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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聽風(fēng)可忘憂

第二十二章 杏林堂

寒雨聽風(fēng)可忘憂 麥夢兒 3593 2019-07-12 12:00:00

  那日顧忘憂遇見了子華爺孫倆,回到竹影居又與母親說了此事,張氏想起當日自己患病,也是一樣的絕境,現(xiàn)在得到將軍府庇護,已屬萬幸,否則孤女寡母的,也不知道會落得如何的處境。雖然自己不求結(jié)親,但是現(xiàn)在聯(lián)姻已成定局,又擔心自己居無定所,連累了將軍府被龍城貴族們嘲笑,心下竟也是十分煩亂。

  在將軍府蘭園的北面,有一個兩層的小樓閣,名喚“澹園”,是一處藏書閣,里面收藏的多是一些史書、兵書,也有部分游記、治世賢學(xué)之類的。以前顧忘憂就很想進去看看,不過自己不是很敢順便進去逛。但自韓將軍回府之后,知道她喜歡看書,便讓她可以自由進出“澹園”,韓天浩又從里面翻出了一套《本草集解》與一部《皇帝難經(jīng)》,送給了顧忘憂,這都是顧忘憂期盼很久的醫(yī)藥名書,得之愛不釋手。

  那日見了胡老頭之后,顧忘憂變得更加勤快地研習(xí)醫(yī)書,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夫,幫助到那些在生活底層掙扎的人,如今她基本上每日午后必定到“澹園”看醫(yī)書,還細細地做了筆記。

  天氣漸漸悶熱起來,“澹園”外的白玉蘭花已經(jīng)掉完,門廊兩邊的鳳仙花卻是開得很艷。

  顧忘憂照顧完母親午睡后,便進了“澹園”,很快就找到了《本草集解》中要查閱的那一本,有些地方覺得不解的,會先抄下來,以后慢慢再琢磨。靜謐的午后時光仿佛是一塊沒有雜質(zhì)的美玉,陽光剛好斜照進窗欞,照在地上,窗邊有個小椅,顧忘憂不做筆記的時候,很喜歡坐在這里看書,靠著椅背,窗外的光亮正好給她照明,自己則會稍微隱身在那陰影里。不知道這日是不是書中難解的疑問太多了,還是顧忘憂上午去看過了胡老伯有些勞累,竟有些犯困,用手托腮,靠在邊上的書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書卷離了那芊芊玉手,順著淡紫色的百褶裙滑落下來,而熟睡的人兒毫不知覺,陽光已經(jīng)移到她的脖子上,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像鍍了一層光暈,柔和而美好。

  韓承宇走進“澹園”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的讓人窒息的圖畫,他想移開目光,卻又做不到,想幫她把書拿起來,又怕驚擾了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只不識趣的鳥兒,飛落在窗外的樹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顧忘憂柳眉微蹙,扇子般的睫毛動了一下,而門口那道挺拔偉岸的身影便消失在門外,落荒而逃……

  竹影居的院子里不但曬滿了藥材、干花,還曬了一些被砍下來的竹子,有些已經(jīng)被破成竹篾。因為上次把小燈籠送給了子華,顧忘憂便答應(yīng)親手給玉英做一個玉兔燈籠。這些竹子便是做燈籠的剩下的材料,顧忘憂打算再做一些小玩意給玉英還有子華。

  這日韓夫人瞧著顧忘憂去了“澹園”,便悄悄來到了竹影居,張氏午睡剛起,知道韓夫人定是有話要說,便支走了玉英,忙拉了韓夫人坐下敘話。

  韓夫人看了一會桌上顧忘憂做的小燈籠,笑呵呵地說:“真是個心靈手巧的?!?p>  張氏說:“她從小就愛做這些,女工倒是荒廢了?!?p>  “顧夫人,昨日我親自拿了兩個孩子的庚帖去華南寺問卜,結(jié)果永宗法師說兩人的姻緣是天作之合,日后也定能互相扶持,恩愛白頭,呵呵?!表n夫人說起來很開心,其實她昨日一回來,就已經(jīng)和張氏說過了。

  張氏聽了,也是十分地開心。也知道韓夫人今日來說的不是這個,只能聽她往下說。

  “夫人,你也知道,我們之前已經(jīng)商量好了,中秋過后便讓他們完婚,三書六禮我們自是做足的,我們武臣世家,本來也沒有那么計較細節(jié)??汕皫兹眨夷锛乙粋€堂妹過來看我,知道了承宇的婚事,便問我到時候新娘的花轎從哪里出?我竟被問住了?!?p>  這也是張氏最扎心的地方,自己連個家都沒有,嫁女兒都不知道如何出門,聽了只能慚愧地低下頭。

  韓夫人看了張氏,說:“哎呀,今日來是商量來的,你不必傷心。我們兩家知道緣由,當然不會計較這些繁文縟節(jié),只是忘憂還年輕,龍城又是個是非熱鬧的地方,自從婚約的事傳開了以后,滿城的人都在議論。承宇是個男人,終日在軍營里或者戰(zhàn)場上,有些流言不一定傳到他的耳中,有些場面不一定要他去面對,但是忘憂不一樣,忘憂日后還要面對很多事情,如果在婚姻禮節(jié)上虧欠了,難免日后被人看輕。我們都希望她體體面面地出嫁是不是?我堂妹走后,我就和將軍說了這個事兒,他人是個粗人,不過辦法還挺多,如今有個辦法,想說來與你聽,但是你必須要明白,我這樣子做的原意是為了孩子們好,你可想聽?”

  張氏點點頭說:“自然是聽夫人的?!?p>  “我們都知道,忘憂是個漂亮的女孩,打扮好了絕對不輸什么龍城第一美人,欠的就是一個外人看重的身份,可總不能等著收復(fù)呂慶后才完婚是吧。忘憂是個堅強有主見的女孩,對醫(yī)道又有天份和熱枕。正好龍城杏林堂醫(yī)館的老堂主是我們老將軍的故交,幾年前我們韓家又對老堂主的孫女有些恩惠,所以,天浩昨日去杏林堂找了老堂主,老堂主張弼是個德高望重的人,而且醫(yī)術(shù)精湛,為人和善,聽說了我們家的這個情況,也是很樂意幫忙,還說很多年前和你們顧老爺子也有過交情。就是說,讓忘憂先安頓在杏林堂,中秋過后,我們便從杏林堂接她過門,外人只當娶了一個醫(yī)女。杏林堂不是官家,不涉朝堂,但在龍城地位也不算低,正好與你們顧家又是同行,也算是合適的。你說可好?”

  張氏看著韓夫人,眼泛淚光,良久,才說出一句:“如此甚好,就是給你們添麻煩了?!?p>  “是委屈忘憂了,忘憂那里,你得好好和她說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也實在不舍得她到別的地方去。權(quán)當是走個過場了?!表n夫人說著也是很心酸。

  “忘憂能明白夫人的用心良苦的,而且那邊是醫(yī)館,估計她也愿意。我也定是跟著她過去的,絕沒有岳母住進府的道理?!?p>  “等天浩過幾日休沐,讓他帶著忘憂過去見個面,再做詳細安排?!?p>  兩人又細細地談了好些東西,方才散去。

  到了夜晚,張氏與顧忘憂細說了白天韓夫人的安排,“忘憂,我們是沒有了家,沒有了故土的人,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重回呂慶,現(xiàn)在將我們先安置在別的地方,也絕不是韓家嫌棄之意,你可看得明白。”

  顧忘憂想了一下,便說:“韓家為了我們的事已經(jīng)很是勞心費神了,我知道外面有不少流言,所以我絕不能再給添亂了。杏林堂是有名的醫(yī)家,能去暫住也算是幸運了?!鳖櫷鼞n嘴上雖然這樣說,心里卻是百味交雜,想到自己原來有安安穩(wěn)穩(wěn)的家,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面對這樣的種種窘境。如今顛沛流離,命運由不得自己掌握,連成個親都要如此費煞心思。

  可是顧忘憂不是動不動就悲春傷秋的人,看清了前面要走的路,她就會想著怎么樣才走得更穩(wěn),經(jīng)歷過劇變的少女,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選擇和任性的資格,只能把自己變得更加的沉穩(wěn)周全。

  顧忘憂又想起了那個冷寂的男子,不知道他對這樁婚姻是個什么態(tài)度,從沒有見他對此事發(fā)表過什么意見。顧忘憂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只知道如此絕色的左家二小姐都入不了他的眼,估計他沒有反對婚事,也是出于重守約定的緣故吧。

  如此反復(fù)思考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顧忘憂決定要和韓承宇談一下。

  按照韓承宇的習(xí)慣,每天聞雞起舞,必然要去練武場練功的,可是經(jīng)過上次,顧忘憂哪里還敢去練武場找他,只得派了玉英作探子,等到他練武完畢,才過去東院找他。玉英很熱衷于做這種牽線搭橋的事,興奮得很。

  韓承宇梳洗完畢,穿了將士服正準備去兵營,轉(zhuǎn)身看見了門口那抹鵝黃色的纖細身影,有點詫異。

  顧忘憂低著頭,還沒有說話兩片紅云便飛上了兩頰,自己鎮(zhèn)定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個站直盯著自己的男子,一下子組織好了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有事就說。”韓承宇也想知道顧忘憂要和他說些什么。

  昨天韓夫人和他說了杏林堂的事情,一開始他覺得父親母親想得太多,沒有必要如此麻煩,如此大費周章,后來經(jīng)母親提醒,才想起顧忘憂的處境,作為還沒有通過嫁娶進門的女子,卻先住進了夫家,的確為現(xiàn)時的社會民俗風(fēng)氣不容,日后定也是會被人詬病取笑。

  所以,他也算是同意了父母的安排,理解了大家的用心良苦。

  這會這個丫頭過來找自己,難道是來告訴自己不愿意去杏林堂?

  “少將軍,我有幾句話和你說。“少女終于低聲開口。

  “嗯,說吧?!?p>  “少將軍,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子,我和娘當初來投靠,沒有想過婚,婚約的事情。那日貴妃娘娘來聯(lián)姻,我與你的婚約才擺了出來,現(xiàn)在好像也都成了定局?!?p>  韓承宇劍眉微蹙,難道她的意思,竟是我們韓家的一廂情愿了?

  “我也知道,那或許是不得已的事情。少將軍你是龍城少帥,是叱咤風(fēng)云的戰(zhàn)神,要與我這個落魄孤女聯(lián)姻真的是……”

  “說重點吧?!表n承宇顯得有點不耐煩。

  這讓顧忘憂頓了一下,趕緊總結(jié)自己的重點在哪里,怕想久了耽誤了韓承宇的時間,于是豁出去大聲說:“少將軍,如果你對這樁婚姻有任何的異議,我可以理解。如果日后,你有了你想要娶的女子,我自然也是可以理解,或者退出……”

  “那你日后有了真正想嫁的男人,也叫我理解,或者退出,是這樣的意思嗎?你覺得這樁婚約,只是我們韓家的權(quán)宜之計,對嗎?”韓承宇看著那個愣住了的女子,冷冷地質(zhì)問。

  “不,不,不是這樣的意思……”顧忘憂想過很糟的對話結(jié)果,卻沒有想過他會這樣想。

  韓承宇在聽到顧忘憂說他們的婚約只是“不得已的事情”的時候,心里就有點堵,她說的也許沒有錯,這樁對于他們來說算是橫空出世的婚約,并不是兩情相悅的結(jié)果。自己也不知道竟會如此生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么面對。

  韓承宇伸手拿過自己的披風(fēng),然后頭也不回地越過顧忘憂走了出去……

  只剩下顧忘憂獨自在風(fēng)中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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