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玄羽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床上躺著的絕美的人。
他此時面色風輕云淡,但心中卻波瀾萬千,她的氣色已經(jīng)好了很多,應(yīng)當沒幾天就要醒了吧。
玄羽將那塊從老頭那弄來的石頭放在了她手里,“這還是你幫我弄來的,看樣子是個寶貝……可惜,我不能在你身邊了,有它,哪怕很久不見,也能讓你有關(guān)于我的記憶……”他喃喃著,眉頭不由得有些皺起。
玄羽有些傻,他沒意識到灑了兩人鮮血的木劍在她那。
慢慢的轉(zhuǎn)身,玄羽望向剛從修煉中醒來的獵人,對方睜著一雙帶著精光的眼睛,三天時間,他,竟已晉入地黃之境。
玄羽嘴角上揚,復又嘆了口氣,“獵人兄弟,這幾日承蒙你照顧了?!?p> 聞言,獵人怔了一下,隨后眼睛微瞠,似是有些難以置信:“難不成,你要走嗎,她還沒醒啊。”
玄羽沉默了許久,弄的獵人不明所以,卻聽他又是嘆息一聲:“之前的黑影,是沖我來的,我不想連累她,也不想連累你,所以,我要離開了?!?p> 他把先前從土匪窩劫來的小包袱給了獵人,“拿著吧,有緣再會?!?p> 玄羽放下了包裹,徑直走到門邊,卻兀自停下了腳步。
獵人一臉復雜的看著他,他想把包裹遞回去,玄羽忽而回頭,雙目望著躺在榻上的人,獵人被他的眼神狠狠震撼了一下。
“照顧好她。”
音落,玄羽的身形已消失在了門前,獵人心頭仍留有那一瞥的驚然,究竟如何,才能有那樣的目光。
“唉……”他的目光輕輕落在雪的身上,“你醒了,會去找他嗎……”聲音喃喃,并不細膩的獵人,此時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陽輕輕移動著,山巒之上,浮現(xiàn)出一道年輕而挺拔的身影。
玄羽緘默而立,望著遠方稀稀疏疏的木樓,最后目光聚集在其中的一棟,再不忍移開。
雪,原諒我。
他背過身,少年的背影,此時堅毅間,現(xiàn)出些許偉岸。
玄羽走的路,注定孤獨嗎?也許,并非。
………
“兩個地黃境七階的,弄不過一個小子?”
殿內(nèi),一道黑影猛的站起來,黑氣滾滾,當即他面前的桌案被粉碎。
“堂主息怒?!毕路?,三個黑衣人單膝跪下,恭敬地喊道。
“讓地玄境的人去,門主要殺的人,怕是有些本事的?!北环Q作堂主的黑影手掌一揮,再度坐下。
天羽帝國邊境,一座陰森的大殿依山而立,如同一尊黑暗巨獸,其中央上方的位置,詭剎門東堂五字,顯得殘酷而冰冷。
………
玄羽思索一番,倒是覺得他要掩住身份,也就是不能露出這張臉,便戴上之前的面具。
他已從林地到了野地,遠遠的有錯綜的道路,路上有零星的車馬,他看了看,便想隨便混進一輛車里,一方面可以遠離南羽都這個是非之地,讓屠千秋不曉得自己在哪,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某人來找他。
“快讓路,不要命了啊!”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玄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道路中央,一輛馬車極速飛馳而來,但準確的說不是一輛,因為后面還有一串好幾只高頭大馬奔跑著。
情急之下,玄羽腳下一跺,便是用出了踏空步,身形騰躍到了半空中。
車夫見此,立時驚呼一聲,此人竟能踏到天上,沒想到這一碰,就是地黃境巔峰的強者。
玄羽不知道這一手造成了下面人的誤解,他拱了拱手,便要以踏空步移開。
“閣下留步。”一名青年開口。
青年坐在一頭身披銀色鎧甲的白馬上,衣著卻是簡譜,有股行云流水之感,玄羽望去,也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挺舒服。
“少主?”青年邊上,騎著一匹棕色馬的男子沉聲。
青年對他擺了擺手,轉(zhuǎn)而對玄羽抱拳道:“閣下實力不凡,又是孤身一人,正好我們這一批是援邊的隊伍,敢問閣下可要加入,也好能相互照應(yīng)?!?p> 旁邊的男子嘴角抽了抽,少主也太直接了,而且別人沒有別人的事嗎……
青年這時卻胸有成竹,他先前看這人步履迷茫,明顯沒什么要緊事,才敢直接邀請的。
“援邊?”玄羽沉吟了片刻,問道。
“是這樣的,天羽正與南方小國有些摩擦,南羽都作為南方重地,自然要派出隊伍志愿邊疆。”
“你們從南羽都來?”玄羽淡淡的看著青年。
“你姓什么?”他似是無意的問,這支車隊怎么看都不像軍方,而像是家族的。
四字一出,周圍幾人即刻嚴峻的盯向他,青年忙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便對玄羽鄭重的說:“姓寧?!?p> “寧家嗎,和王家比如何?”玄羽面具后的眸子,含著少許銳利。
幾個人聽了,面上都變了幾變,青年沉默了片刻,“自然不相上下?!彼曇羧匀焕潇o。
“小子,你要是敢對我們不善,別說你是地黃境巔峰,就是地玄境,也吃不了兜著走!”青年身后,突然竄出來一個壯漢,指著玄羽喊道。
聞言,玄羽沒有回答,直接從空中落下,坐在了一個糧草車上,一副隨性的樣子,讓人無語了幾分。
“走啊,援疆去?!彼蛄斯?,直接大大咧咧的躺在了一堆麻袋上。
青年輕輕的咳了一聲,“繼續(xù)趕路吧?!彼p腿一夾白馬,其發(fā)出一聲極長的嘶鳴,氣勢恢宏。
玄羽瞇著眼睛看著青年身下的馬,這銀甲白馬,絕不簡單。
周圍的景物逐漸模糊起來,他有種風馳電掣的感覺,看來所有的馬,都不簡單啊,不愧是南羽都的大家族。
………
山間木樓,獵人步履緩慢的走進家,他扶了扶額頭,推開門,卻是差點沒嚇個魂飛魄散。
白色的身影立在他面前,像道幽靈似的,好像隨時會飄走,一雙過分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眼睛清澈的有些空洞,因為昏睡和受傷的緣故,在她消瘦的臉上顯得太過明顯,著實讓獵人狠狠心悸了一番。
“人呢?!?p> 極為清冷的聲音有些干澀,獵人覺得脊背一寒,立即飛快的倒了杯水給她。
雪沒有接過水,她看了一眼緊緊握在手上的樸實石頭,又再度望向獵人,“他呢?”眼中流露出些許冰寒的鋒芒。
獵人手輕微地抖了一下,嘴角有些苦澀,“他……他,他走了……”
雪沒有再看他,直接推開門沖了出去,獵人跟上去,一臉復雜地看著她單薄的背影。
“姑娘……他走了挺久了,可能追不上了?!彼q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勸道。
獵人音落,一道帶火的目光就奔他而來,但那火卻讓他覺得是冷的,好像把他的內(nèi)里冰住又燒化一般。
雪只感覺胸口有股極為灼熱的感覺,而后這灼熱化成了一股腥甜,直往她喉嚨上涌。
獵人見她唇邊掛上一抹鮮血,當即面色大變,無論出于玄羽的囑托還是出于責任還是出于什么,他都得照顧好她。
“姑娘,你沒事吧!”他神色緊張的沖上來,她卻先一步避開了他。
“你回去吧,這段時間,多謝你了?!彼龑⑹^收進了空間,一手扶著樹,一手對他輕輕揚了揚。
“你……”獵人的面色凝重起來,“你現(xiàn)在身體這么弱,遇到危險怎么辦。”
雪怔了一下,他的目光是那樣鄭重,她回視他的眼睛,獵人卻在霎時有了些躲閃,但很不幸的,她看到他目光深處掩藏的一縷熱意。
確實,他也是男人,能在她面前保持清醒,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我要去方……你也要跟著?”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獵人呆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他臉上有些紅,這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在自己面前不見了。
咬牙的同時有些無語,他定定的站著,等吧,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他也不好跟上去。
“要小心,要回來!”
他對著前面的樹林大喊一聲,空蕩蕩的,只有很輕微的回音。
雪這時已踩著身法,快速離開,她實際是強撐著枯竭的丹田和虛弱的身體,踏走的。
踏著踏著,她委實有些脫力,只好停下來,眼見的周遭樹木稀疏起來,遠處有些錯綜的道路,她下沉的心逐漸的上浮。
有路,就會有人,有人,就能問到有關(guān)他的消息。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找他,這家伙,居然一次又一次的這樣,真當她是好欺負的。
心里雖然不舒服,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還是那么的想去找,也許,因為他是她在這片大陸上遇到的第一個人,因為他讓她感覺到久違的溫暖,因為他舍命去護她,因為他……讓她覺得有意思。
她不知覺的走到路邊,一輛輛車馬從她眼前飛馳而過,卻是忽然有個車隊,停了下來。
她回過神,正好,可以去問問玄羽的下落。
而還沒幾步,她就感覺到周身有異樣的目光,這讓她很不舒服,幾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都在往這邊看。
她皺了皺眉,隱約聽見什么“邊境、將軍”的字眼,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后方有破風聲,她快速轉(zhuǎn)過身,卻是空無一人,一塊布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瞪大了眼睛,經(jīng)脈里沒有力量,身體使不上勁,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終于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識。
“還看什么看,這是要送給大將軍的,你們一天到晚的做什么夢!”一個領(lǐng)頭模樣的粗獷男子喝了一聲,“繼續(xù)趕路!”
他內(nèi)心此時正喜不自勝,真是天上掉了餡餅?。?p> 如果有了大將軍的支持,南羽都城主的位置,早晚會落到他的頭上。
煙塵飛舞,馬車隆隆的前進,時間推移,太陽在緩緩的往下落。
雪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昏暗的車里,周圍,隱約還有幾個同樣躺著的人,看身形,似乎都是女子。
她咧了咧嘴,想苦笑也笑不動,這回是太不幸了,當務(wù)之急,就是調(diào)養(yǎng)身體,然后揍的這些人滿地找牙!
然而究竟是不幸還是幸?福兮禍之所以,此時的玄羽,空空的心里,好像被逐漸地填上了些東西,讓他覺得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