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鬧市修業(yè)

　　「師父，我們這是在城里最熱鬧的市集，人馬雜沓的，怎么不去深山老林做些修練呢？」彤雉小心的盡量不動嘴唇，跟肩上的一頭鷹說話。

　　那鷹全無反應(yīng)，彤雉繼續(xù)跟那鷹說，「喂，您還在嗎？您是不是不在這鷹的身上？」

　　「您在盯著那羊肉嗎？可別一直盯看著哪肉販的肉！想吃東西自個兒去野外叼只蛇或老鼠什么的好嗎，我身上可沒錢啊。」彤雉緊張的看著那羊肉攤的老板，那羊肉攤老板一雙利眼也正盯著她。

　　幾個眼神來回交錯，彤雉選擇避開來，假裝沒發(fā)現(xiàn)羊肉攤老板在看自己，像是做賊心虛一般。因為她有預(yù)感，這鷹可能要干些什么偷盜之事。

　　那鷹仍舊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彤雉大嘆氣一聲，無奈中走到一個稍微角落一點的攤子邊站著，等著肩頭上師父的回應(yīng)。

　　那鷹的喉嚨忽然發(fā)出“嗝”，“嗝”，幾聲好像要嘔吐的聲音，鷹的身體也跟著微顫。

　　彤雉覺著不妙，卻又不知其所以然，也不顧旁人，大聲問道，

　　「師父！師父！您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

　　老鷹在作嘔聲中，嘴里忽然嘔出一塊黑色的橢圓形物件，反應(yīng)快的彤雉順手接了起來，大驚失色，

　　「這什么？」

　　彤雉手上感覺到一點點溫?zé)?，一點濕潤，她仔細(xì)端詳著這坨縮得很緊，好似蠶繭，但又比蠶繭子硬實的東西。

　　老鷹清了清喉嚨，哼哼兩聲終于開口，

　　「沒事，這鷹也得吃飯，你手上的東西是這鷹無法消化的東西?！?p>　　彤雉臉色鐵青，頭皮發(fā)麻，手有點顫抖。

　　「所以，所以，換句話說這是...屎？」

　　「胡說，屎怎么打從嘴里出來？」

　　「再說，誰讓你接著來的？」老鷹抖了抖羽毛，用嘴順了順其中一只翅膀，語氣極為平淡。

　　彤雉有些失神，手一松，橢圓黑色塊狀物落地，發(fā)出燒焦的味道，一小團(tuán)火正燃著那團(tuán)東西，不一會兒化成了灰。

　　「以后，」彤雉雞皮疙瘩起了一背，深吸了一口氣，

　　「站在我肩頭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不準(zhǔn)」聲音轉(zhuǎn)為堅定，

　　「不準(zhǔn)，吐出任何的屎來，聽見了嗎？」彤雉打了個寒顫，想把剛才手上那點溫?zé)?，如蠶繭般的可怕手感給忘卻。

　　贊吉搖搖頭，「什么腐肉你沒吃過，這點東西能讓你嚇成這樣？」

　　彤雉只是看著自己的手，又打了個哆嗦，臉色發(fā)青。

　　忽然前方一陣鑼鼓響，所有老百姓都朝那響聲跑去。

　　「去看看?！官澕扉L頸子，拍了拍翅膀試圖平衡。

　　彤雉跟著人潮走去，原來是偶戲團(tuán)的演出。上百觀眾在這舞臺前竄動，每個人都在找尋著好位子，彤雉也被人潮推著，擠到了舞臺正前方。

　　劇團(tuán)樂隊開始奏樂，鑼鼓喧天。彤雉的耳朵從來沒接受這么大音量的刺激，并不習(xí)慣。

　　「現(xiàn)在，我要你告訴我這市場上有多少只老鼠？」贊吉出了個題。

　　「這，這么多人我怎么看得到？就算我想用聞的，這幾百個人身上各種氣味也都蓋過了那樣小的動物所散發(fā)出的味道，怎么可能？」

　　「專心！聽著自己的呼吸聲，先平靜你紊亂的心思?！?p>　　「這死老頭，說的比唱得還容易！」彤雉此時并聽不見自己的呼吸，相反的她的各種感知比人類靈敏萬倍，各種各樣的訊息不停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后方的老爺爺身上有著奇怪的油味，不是動物的油脂味，莫非是他眼皮上的疣？隔壁的小男孩口袋里藏了一塊糖，彤雉聽見一只螞蟻尖銳的聲音沿著男孩的衣角爬向口袋。

　　一個大嬸從他身邊擠到了她的前面，從她的襖上掉了一根毛劃過彤雉的手背，這是馬毛的觸感。

　　一陣風(fēng)吹來，覺著又些潮濕，看來午后要下雨了。

　　臺上的布偶戲似乎是在諷刺新王不明不白的私生子身份，一個女布偶說到，

　　「吾王，民女已有五個月的身孕，這孩兒的生父究竟是我丈夫，還是您，我也說不準(zhǔn)啊！」

　　臺下觀眾爆出一陣笑聲。

　　就這樣，千萬個念頭如閃電般的速度在彤雉的腦中略過，她無法讓這些感覺停止，越想安靜，思緒就越多。

　　彤雉一只老鼠都沒有感應(yīng)到，但一個類似阿福氣味的「東西」，似乎就在附近，彤雉猛一轉(zhuǎn)頭，見到遠(yuǎn)方一個一拐一拐的身影，在萬頭竄動的人墻后忽上忽下，她不加思索的撥開人潮，往戲臺的反方向。

　　贊吉忽然發(fā)話，「停，你無法專注！這堂課你失敗了。」贊吉搖搖頭。

　　「師父，后面有個很可疑的東西，我剛感受到了，我必須去看看！」

　　贊吉淡淡的說，「像你這樣沉不住氣，怕是永遠(yuǎn)學(xué)不會你想追求的境界。難怪慕達(dá)比要訓(xùn)練那個男孩?！官澕@話狠狠踩住彤雉的痛腳。

　　彤雉定住了腳步，心頭一把火越燒越旺，右手一撢，將贊吉趕下肩頭。

　　「你這老鬼，如果不想幫我也不要戲弄我！讓我在市集中找老鼠，到底能學(xué)到什么？我很忙，現(xiàn)在我要去找剛才感應(yīng)到的怪東西，后會無期！」

　　彤雉穿越擁擠的人潮，邁開步子奔跑。

　　「慕達(dá)比訓(xùn)練的那男孩是誰？被我遇到了一定要讓他吃點苦頭！我會不如他?笑話！」

　　彤雉加快腳步朝類似阿福氣味的東西跑去，她順著有些潮濕的腐肉味在巷子里兜轉(zhuǎn)了幾圈，再加上氣還沒消，不知不覺在一炷香時間后又回到了剛才的起點。

　　彤雉懊惱自己沒追到那怪東西，另方面更不開心贊吉在還不知道自己實力之前，就斷定那男孩比她好，雙手抱著膝，皺著眉坐在一口井邊生著悶氣。

　　她順手撿起小石子往墻上丟，這一丟就是一個黑色燒焦的洞，打了幾個眼子在墻上。彤雉覺著這樣有些招眼，萬一有人看到不好，但自己氣又還沒消，便往井里丟石子，一面罵贊吉。

　　「死老鬼，臭老鬼，看扁我！」

　　這石子下井，過了許久，才發(fā)出聲響，并且好似打在軟綿的物件上。

　　「這井還挺深的，底下鋪滿青苔吧？」彤雉喃喃自語。

　　井口有條老舊，已經(jīng)發(fā)黑的麻繩垂入井中，以前一定是汲水用的，彤雉走近繩索，拉了一拉確認(rèn)繩子是綁死在井邊的。

　　心想自己已經(jīng)仔細(xì)檢查過一遍，若有什么意外，應(yīng)該還是能輕易地爬上來。

　　她小心翼翼的拉著繩子，沿著井壁下去。這井不如她想像中潮濕，不知過了多久，數(shù)十尺長的繩子都沒有帶她到底，井底一片漆黑，仍不見底。眼看自己離繩尾不遠(yuǎn)矣，怎么辦呢？

　　一陣風(fēng)涼颼颼地從井底吹來。

　　「風(fēng)？井中必有出口，不然空氣不會流通?！顾劦竭@陣風(fēng)中帶著點剛才在市集那聞到的氣味...莫非“他”也跳入了這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