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朗瑜剛到家就接到柳元平的電話。
“朋友給我拿來兩瓶上好的酒,過來陪我喝兩杯?”
許朗瑜表示自己累了,不想出門。掛了電話沒一會就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柳元平拎著兩瓶紅酒沖著他樂。許朗瑜甩了門,重又窩進沙發(fā),懶懶地說道:“你這大半夜的喝酒,也不怕明天起不來?”柳元平竄到他邊上,拿手肘蹭許朗瑜的頭讓他騰了位置,大喇喇地一屁股坐下,嘿嘿笑道:“我明天休假。”許朗瑜只得起身去廚房的吧臺拿了兩個酒杯,說:“你喝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家。”柳元平霸氣地將酒瓶子往茶幾上一放,回道:“我今晚就睡你這里了?!痹S朗瑜一邊拿了起瓶器開酒,一邊沒好聲氣道:“我這沒房間給你睡,要不你就睡沙發(fā)?!?p> “你也太小氣了,你這不是有兩個臥室嗎?”柳元平說著就起身朝次臥走了過去,兩只手往門框上一撐,探頭往里張望,嘴里一邊嚷嚷著:“床單都鋪好了,你這是準備……床上怎么有女人的衣服?”許朗瑜這才想起夏綠如上次換洗下來的綠色連衣裙,他從陽臺上收了后,順手放床上了。柳元平一臉奸笑地盯著他:“老實交待,你什么時候金屋藏嬌了?”許朗瑜不理他,繼續(xù)開自己的酒瓶。柳元平走回來,觍著臉笑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位青梅竹馬?可以啊,都住一塊了……不過這裙子我在哪里見過,對,上次夏綠如來我家的時候就穿的這身,你小子可以啊!這么快就泡到手了。”
許朗瑜頓時冷下臉來,扔了起瓶器問他:“你喝不喝酒?不喝就走人,別在這里嘰嘰歪歪的,我煩著呢?!?p> “喝啊!今天一定要喝個盡興?!绷脚懿蛷d扯了張椅子到許朗瑜對面坐下,“正好我也跟你討教討教?!?p> 許朗瑜見狀,嘆氣搖頭,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也不說話,自顧仰著脖子喝了下去,喝完了將杯往茶幾上一放,說:“我有什么好討教的?”
柳元平將酒杯往旁邊一推,身體往前湊了湊,壓低了嗓音說:“你看啊,葉知然見你一面就對你神魂顛倒的,你那青梅竹馬我雖然只見過一次,對你好的也是沒話說,現(xiàn)在連夏綠如也被你弄到手。她跟其他女的可不一樣,我之前都懷疑她對男的沒興趣。你倒跟我說說,你是怎么勾引她的?”許朗瑜斜他一眼:“你說話能不這么難聽嗎?這事我跟你一兩句話也講不清,反正不是你說的那樣?!?p> “好好,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绷阶鄙眢w,拿起酒杯就往嘴里灌,然后將杯子重重地放下,大聲嘆道:“我實在是搞不懂女人的心思?!痹S朗瑜就知道他是在葉知然那里碰壁了?!拔冶緛硪詾榘桑即饝鰜砀壹s會,我們也認識這么長時間了,而且更巧的是他爸媽和我爸還是同門。她外公當年也帶過我爸,所以我就跟她說,兩家人找個時間聚聚,這不是挺好的嗎?結(jié)果呢她死活不同意,好像兩家父母見面,她就要嫁給我一樣。”
許朗瑜就笑:“你可不就是打著這樣的心思?”
“她要愿意,我當然沒問題啊?!绷綕M腹牢騷沒處發(fā)泄,眼前這位又算半個情敵,想到這里,斜睇了許朗瑜一眼,酸溜溜地說道:“我看她肯定是對你沒死心?!?p> “又扯我身上?!痹S朗瑜皺起眉頭,一臉不悅:“我原本還想幫幫你,你這個態(tài)度就算了,萬一最后你們沒成,還不知道怎么埋怨我?!?p> 柳元平忙倒了一杯酒遞他手上,陪笑道:“我這不是著急嘛!你有主意就快說。”
“其實很簡單,問題就出在你太心急了?!痹S朗瑜輕輕晃了晃杯里的酒,然后送到嘴邊聞了一下,“葉知然是什么樣的人?她什么時候少追求者了?你對她越上趕著,她反而越看低你。”
“那我應該怎么辦?”
“首先,你約她不要太勤,你約她兩次,至少等她約你一次,你可以在她面前展示你的魅力,但是別像哈巴狗似的急著討好她。一句話:不要讓她一眼就能看穿你的意圖。至于見父母這種事,等時機到了她自然會跟你提的。”
“你說她會主動提出見我爸媽?”
“你想,她如果將你兩家的淵源告訴了她爸媽,她爸媽會有什么反應?”
柳元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道:“對呀,她爸媽一定會提出見面的?!鞭D(zhuǎn)念一想又開始氣餒:“那就是說她到現(xiàn)在都沒跟父母提過我的事?”
“所以我才說你過于心急?!?p> “好吧!”柳元平一臉郁悶,“那我試試一個星期不聯(lián)系她,看她會不會找我。要是她不找我怎么辦?”
許朗瑜又倒了一杯酒給他:“那你就放棄唄,說明人家對你真的沒意思。”
柳元平一臉的不甘心,憤憤地回道:“我就不信這個邪!這個女人我娶定了。”
許朗瑜和他碰杯:“那我預祝你馬到成功。”說完也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贊嘆了一句:“的確是好酒?!?p> “算你識貨?!绷接纸o他和自己倒上酒,舉杯說道:“今晚我們倆一醉方休!”
兄弟倆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不一會兒一瓶酒就見了底。柳元平瞇縫著眼打量了許朗瑜一會,略帶著些醉意地說:“我也看出來了,你有心事,你以前可從沒這樣喝酒。”
許朗瑜又灌下一杯酒,輕嘆道:“我的事,不說也罷。”
“別啊,有啥事你跟我說,別老憋在心里。我跟你說,你那病就是思慮過重,硬生生憋出來的。你真應該學學我,有什么想不開的就說出來,說出來心里就暢快了?!?p> 許朗瑜看著他那樣,樂了:“你那事也算事?”
“你又來,不說拉倒,以后你想說我還不樂意聽?!?p> 許朗瑜收起笑容,沉默半晌,嘆了口氣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小的時候就認識夏綠如,你信么?”
“信啊,為什么不信!”柳元平臉上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所以你就老實交代嘛,你是不是因為她回來的?我就覺得奇怪,之前怎么苦口婆心地勸你都不聽,怎么突然之間就開竅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倆見面的時候我還真沒看出來,你說你也太不夠仗義了,這種事有啥好瞞的?”
許朗瑜笑了一下,“我開玩笑你也信。”
“你!”柳元平氣急,“這種玩笑有意思么?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跟我一樣:你喜歡人家,但人家對你沒意思對不對?其實也在正常,葉知然不是說了么,她表姐一根筋,一直想著那個誰……我也不記得了,反正她心里一直忘不了他??礃幼幽愕膯栴}是比我嚴重……”
許朗瑜佩服他的腦洞。
“你說得沒錯,她甚至都不想看到我。”
“這么嚴重?那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剛不也勸我,人家沒意思就放棄嘛!”
許朗瑜歪著頭靜靜地望向他,淚水從他迷離的雙眼里緩緩淌了出來。柳元平見他這樣也呆住了,他一向自詡自己癡情,沒想到真正癡情的竟然是他一向以為冷血的許朗瑜。
“你別哭啊!”他有些手足無措地起身勸慰道,“實在不行我讓知然勸勸她。”
許朗瑜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沒想要跟她在一起。只是我本以為能夠照顧她,看著她幸福,卻沒想到我這樣做反而讓她有壓力?!?p> 柳元平連連嘆道:“你這是何苦?我知道你是因為身體的原因。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喜歡就別放棄,這兩個人在一起,難道一定要白頭到老才算圓滿?你就是想太多。你又不用告訴她你生病的事,正常地談戀愛不就行了?況且談戀愛也不表示要結(jié)婚對不對?說不定談一段時間你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沒興趣了呢?你現(xiàn)在連試都不試,然后自己一個人在這里痛苦,我跟你說,你這是在自殘知不知道?況且就算她知道你生病的事,也不見得就會離開你……”
許朗瑜拿著杯子的手朝他晃了晃。“你說的沒錯。她要是知道我得了絕癥估計想趕都趕不走?!闭f到這里瞇著眼笑了起來,“她一直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說完又滴下兩行淚來,教柳元平看了也不覺一陣心酸,又不想讓許朗瑜看出來,故作興奮道:“這就是了!那你還擔心個啥?你要不好意思,我來說?!?p> 許朗瑜搖了搖頭:“我最怕的就是這個!我不想擾亂她的生活,不想她再痛一次?!绷矫曰蟛唤獾乜粗TS朗瑜想要開另外一瓶酒,柳元平忙攔住他。“別喝了,你都開始說胡話了?!?p> “是你讓我說的?!?p> 柳元平拿他沒辦法,只得拿過酒瓶子幫他開了,一邊嘆道:“我原本是讓你陪我喝酒,結(jié)果到頭來醉的是你?!痹S朗瑜聽了這話竟然放了酒杯,拉著他的手臂,臉上已有九分醉意?!拔也缓攘恕!彼f,“我求你件事?!绷酵A藙幼?,忙扶著他到沙發(fā)前坐下,笑道:“有什么話你就直說,談什么求字!”許朗瑜仍舊拉著他的手,看著他的臉低低說了句:“等哪天我走了,你把我的骨灰送到她手里行不?”柳元平像看瘋子一樣盯著他?!澳闶钦孀砹耍彼D(zhuǎn)身把酒瓶抱在懷里護著,“你好好的讓我給你送骨灰?我才不會答應你這種瘆人的事。”許朗瑜松開手,呵呵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沒膽子答應。就算哪天我真死了,你也千萬別把這個消息告訴她,這件事你能做到吧?”
“這又是為什么?”
“我說過,我不想讓她再痛一次。她那人,動不動就流眼淚,最怕看到她哭,我可不想死了也不得安寧。你就說吧,答不答應?”
柳元平覺得他是真醉了,怕他再講出更離譜的事,忙點頭應承下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過了零點。許朗瑜此時半個身子歪在玻璃臺上,柳元平忙揣了手機扶住他,嘴里嘟囔道:“本來還想跟你說生日快樂的,現(xiàn)在也免了?!?p> 柳元平扶著許朗瑜進臥室躺下,收拾掉酒杯,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湊合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