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皇后
等她再次醒來,外面天色已經(jīng)大亮,從門窗映出的影子還能看到不斷有侍衛(wèi)在走來走去。
侍衛(wèi)?
她一驚,猛地坐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躺在了唯一的矮塌上,房間里空無一人,昨晚裁剪后剩余的里衣碎片,包括地上的血跡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安碧云眨眨眼,看見手里握著的白玉瓶時才確定昨晚的一切并不是夢。
膝蓋還是一樣的疼,她已經(jīng)不忍心去看膝蓋的慘狀,清清嗓子就想喊人,手上的瓶子卻咕嚕嚕的掉下塌去滾進(jìn)了床底。
她探出身子去夠,感覺腰椎僵硬的幾乎要斷裂。
還未等她得手,原先緊閉的房門先是傳來開鎖的聲音,后便轟地打開,她半個身子還探在床外,木木地看著從門口猛地竄進(jìn)個人影,一頭就扎進(jìn)自己懷里。
“等…等等。”安碧云聲音嘶啞著,手腳并用才好不容易把貼得比牛皮糖還緊的人從懷里挖出來,只見是個穿著粉色儒裙梳著雙髻的小姑娘,窩在自己懷里哭得梨花帶雨。
“娘娘!”小姑娘一抬頭她就想起來了,正是原先蘇貴妃身邊的熙春,這丫頭原先就對蘇心悅粘的緊,不知道自己李代桃僵的事會不會被她發(fā)現(xiàn)。
熙春見她一副略帶擔(dān)憂的表情,哭得更兇了:“娘娘受苦了!熙春沒能護(hù)住您!熙春該死!”
讓安碧云覺得奇妙的是,這副從昨夜開始就驚悸憂思疲憊不堪的身體,看到熙春的時候卻有一種安心感,看來雖然內(nèi)里換了人,這幅身體還是不自覺的想親近她。
熙春年紀(jì)小,在懷里撒嬌的樣子讓她想起了自己沒能出生的孩子,心里就更柔軟了,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娘娘!”熙春昨日擔(dān)心了一宿,再次見到自家娘娘一時間止不住眼淚,“熙春昨日離開您不過一刻,您就被抓到這腌臢地方,以后奴婢說什么也不放您一人了?!?p> 安碧云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妮子年紀(jì)不大,說起話來倒是一板一眼,忍不住想逗她兩句:“你這動不動就掉眼淚的性子,還能保住我去?”
聞言熙春立馬止住了眼淚,從懷里摸出個干凈柔軟的手絹,湊上前來擦拭安碧云的臉:“娘娘莫要傷懷,奴婢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數(shù)告知皇后娘娘,定能證明娘娘清白?!闭f到這她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不放心的補(bǔ)充道,“娘娘可千萬不能再起輕生地念頭了?!?p> 安碧云正閉著眼睛被清理面部,聽到這“嗯?”了一聲驚訝地看著熙春,昨夜自己想輕生的念頭她是如何知曉的?
熙春鐵了心般要斷了她的念頭,用腳將原先倒在地上的燭臺踢得老遠(yuǎn):“反正奴婢就是不許!”
“……”
“奴婢剛剛都看見了!您趴在床邊想拿這燭臺的樣子!明明就…”說著又要掉金豆子。
“真的沒有?!卑脖淘瓶扌Σ坏玫厥栈刈约旱囊蓱],又被這丫頭的執(zhí)著鬧得頭疼。她覺得這個話題還是趕緊結(jié)束的好,于是開口:“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昨日娘娘剛被帶走,淑妃就說要審問奴婢招供娘娘?!闭f到這熙春的表情帶了幾分氣憤,“淑妃實在欺人太甚!娘娘您是貴妃,皇后娘娘坐鎮(zhèn)后宮,何時輪到她越俎代庖?!?p> 淑妃?安碧云眉頭微蹙,這淑妃也不是簡單人物,家族里男子多得重用,印象里對誰都是笑瞇瞇的,俗話說最難防是笑面虎,誰知道這笑里善意幾分惡意幾分。
可淑妃一貫與蘇家不對付,也很難確定扣下熙春的行為是針對蘇家還是針對蘇心悅。
她還是滿肚子疑問,只好追問到:“你還沒說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p> “今早皇后娘娘去淑妃宮里接出了奴婢,奴婢緊趕著就過來伺候娘娘了?!?p> “皇后娘娘?”安碧云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不茍言笑,永遠(yuǎn)是冷冰冰樣子的皇后,因為和蘇心悅偶爾的攀談,她對皇后的印象很不好,一直是敬而遠(yuǎn)之。
還沒等她細(xì)問,大敞的門外先是傳來很多人的腳步聲,隨后便的是一聲尖著嗓子的通傳。
“皇后娘娘到!”
安碧云一驚,掙扎著就要從床上下來,熙春也趕緊轉(zhuǎn)過身福下身子。
高貴端莊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外,一身鳳袍集天地之靈令萬物失色,連破敗的房屋似乎都因為她的到來多了幾分光彩。
鳳袍的主人容貌冷艷不茍言笑,細(xì)看來和自己如今這張臉有三分相似,這正是安碧云熟悉的,一直穩(wěn)居后位統(tǒng)領(lǐng)后宮的皇后蘇心宜。
皇后抬手示意她無需多禮,也不在意自己華貴鳳袍的衣擺沾上了灰塵,她步履穩(wěn)健的走到安碧云身邊,抬手將她按回床上。
“皇后娘娘?!卑脖淘泼摽诙?,隨即后悔自己太過莽撞,她畢竟不是蘇心悅,這稱呼也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
果然,皇后嘆了口氣,不顧湊上來的太監(jiān)的阻攔,坐在了塌邊:“你如今都喚我皇后娘娘了,看來是真的惱我了?!?p> 安碧云抿了抿嘴,慘白的唇有了些血色,她低下頭,像是心虛也像是補(bǔ)償般的輕輕喚了一聲:“姐姐?!?p> 皇后沒說話,但安碧云可以感覺到她周圍的氣氛柔和了些。
安碧云不知道這對姐妹私下到底關(guān)系如何,說到底,她對皇后的了解也都是聽原先的蘇心悅和皇上對她閑話幾句。而現(xiàn)在,她心里懷疑著皇后是不是害死自己的人,喊一聲“姐姐”對她來說已是不容易。
這邊皇后正色,先是環(huán)顧了一圈,就見她細(xì)眉緊蹙,朝著門口就發(fā)難道:“敢私自收押貴妃,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聞言門口宮女太監(jiān)侍衛(wèi)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嘴里都無一不高呼著:“皇后娘娘恕罪?!眳s也沒人敢出來答話。
皇后鳳目一瞥,朝著跪在最前面的一個太監(jiān)道:“詳安,你來說。”
那太監(jiān)從地上抬起頭來,扶了扶帽子顫顫巍巍地開口:“淑妃娘娘說,是皇上下令,將貴妃娘娘收押在此的。”
安碧云神色微動,又是淑妃?
“哦?”皇后聽罷怒極反笑,只是這笑容讓人不寒而栗:“所以沒得口諭,沒見圣旨,她一個淑妃就能驅(qū)動你們這幫奴才,把貴妃也關(guān)進(jìn)暴室?”
詳安趕緊拜倒,汗水已經(jīng)浸濕了整個帽子:“這…這淑妃娘娘說已經(jīng)審出貴妃娘娘害死愉嬪,殘害皇嗣之事,且已經(jīng)回了皇上,奴才這才…”
“夠了!”皇后雷霆之威,身邊的安碧云因此而感覺到了強(qiáng)烈的壓迫感,“本宮不知道這后宮什么時候竟是淑妃當(dāng)家了!”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一干人等只能不停地磕頭告罪,詳安更是嚇破了膽,磕得頭上磨破了皮點點猩紅也不敢停下。
皇后隨即便喊了人將詳安送進(jìn)了規(guī)步堂,那可不是什么好去處,犯了錯的宮女太監(jiān)進(jìn)去,出來多是送了半條命,非死即殘。
“本宮身為皇后,為皇上打理后宮是職責(zé)所在,本宮無意與誰計較,但你們也不要會錯了意?!被屎笃揭暻胺秸Z氣平淡,跪在地上的每一個人卻覺得背后像是插了一把刀子,“本宮今日只罰福安,算是對你們小懲大戒,若再犯休怪本宮不客氣!”
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哪敢還有異議,只記得扣頭拜服:“謝皇后娘娘開恩?!?p> 皇后冷哼一聲,對著門外一招手,便從浩浩蕩蕩的儀仗里鉆出幾個抬著步輦的小太監(jiān),一路將其放到了床邊。
“伺候貴妃回宮,本宮要親自審一審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