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不露山水之間,瀟玥只身前往大理寺。
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會礙于她郡主的身份,再加上一路上她多加打點,想要進來,也不是件難事。
“將軍?!?p> 到了牢門口,瀟玥這才摘下黑色兜帽,就隔著鐵門望向蘇暮。目光流轉間,沒人知道她冷靜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心事。
“郡主?”
蘇暮小心地打量著四周,“你怎么來了。”
“將軍寬心,這里的人妾身早已打點妥當,不會有外人前來?!?p> 蘇暮點頭,仍然是身子端正的負手而立,即使是身處囹圄,表面上卻仍然能立泰山崩于前而不動如山。
沙場點兵,點的其實無非是膽魄二字而已。
“府里一切可安好?”
“尚且安好,只不過我……還有孩子們都很擔心你的安危?!?p> 蘇暮大手一揮,覺得他們小題大做了。
“我在這里能出什么事,關幾天就沒事了?!?p> “妾身能問一句,當時出什么事了嗎?”
雖然是長時間身處內(nèi)宅,相夫教子,但這也并不代表瀟玥就真的變成一只養(yǎng)在金絲籠里的鳥,這也就是無論有多遠,她也要把蘇暖送到外面的世界讀書。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無才的女子本身就會低人一等,一個人的眼界有多大,代表著她所能去的遠方有多大。
這些朝堂上的利害關系,瀟玥也不至于全然不懂。
“就是誤會一場,講清楚了就沒事?!?p> “那萬一講不清楚呢?!?p> 這不是瀟玥故意夸張,在利益面前,人命算得了什么。
“將軍可曾想過?”
不是沒有想過,而是不敢想。
當時南坡一戰(zhàn),他們本是勝劵在握的,可是誰知軍營里出現(xiàn)了叛徒,將他們的戰(zhàn)略計劃三下五除二地全抖落出去,這才造成了一場無法挽回的損失。
而這些事,陛下是心知肚明的。卻還是聽信了讒臣的誣告,說他叛國。
真是荒唐!
他行軍這些年,那一件事不是一切以天戟國為重,何曾做過半分對國不敬之事。
“夠了,不必多言,若君要臣死,臣也自有以死報國?!?p> “將軍,死是最好的解脫,一抹脖子就完了,卻是讓親者痛,仇者快,這句話還是您當年對我說的。
將軍,您忘了嗎?”
蘇暮背過身,沒有說話。
“就算將軍不在意其他人,可是小雨,你也不管了嗎?”
“小雨?”
一聽到這個名字,蘇暮猛地轉過身,三步做兩步地就沖到了瀟玥面前,雙手死死地握住鐵門,指關節(jié)隱隱泛著白,言語間也急切了幾分。
“她出什么事了?你剛剛不是說她安好的嗎?”
“將軍放心……”
“你要我怎么放心,小雨可是許老爺唯一的血脈,誰出事都可以,唯獨她不可以?!?p> “將軍聽我說完可以嗎?”
瀟玥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平緩地繼續(xù),
“小雨沒出什么事,只不過前幾天……有一個自稱是許家的奶娘找上門來了,說起了小雨的事情……”
“聽她的態(tài)度……這件事怕是瞞不住了?!?p> “妾身此來一是想確定將軍的安危,二來就是想與將軍商量一下事情的對策,
若是真的有一天瞞不住……”
嘀嗒——嘀嗒——
牢房里的水滴聲一點一點地游走在每個角落,沉淀著每個細胞的囂動。
說完這句話,瀟玥沒再言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而他,眼前這個鬢角花白的男人,他的逆鱗就是蘇雨。
這個人,他也變老了。
在軍營的時候,幾個老戰(zhàn)友聚在一起,他總是嘲笑那些人老了,像個女人一樣多愁善感。但是,就在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蘇暮也沉默了。
腦海中的思緒一下子就飛到了十年前。
那個時候,年輕氣盛的他向往沙場,為國家傾灑熱血。但是,因為家境貧寒,那時的他不過是許家的一屆奴仆,被萬人所不恥。承蒙當時的許家家主,許紹安老爺不棄,不僅是大力支持他保國,甚至是提出替他看顧妻兒以免去他的后顧之憂。
可是,就在他得勝歸來時,卻被告知許家在一場大火里一夜燃盡,無一生還。
都說是天燈掉落引燃所致,可是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許家的防火措施一向做得極好,還等不到它燃起來就有人來處理。
他不相信,單就一場大火會讓所有人命喪火海,一定還會有人活著。
抱著這樣的信念,蘇暮一個人四處尋找
終于蒼天有眼,居然讓他在路邊遇上了昏迷著的大小姐和蘇風。
“你……你是誰?”
剛剛蘇醒的蘇雨什么都不記得,像是受傷的小獸,緊緊地蜷縮在角落里,警惕地打量著他。
“先生,這是……”
不遠處白朝謹,不修邊幅地拿著酒瓶,搖搖晃晃地過來檢查了一邊。
“也沒什么大事,醫(yī)學上把這種情況稱為……創(chuàng)傷性失憶癥,其余的就沒有大礙了。
……不過,一場滅門,居然能做到毫發(fā)無傷,看來……你家那個小子把她保護的不錯。
只不過……你兒子身上有幾道極深的傷痕,怕是要跟著他一輩子咯?!?p> “不礙事。”
哪個男人身上不留幾道疤的,這件事,蘇暮沒有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去細心去照料
但是,大小姐不一樣。
她是金枝玉葉,不容許半分馬虎。
“小雨,你身體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
蘇雨無措的搖頭,“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