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萇今日穿著深紅色鏤空雕花小棉襖,梳著云英未嫁少女髻。臉色紅潤,略施粉黛,掩蓋了臉上的雀斑,凸顯了明媚善睞的大眼睛。
看起來不像個丫鬟,倒像是哪個中等人家的小姐。
跟著明可僅僅幾天,她的氣質(zhì)就有了不小的變化。以前的謹(jǐn)小慎微、畏首畏尾不翼而飛,整個人自信大方了許多。
此時她雖仍神色焦急,但還是依言深呼吸,調(diào)勻氣息后,急切地開口道:“夫人……宗夫人剛剛讓四紅來找我,說了一件事。她答應(yīng)給您的那幾件寶物,被人搶走了!”
明可一聽,哪里還安穩(wěn)坐得住,當(dāng)即跳了起來。
這回輪到他深呼吸來控制情緒了。
穩(wěn)住情緒后,他勉強(qiáng)微笑:“具體怎么回事?”
見明可沒有氣急敗壞,秋萇也覺得安心許多,當(dāng)即娓娓道來。一番敘述,有條有理,明可不停頷首,偶爾打斷提個問題。
很快他就弄清楚了事情始末。
原來那位宗李氏承諾的那些寶物中,有一門斗技秘籍是作為嫁妝帶著嫁過去的。
就是她之前讓秋萇送給明可的那一本,說是提前支付的報酬。
而另一門斗技,以及那本斗氣秘籍,則是宗海給李家的聘禮,但當(dāng)時李家為表示大度,說不貪求宗海的秘籍,又放在嫁妝中,讓宗李氏帶了回去。
只是后來,宗李氏的一個年幼的弟弟,在長大后修煉自家斗技和斗氣不太順利,估計是屬性不太匹配。
他便想到了曾被宗海作為聘禮送來的秘籍,私下里找到宗李氏,提出想要學(xué)習(xí)。
宗李氏請示了丈夫,宗海只是哈哈一笑,并不在意,當(dāng)即允了。
于是宗李氏將這門斗氣秘籍和斗技秘籍借給了弟弟。
只是借,因為從法理上來說,這門斗技秘籍和斗氣秘籍都是宗李氏的嫁妝,也即是她的私產(chǎn)。
即使她和宗海離婚,即使她死了丈夫,這些還是歸她所有,就算宗海還有別的親戚,也沒法和她爭奪的。何況宗海孑然一身,并無別的親眷。
可當(dāng)明可殺死籽彤,為宗海報仇后,宗李氏想把秘籍索回,或者另外抄錄一份,交予明可,卻被李家人強(qiáng)烈反對。
李家人認(rèn)為,宗海死后,宗李氏自然回歸李家,這門斗技秘籍和斗氣秘籍自然也該屬于李家。
入階的斗氣和斗技秘籍,何等珍貴?當(dāng)然不能輕易外泄。
同理,還有那枚可以輔助晉升斗校的丹藥——九味蘊神丹,以及那枚珍貴的延壽丹藥。
這兩枚丹藥原屬于宗海,但他和宗李氏伉儷情深,并無猜疑,因此將這兩枚丹藥交由宗李氏保管。
而在宗海遇刺身亡后,宗李氏非常沒有安全感,便將一部分最值錢的財物,以及那兩枚丹藥寄存在李家。
當(dāng)然,她并沒有大聲嚷嚷這兩枚丹藥多么珍貴,但李家不乏識貨之人,在偷偷清點她的物品時認(rèn)出了這兩枚丹藥,立刻萌生貪婪之心,要將之占據(jù)。
聽完整件事,明可并沒有憤怒。
憤怒也于事無補(bǔ)。
而且,說實話,這有什么好憤怒的?李家人的做法,一點都不意外。
人性就是如此。
但明可也不可能眼巴巴地看著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奪走。
他平靜地問道:“宗夫人怎么說?她打算給我個什么樣的交代?”
秋萇低下頭,偷偷地抬眼看了明可一眼,小心翼翼地說:“宗夫人也沒什么辦法可想,她回家找老爺……李家老爺吵了一架,反而被扣下,李家老爺說要把她改嫁出去呢。說她還算年輕漂亮,不嫁人可惜了。宗夫人這兩天粒米未進(jìn),絕食抗議。但李家老爺鐵石心腸,打定主意不可動搖。”
明可微微頷首,冷不丁問道:“那天厲舵主答應(yīng)了她什么條件,她才同意不拿籽彤的人頭去祭奠她丈夫?”
秋萇露出茫然之色:“不知道啊,從沒聽她說起。”
明可若有所思,半晌才微笑著說:“行了,謝謝你告訴我。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p> 秋萇站在那,不安地掰弄著手指,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其實宗夫人也是個可憐人呢?!?p> 又忙著解釋:“我不是要為她說話,我現(xiàn)在是你的人,只會一心考慮你。只是……”
“只是畢竟和她主仆一場,那么多年,也有感情了吧,我理解,”明可微笑道,“好了,我答應(yīng)你,不會為難她的,你去吧?!?p> 秋萇這才如釋重負(fù),告別而去。
明可坐在歪脖子樹下,想了許久,提起劍霍然起身,前往分舵駐地。
在原屬于宗海、現(xiàn)已重新裝修的書房里,他見到了厲棠,沒有理會厲棠微笑著示意他坐下的手勢,開門見山地問:“你用什么條件和宗李氏做交換的?”
厲棠露出錯愕之色:“你看到了?”
頓了頓,他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喪偶的年輕女人,深愛丈夫,卻又沒有孩子。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你想想她能有什么訴求?”
沒等明可說話,他自問自答道:“不外乎是想要自己的安全,想要一個孩子,想再見丈夫一面……而這位宗李氏,她和前舵主伉儷情深,她不在乎自己的安全。所以她想要什么,你懂的?!?p> 明可面色不善:“可后兩個條件,都是你沒法做到的。你是在騙她?!?p> 厲棠臉上浮現(xiàn)出譏誚之色:“騙她又怎么樣呢?總要解決問題的嘛?!?p> “我答應(yīng)她,召喚前舵主的亡魂來和她見面,還可以讓亡魂和她歡好,直到她懷上前舵主的孩子。”
明可沒好氣地說:“你打算用迷幻藥?然后找個和宗海體型相近的人去玩弄她?她就這么無知,這也信你?”
“她不是無知,只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罷了,”厲棠笑了笑,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過,明可,在你心目中我就那么齷齪么?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不是騙她。弄一個前舵主的克隆人又不是什么難事。”
明可恍然大悟,對厲棠也沒那么反感了。雖然不了解厲棠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明可也懶得去追究。
厲棠笑問道:“你今天來就是來質(zhì)問我這個?你未免太閑了吧?!?p> 明可淡淡地說:“是啊,所以我有點閑不住了,準(zhǔn)備對李家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