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周承瑤起疑心后,夏綠如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的,一心盤算著怎么疏遠許朗瑜。奇怪的是,許朗瑜也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自動隱形了般,這兩天一點蹤跡也沒有,倒讓她若有所失起來。這天下了班,她背著包沿著江邊往回走,邊走邊欣賞“落霞與孤鶩齊飛”之景,腦子里則盤桓著自己的心思,揣測許朗瑜不出現(xiàn)的各種緣由,想一會糾結一會,像一只吐絲自縛蠶,手機鈴聲響了許久也渾然不知。打電話的人貌似很執(zhí)著,到了第三遍響了足有半分鐘后,夏綠如才如夢初醒般,慌慌忙忙地掏出手機,按了通話鍵。“在哪兒呢?”聽到這句話時,夏綠如恍惚以為是許朗瑜,心里不由一陣委屈,脫口道:“你管我呢!”那頭傳來爽朗的笑聲,夏綠如這才醒悟過來,不由地滿臉通紅,急急地解釋道:“剛沒聽出來是你!你在哪兒呢,怎么想到給我打電話?”
“我從英國回來了?!鄙垡愕穆曇粢蝗缂韧拇己?,讓聽的人有種喝了口暖酒般愜意。夏綠如的聲音也不由地柔和起來?!拔艺f呢!”她笑道,“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怎么樣?抱得美人歸了吧?”
“這會有時間不?見面聊?!?p> “好啊,”夏綠如有些興奮起來,“正好我也想瞧瞧讓你夢縈回繞這么多年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樣呢!”邵毅哈哈一笑,回了一句:“可惜我這邊沒鏡子。我在朋友的酒莊,地址一會發(fā)你,你打車過來,車費我給你報銷。”
“夠大方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夏綠如說著就揮手攔車,上了車才想起來,剛才光顧著高興,都沒問金雅娟是不是也一起,正要給她打電話,又忽地明白過來:邵毅此時肯定不方便叫上金雅娟,所以才會聯(lián)系她。夏綠如就這樣一路胡思亂想著到了目的地,邵毅已經(jīng)在門口候著了,上身白T恤搭了件中灰色開衫,下身是條藏藍色復古修身的牛仔褲,清爽干練。夏綠如忙笑著迎了上去,嘴里一邊寒暄著:“這去了趟英國就是不一樣,連穿著打扮都成英倫風格啦!”邵毅一邊欠身開門請她進去,一邊笑道:“你可是一點都沒變?!眱扇苏f笑著上了二樓的包廂,進去一看空無一人,夏綠如納悶道:“人呢?”
“我不是人么?”邵毅打著哈哈,“今天可是專門給你接風洗塵的機會,你應該覺得榮幸不是,怎么嘴巴張這么大?”
“你,不是,你……”夏綠如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后一屁股跌到座椅上,嘆氣道:“害我空歡喜一場,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邵毅卻不緊不慢地轉身提了一只水晶天鵝醒酒器,先給她滿了半杯,再給自己倒了一個底,然后舉杯輕碰了了下她的酒杯,又放唇邊聞了一會,最后才傾杯飲下,說道:“這酒醒得剛剛好,你也喝一口?!毕木G如哪顧得上這些,忙拉著他坐下,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早上下的飛機,”邵毅面帶笑容,“我夠意思吧?一回來就請你吃飯。今天我心情好,你可不能掃興,好好陪我喝兩杯?!?p> “行,喝酒沒問題,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這趟英倫之旅,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怎么就你一個人?”
邵毅給自己斟了酒,一邊拿手輕輕晃動著,一邊注視著杯里起伏的酒水娓娓道來:“剛到英國的時候,我比你現(xiàn)在還著急,拉著朋友就要見人,結果朋友說對方還沒答應見我,甚至連地址都不讓告訴我。你知道英國人一向死板,我那朋友也是,就是不肯說,讓我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我一想也沒什么,十年都等了,何必在意這幾天,我干脆拎著行李箱把歐洲相鄰的幾個國家都游了一圈。有天我正在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館,接到朋友的電話,說她愿意見我了,讓我即刻回去?!闭f到這里他呷了一口酒,又對夏綠如說:“你也喝點,別光顧著聽我說話。”夏綠如沒法,只得依言抿了一口,又催著他往下講。
“回去第二天,朋友安排我們見面。你知道英國這地方常下雨,經(jīng)常霧蒙蒙的,那天卻出奇的好,陽光映著草尖上的露珠,發(fā)出五彩斑斕的光。我一早就在朋友家附近的咖啡館等著,眼見著太陽升空又落下,也不記得究竟喝了多少杯咖啡,喝到最后都覺不出苦味來。就在太陽下山,我準備放棄起身的時候,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子——你看貝克漢姆就知道他長什么樣了——挽著一個長發(fā)女子走了進來。說真的,十年沒見,我還是一眼認出她來,但我就呆在那里半天,像個傻子似的看著他們,最后還是她先開口說話。她說:‘好久不見,讓你久等了!’我忙說:‘沒事沒事,我閑得很?!阏f我可不就是個傻子?”
夏綠如聽得入迷,追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我們就坐著聊了一會,她跟我介紹送她來的男子,是她的未婚夫,婚期定在下個月。奇怪的是,我聽了之后并不傷心,反而……怎么說呢?就像懸著的心突然放下了,又像心底里擰著的某個地方一下子打開了。我笑著祝他們幸福,真心的?!?p> “就這樣?”夏綠如一臉的不甘心。
“可不就這樣!”邵毅沖她直樂,“怎么?這故事還不夠圓滿???”
“你之前不是說她腿不方便嗎?治好了?”夏綠如覺得這故事漏洞百出,“還有,她既然有未婚夫,早早跟你說不就完了,干嘛拖這么多天?”
“你別急!”邵毅安撫她,“她的腿沒好全,走路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方便,一腳深一腳淺的。至于她遲遲不肯見我的原因,說起來也很好玩,是他未婚夫說要先了解清楚我的來意?!?p> “他是擔心你搶他未婚妻?”
邵毅晃著他的腦袋笑道:“才不是,他是擔心我此行的目的是想借機移民,英國人的優(yōu)越感,不是你我能理解的?!?p> “這么說來你是白跑了一趟?!?p> “怎么會!”邵毅見夏綠如聽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喝光了杯里的酒,臉上掠過一抹笑意,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又給她倒了半杯。“我這次一來解了心結,二來多了位妹妹,三來喝到了喜酒,還順便游了趟歐洲,可算得上是圓滿了。”
“這是你真心話?”
“當然真心?!?p> 夏綠如聽了呵呵笑道:“你今天真應該叫上雅娟,她要是聽到你這么說,不知道高興成什么樣?!鄙垡愕哪槄s陰了下來,半天沒言語,自斟自飲起來,夏綠如方覺自己說話造次,也低頭喝了幾口酒,沒話找話道:“你這趟歐洲游可有什么趣事,說來聽聽?!?p> “路上的景致沒太多印象,倒是海上那幾日最為愜意,你有機會去歐洲,一定要上游輪,那才能體會到什么叫享受?!毕木G如深以為然,湊趣道:“那是的,我有回也在海上呆了幾日,與世隔絕的感覺還蠻不錯的,差點沒嫁給海員?!?p> 邵毅顯出驚愕,隨即笑道:“沒發(fā)現(xiàn)你還是個有故事的人?!?p> “那是,雅娟說我的經(jīng)歷寫本書都綽綽有余了。”夏綠如說這話的時候昂首挺胸,深怕別人不信,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說不定哪天我就把它賣給雅娟,省得她老念叨?!?p> “是嗎?這我倒沒聽她提過?!鄙垡阋膊淮疗扑皇悄樕闲σ饧由?,又打趣她:“我可等不得她寫出書來,要不你這會跟我講講?”這下輪到夏綠如語塞,支吾半晌只說:“就是句玩笑話罷了,哪里就當真了?!鄙垡阋姞罹托πΓD到其他話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