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姑姑驚了一跳,手忙腳亂收拾好,扯謊:“小姐怎么醒了?芽兒那丫頭腹瀉,老奴替她值夜呢?!?p> “我渴!”柳玉嬋挑起帷幔,恰看到歪了一角的抽屜。
尤姑姑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倒了盞涼茶來。
夜色里,柳玉嬋的面龐朦朧不清,直接摔了杯子。
“哐啷”一聲。
夜里如此寂靜,外頭逐一亮起了燈。
“這么晚了,您又鬧什么!”尤姑姑鞋子濕了一角,語氣不耐。
荷香披著外衣,舉著蠟燭進(jìn)屋:“怎么了?”
柳玉嬋抬眸,漠然看向撫育她一場的尤姑姑。
前世,她被人下過毒。
纏綿病榻,錯過宮選,更在嫁李胤堯后,接連小產(chǎn)……
柳玉嬋曾抓了尤姑姑一個人贓俱獲,而今,要不要早些送她們下地獄?
冰冷漠然的眼神,令尤姑姑心底發(fā)毛,不自在地抱怨:“還不是小姐,說口渴,我好心好意給她水,卻拿了杯子砸我。”
荷香摸了摸水壺,入手冰涼,挑眉看了眼尤姑姑,取了溫水來:“姑姑也少說兩句?!?p> 燈火逐滅,靜謐的黑夜,如同柳玉嬋瞳中的墨色。
汀蘭水榭
柳玉溪落水時間久,太醫(yī)開了湯藥,依舊高熱不退。
寒癥未發(fā)出來,哪怕昏睡中,也一陣陣寒顫。
孟如煙眼睛微紅,細(xì)細(xì)替女兒掖著被角。
屋里嚴(yán)絲合縫,熱的發(fā)悶,湯藥味又辣又沖,久散不去。
桂枝挑了簾進(jìn)來,熏得頭疼,“夫人,尤姑姑把藥送來了。”
看夫人急匆匆扶了大小姐服/用藥,桂枝心里小小松口氣:“想是盛府的藥不錯。二小姐安安穩(wěn)穩(wěn)未曾染病,已經(jīng)歇下了。”
孟如煙目光陰柔,想到交代尤姑姑的另一件事,冷嗤一聲:“玉嬋身子骨一向弱,怕是經(jīng)不住這寒氣。罷了,此時歿了,也省的夫君難做?!?p> 桂枝嚇得一激靈,面上半分不敢露,說起今日隨大小姐出門的丫鬟婆子,問如何處置。
“連主子都護(hù)不住,留她們何用,打死了事?!?p> 桂枝小心應(yīng)是,又道:“里邊兒有幾個,與松鶴堂那邊沾親帶故的,這人若沒了……”
松鶴堂住的是老夫人。府里的家奴,哪個不是盤根錯節(jié)的。
孟如煙想了想,懨懨道:“算了,每人賞幾十板子,活的過就活,活不過就抬出去埋了。”
復(fù)又問大爺晚上歇在哪兒。
桂枝頭壓得低低的:“紅錦有孕,老爺晚上過去看她,就、就歇下了?!?p> “桂枝啊,你們都是我身邊伺候的。紅錦可是攀了高枝,享福去了,你呢?若有心,你也可以的。”
桂枝腿兒一軟,徑直跪下,身抖如篩:“奴婢不敢,奴婢愿嫁石管事,當(dāng)個管事媽媽,以后還能繼續(xù)跟在夫人身邊伺候!”
孟如煙笑矜矜看她,半晌親扶了她起身,滿意道:“莫怪我試探,實(shí)在是,紅錦這樣的做派,讓我寒心害怕呢。”
柔聲細(xì)語的夫人,非但沒能安撫住桂枝,反令她眼前發(fā)黑,止不住地回憶起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