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陸家
頭部自后腦勺一圈延伸至前額，從醒來就一直在痛。
是因為那個夢驚醒，還是自己是痛醒的，楚霓分不清。
楚霓坐在床沿，雙手撐扣在雙腿左右的床沿，頭是微微垂著的。
她維持著姿勢不太敢動彈，因為頭疼。
那痛感像是，腦殼一圈內(nèi)部緊密地站著一圈手持榔頭的小人，整齊規(guī)劃地一下，接著一下，砸著自己的腦袋。
與此同時，那夢好像跟自己的腦袋有點視像分離。
身體已經(jīng)醒了，夢還不知道。
自從那真真實實墜落的失重感后，還一直一直不停歇地繼續(xù)內(nèi)容浮現(xiàn)。
一邊要承受疼痛，還要努力控制那些畫面像沖垮堤壩的洪水一樣，涌入腦海。
楚霓不動聲息，也是不敢。
只能盡力憋著。
試圖讓那些畫面涌入腦海不要太過快速，如果不受束縛地接受，感覺自己分分鐘要爆血管了。
——
昨日跟著陸嘉言回到他家，他家也不遠，往杏林坊旁的小巷走，不過走過兩列房舍就到了。
聽到聲響走出來迎兩人的是一婦人。
據(jù)陸嘉言介紹，是自他小時就在他家做工，管著一日三餐和灑掃雜務(wù)的仆婦。
那仆婦叫陸嘉言“小公子”，陸嘉言叫她“劉婆婆”。
兩人會面，楚霓點了個頭，就被陸嘉言領(lǐng)進他家堂屋。
楚霓也無四處看，低頭捧著陸嘉言剛給自己斟的一杯水，慢慢喝了起來。
想了一會，也想定了。
抬起頭就對陸嘉言道：“陸...公子，今日于城外那一番，我也是以為自己遇到賊子歹人，才會對你那樣動手?！?p> 陸嘉言從楚霓開口就一直在聆聽，聽到這里也是有點耳尖發(fā)紅。
但是也點頭，示意楚霓繼續(xù)。
“你說了，未窺看，我也是信你的，不若也定不會跟你到這兒來?！?p> 楚霓一臉真誠信任：“但是，公子，請你幫幫我?！?p> 說著像抑制不住心情波動似的，上一秒還捧著茶杯的手，一把抓住了陸嘉言的。
好了陸嘉言臉上了開始泛紅，忙一手按推住楚霓的手。
“你說，我聽著。”
楚霓也不戀戰(zhàn)，收回了手，揪著衣袖抹去眼角沁出的淚水。
潤過淚后水光更加的眼睛望著陸嘉言：“三天前雨夜，我被雨水澆醒，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破爛渾身疼痛，躺在城外破廟后。除了一身破衣得以蔽體，再無他物可自證身份，不知是否暈倒前有受傷，醒來除了腦中記得自己名為楚霓，再想不起其他......”
楚霓將自己穿越到這里后的三天，稍加潤色講給陸嘉言聽。
盡量讓自己顯得更加無依無靠一點。
其實自己能看出他是無害的，但能不能靠還不可知。
但是也只能試上一試，要不遇上炎城宵禁自己又無處可去，她可不想進牢房或被驅(qū)逐。
只要能住下至少是新的契機。
對面陸嘉言仔細聽著楚霓的經(jīng)歷，偶爾垂首沉思。
“......幸得那破廟中眾人看我可憐，對我多加顧憐，這才不至使我身殞。偶得他人贈與衣物，這也才得以與你相遇......”
至此，陸嘉言見楚霓聲音哽咽，臉上淚水已經(jīng)漫延至下頜。
她似是已到最傷痛處，眼淚竟顧不得擦去，投向自己的雙眸滿是傷感，卻也能見忍住不發(fā)的懼意。
“公子，我現(xiàn)下身無長物也無處可去，懇請公子收留則個，我定出門努力賺取銀錢報答，定不吃白食麻煩公子?！?p> 說到這了，楚霓渾身止不住地開始有點顫抖。
只見她猛地起身，不過幾步走到陸嘉言面前，看樣子是打算跪下了。
楚霓動作快，陸嘉言也是快速就反應(yīng)過來了。
楚霓只跪到一半，就被陸嘉言扶住了。
抬首相看，一人滿面淚水，一人眼神帶著憐惜與堅定。
陸嘉言道：“不必如此，你先起來?！?p> 聞言，楚霓也就順著陸嘉言的手起來，也不坐回原先的座位，就在他眼前站著。
兩人相對，楚霓比陸嘉言矮了些許。
陸嘉言看楚霓一副有話不敢言的模樣，對她說道：“聽你方才所言是想常住下來，我不是當家做主的，上有祖父，需以他為主。將你帶回是事急從權(quán)，但留你住下仍需請示過祖父方可?！?p> 楚霓聽到這里，又一陣潸然淚下，口中也有了細細的嗚咽。
陸嘉言見此慣性地就伸出袖筒，想要幫她擦去那止也止不住的淚水，腦中頓時就想起，今日一路歸來那如花靈動般的笑顏。
但是伸手的一瞬，所習禮法又制止了他。
猶如熱鍋螞蟻般不知所措，只能急急道：“我無意窺見，已存了對你負責之心，你莫哭，莫哭！我定會努力勸說祖父可好？”
“當真？”滿臉糊著眼淚的楚霓暫停了嗚咽問道。
“當真?！标懠窝砸荒槇远?。
就見楚霓抬起袖筒擦淚，也還是看著他。
但是原本那淚眼婆娑的面容此時已經(jīng)綻放了笑顏，嘴角小梨渦招人得不行。
陸嘉言心中一蕩，頓想起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
兩人坐回原先的位置后，楚霓又借著談話問了陸嘉言關(guān)于胤朝炎城一些事情。
兩人等待直至酉時，天色已經(jīng)微露深藍。
才見陸嘉言的祖父歸家。
楚霓學著陸嘉言剛進門時，他家劉婆婆對他行禮的模樣，也對著陸嘉言祖父行禮，后就默默站立在旁，以求第一印象能比較好。
心下其實有點忐忑，陸嘉言一看就是個單純的孩子，好說話，但是也不知道他祖父怎么樣。
而陸嘉言祖父只在進門看見楚霓后面露一瞬疑惑，而后也再無其他表情。
陸嘉言將祖父請入里間，爺孫兩人談話有兩刻鐘左右。
出來后就著那劉婆婆將家中空屋字收拾出來，以便給楚霓住下。
得知有地方住，楚霓已經(jīng)心下定了不少。
但是為了給那陸家祖父留下好印象，從用餐到用餐過后沒少幫著忙前忙后。
楚霓是想著寄人籬下不吃白食，但那被搶活計的劉婆婆起初還以為，家中莫不是多了個要來搶分自己工錢的。
陸嘉言大約也能猜出楚霓這忙前忙后一番是為什。
制止她后，帶她去了祖父跟前，還請了祖父為楚霓把脈問診一番。
果然，陸家祖父一句“無其他，但體內(nèi)仍有些許淤血未除”
給了楚霓一味“祛淤補氣丸”，交代了用法，時辰也晚了便也回屋子洗漱休息。
——
距醒來已過了半個時辰有余，窗上糊著的窗紙顏色也已經(jīng)從深變淺。
院外傳來一些聲響，應(yīng)該是那劉婆婆已經(jīng)起身開始干活了。
楚霓還坐在床邊，剛才難耐的疼痛已經(jīng)減少了大大半，還剩下的絲絲痛感已經(jīng)不足為懼。
床沿上頭原本緊扣的手松了松，但移開后可見那床沿處有些許掉漆，可見剛才指間用力之大。
楚霓身上的汗水已經(jīng)將她的發(fā)絲與衣服浸濕，但也因出汗渾身爽快了不少。
“難道是那味祛淤補氣丸？這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