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壓抑

　　悠悠的哼唱聲在下水道蕩漾，從這頭傳到那頭，一點點靠近這邊過來。

　　威利克斯下意識往后退了退，目光警惕。

　　神父的歌聲很輕，如同搖籃曲一般，綿長悠遠，威利克斯感覺自己手腳從進入下水道遇見那個胖子開始就一直是發(fā)麻的，此時也沒有絲毫好轉(zhuǎn)。

　　他拿著攝像機將鏡頭拉遠，燈光又瞬間消失，歌聲依舊很清晰。

　　鏡頭內(nèi)一片漆黑，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威利克斯皺起了眉。

　　他走上前，走在積水中，帶起細細的水聲和著歌聲有著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根本沒有看見人，前面的路被石塊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另一邊的岔路口也被鐵門鎖住，威利克斯只在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枚電池。

　　神父的歌聲漸漸遠去，就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這究竟怎么回事？

　　他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不發(fā)出任何聲響離開的？

　　這個疑惑在威利克斯的腦海中漸漸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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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路無門，他只能回頭，之前的通道中看見了一扇緊閉的門。他試了一下，門被打開了，里面亮著幽幽燈光。

　　剛關(guān)上門，一個急切而慌亂的聲音猛地響起：“你們不必害怕我！我敢說我們是一類人，你們還能感受到什么是真實！”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威利克斯再一次很嚇了一跳，他差點兒平地跳起來，等看清藏著桌子背后的男人時才猛地松了一口氣，同時他也有些懊惱，因為他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在這個環(huán)境之中，他總保持著百分之兩百的警惕，也正是也警惕令他越發(fā)容易被那些東西嚇到。

　　他環(huán)視房間，凌亂的擺設(shè)看不出什么，房間中間有個架著梯子的洞口，他看了一眼，依舊是下水道，下面亮著光，那些黏膩的污水卻被盡數(shù)染紅，變成了恐怖的血水，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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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沒有聽完那人所有的話，站在洞口猶豫了兩秒才一咬牙轉(zhuǎn)身順著樓梯翻了下去。

　　上面人不停嗶嗶的聲音漸漸遠去。

　　空氣中那股屬于下水道的黏膩腥臭的味道在這里多了濃郁的血腥味，弄得讓人有些嗆咳。

　　這里依舊是左右兩條通道，威利克斯想了一會兒，往右邊走去，那是一條死路。終究還是無路可走，他只能轉(zhuǎn)身往左邊順著通道往前走。

　　砰！

　　突然間，一具尸體毫無征兆地撞在了威利克斯的身上，他踉蹌著退后了好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

　　那是一具從空蕩的上面落下來的尸體。

　　看著那已經(jīng)沒入血水一大半的尸體，威利克斯深吸了一大口氣，也顧不得這里令人惡心的味道，他急需這樣的方式來維持自己的冷靜。

　　于他而言，這種需要強制自己冷靜的時候十分少，不管是在家族內(nèi)還是在外歷練的時候。因為他基本不會將自己置身于超出自己實力范圍的地方，他總是將主動權(quán)握在自己手里。

　　而現(xiàn)在卻是和以前任何一次都截然相反的情況，在這個幻境之中不管什么時候，他都總是心跳得很快，這種感覺很刺激但也很沒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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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否真正冷靜，路都要繼續(xù)往前走，威利克斯咬著牙繞開了尸體。

　　拐角有一扇打不開的門，旁邊有一個小小的被水淹了一小半的小通道，就是之前他躲避胖子時鉆的那種。

　　沒有退路，也沒有別的出路。

　　他看著那通道愣了一會兒，心跳聲在怔愣和猶豫間緩緩平復(fù)了一些。

　　他最終蹲下來，竭力仰起脖子，在惡臭之中竭力屏住自己的呼吸，慢慢爬進了通道之中。

　　通道很長，有一個岔路口，在岔路口面前威利克斯秉持了自己一貫的習(xí)慣選擇了右邊，這里通往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積水沒過腳踝，一個奇怪的懸空走廊在自己他頭頂不遠處，他嘗試了一下，跳起來抓住欄桿翻了過去。

　　上面有兩個相對的門。

　　這一次威利克斯先過去打開了左邊的那扇。

　　門扉打開，他對上的先是一雙無神的雙眼，緊接著雙眼消失，一只手忽地從中探出，直直朝著他抓過來。

　　威利克斯下意思后退兩步，心中猛地提了一下，待看清面前景象才松了一口氣。

　　那扇門被木板阻隔，那人只能從木板的縫隙中伸手過來抓撓他，那只手在空中不同揮動伸長，在這靜謐中頗有幾分詭異的感覺。

　　看了一會兒，威利克斯神色冷然地轉(zhuǎn)身過去打開了另一邊的門。

　　門內(nèi)一片漆黑，他忍不住狠狠皺了皺眉，目光帶著幾分不爽顯然是對現(xiàn)在這環(huán)境有點抗拒，但不管怎么抗拒面前的東西都不會改變，他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黑暗中，右邊的路還是被堵住的，他往左，是一個小小的樓梯，樓梯下是水。

　　他猶豫了一下，目前這個情況，他對水總帶著一種十分不安的情緒，這里是他目前最不想去的地方。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咬著牙往水里跳。

　　這里的水位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直達他的胸腔部位，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可能要從水里游著去找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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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好像也不是不行？

　　威利克斯難得還有心思在心里想些有的沒的，僵直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這里看上去并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他依舊要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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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正前方，有一個高高的平臺，威利克斯抓住邊緣輕輕用力挑了上去，然而這只是一個暫緩的平臺因為面前依舊是深深的積水，他坐在邊緣入了水，盡量降低自己發(fā)出的聲音，淌著水往鏡頭中有樓梯的地方走過去。

　　這是鐵做的走廊，走在這上面，不免發(fā)出低低的腳步聲，他一路往前，再一次朝右邊去了，這一次前面并不是被堵住的。

　　黑暗中，周圍寂靜得可怕，耳邊除了攝像機偶爾啟動的低低輕響中再沒有別的，而這聲音在此時更像是某種危險的倒計時，令人在無緣無故就汗?jié)窳艘陆?，威利克斯?jié)裢傅纳砩现睗B著刻骨的冷意。

　　整個環(huán)境簡直壓抑得嚇人。

　　“沒什么好怕的……”威利克斯的聲音很低，但在寂靜的黑暗之中仍然顯得有幾分空曠，回蕩著這一片漆黑之中，他現(xiàn)在繼續(xù)一點聲音來緩解自己的焦慮。

　　前面的路依舊是斷的，他小心入了水，前面有個左轉(zhuǎn)的通道，他往那邊走去。

　　水面疏忽蕩起，平白一道水花飛濺而起，濺了威利克斯?jié)M臉的水，他忍不住呼吸一凝險些大叫出聲，最后狠狠咬住后槽牙才忍住這聲尖叫。

　　水面除了那一次動靜再沒有其他動靜，威利克斯極力壓抑自己的心情，微瞇起眼睛繞過濺起水花的地方朝左邊走去。

　　那里的鐵門上被撬開了一個猙獰的小洞。

　　前面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水面，他走過去時差點兒腳下一滑一頭栽進水里，幸好在最后時刻穩(wěn)住了身形。

　　他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入水，看著周圍漆黑的環(huán)境，就連攝像機的可視度都不是很高，他有一種敏銳地直覺，這里并不是平靜無波，說不定在平靜的水面之下藏著什么恐怖而危險的怪物，等著他靠近然后將他瞬間拆分入肚。

　　他不敢往中間走，只能貼著墻壁一點點前進。

　　手掌中是墻壁森冷的寒意，他咬著牙，甩了甩發(fā)麻的手，緩緩前進。

　　黑暗中，讓人是十分不安，尤其是在不知道有什么危險也不知道危險是什么的時候，這種壓抑感沉甸甸地壓在心口，仿佛某種魔咒，越在這個地方久待，就越是驚懼慌張。

　　他扶著墻面的手無意識扣著墻面，等到指尖傳來刺痛感他才猛地驚覺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摳破了手指，鮮血從中流出混著泥石渣滓。

　　他收回手，不敢將傷口置于水中，只能抬著手，目光警惕掃視周圍。

　　也不知道是他淌著水的聲音還是別的什么，他總在這黑暗中聽到一些不屬于自己的聲音，這讓他一度想要回頭，但是回到原點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跳不上之前來的道路了，哪路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擋住，強迫他直面自己的恐懼。

　　他咬著牙，低罵一聲，在黑暗中摸黑前行，攝像機只能給他照亮極短的一段距離，這增添了幾分恐懼。

　　走了一段，就在他覺得自己就要在著黑暗中崩潰的時候，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樓梯，就在離他不遠的距離。

　　他眼前一亮，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樣，猛地沖過去，跳上了樓梯。

　　身后忽然傳出急促的喘息聲，威利克斯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順著通道一直上前毫不猶豫爬上了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樓梯，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后停在樓梯口并沒有上來。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威利克斯幾乎是癱坐在地上，目光發(fā)直地看著面前的以前，來不及對新環(huán)境有任何的感知，他的驚慌還沒有徹底褪去。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一種頭暈眼花的感覺。

　　他很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在極度驚慌緊張的狀態(tài)下，人的基本生理反應(yīng)。

　　“我要出去?！?p>　　一個念頭疏忽劃過腦海，他就像崩斷的弦忽然極度渴望出去這個要求的實現(xiàn)。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前面原本出現(xiàn)的鐵門忽然一個轉(zhuǎn)化變成了漆黑的鐵門。

　　他愣了一下，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看了那鐵門一會兒，甩著發(fā)軟發(fā)麻的手往前走去打開了門。

　　白熾的燈光在這一瞬間成了他人生中最喜歡的一種燈光，就像光明神的福祉從天穹照入地面，他險些跪在地上，最終被站在門口的蕭宥伸手扶了一把。

　　“過去休息一下。”蕭宥的聲音在這一瞬間猶如天籟。

　　威利克斯解脫似的笑了一下，低聲道了謝，任由他扶著自己過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