎也沒料到這樣,但還是轉過了身。
玄羽立刻捂住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我很丑嗎?”
心里是又氣又不舒服,她立刻沖上前,手中……出現(xiàn)了一把刀。
玄羽即刻瞥見刀光,立馬把手拿下來,“別別別,姑奶奶,你怎么可能丑。”
玄羽欲哭無淚,明明是……美到他害怕,才捂住眼睛的……
“您要是丑,那全宇宙所有的女性都不敢出門了。”
玄羽能感受到那刀上裹挾的滂沱能量,他趕忙說道。
“你挺會說話的。”音落,她的刀便消失了,旋即很大方的坐到了地上。
“不對…你叫誰姑奶奶?!毙饎傄偾扑谎郏珊涞穆曇敉蝗豁懫?,他渾身一哆嗦,感覺自己要被凍住了。
“……我錯了,小……小姐姐?”他嘴唇有些打架,輕輕問道。
“你多大?”她面龐轉了過來,一雙清涼的眸子,直視著他。
玄羽看著這個女孩的面龐,與先前驚鴻一瞥的那張重合起來,不由呆了一下。
絕色。
能配的上這兩個字的,他堅信,只有眼前這個人。
“我十六?!毙鹱鹕恚抗饣謴土似降?。
她見他這樣的反應,似是思索了一下,“你比我大一歲,還是別叫姐姐了。”見對方眼中又起震驚,“但是你貌似比我弱啊,可要加油噢?!彼a充道。
“什么比你弱,我那是讓你!”玄羽感覺一口老血噎在嗓子里,他嘴上氣著,但是這女娃的實力,他承認,卻是高他不少。
翻了個白眼,“嘴巴真硬?!彼嗣掳停安贿^我不是這個大陸的人,你比我弱應該正常。”
聽了這話,玄羽心頭可以說翻起了驚濤駭浪。
“我是被空間石送來的?!彼D了一頓,“而且是剛過來?!?p> “剛過來?”玄羽驚奇的問。
“我可是運氣差到了極點,一出來就在一個山洞里,而且洞口好像被堵住了,三面都是石頭,剩下一面是土,我就用鏟子慢慢挖唄,結果我挖出來,就山崩了?!彼拿枋龅馈?p> 玄羽:“……”罪魁禍首居然是你!
那人望著玄羽一陣變幻的臉色,“你叫什么?”她問。
這一聲問的,玄羽只覺得潺潺清泉在自己心臟上流了一圈。
“羽?!彼妓髁艘幌?,他道。
聞言,她略一點了點頭。
“雪?!?p> 確鑿是,如雪一般的聲音。
雨雪,是一起的吧,玄羽嘴角蔓延開了一股笑意,很快便打消了這個有些荒謬甚至神經(jīng)病的念頭。
“我困了,睡覺了?!毙饠[了擺手,到溪水邊隨意洗了一下,就找了一塊石頭,躺上去。
他合眼,卻發(fā)現(xiàn)一片黑暗中,總會浮出她絕色的面龐。
切,因為人家長的漂亮就這樣,玄羽,你真沒用。
他有些自嘲的想著,思維,也逐漸的模糊下去。
一旁,她怔怔的看著入眠的少年,居然能在一個剛認識的人邊上輕松的睡著……就不怕,我會害你?
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嗯,不得不說,這個人長的不錯……
她望著更遠處的夜,眼神逐漸的飄忽起來,這片大陸,應該會挺好玩。
至少,有個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